铛——

    铛——

    铛——

    东洲仙门，九曜圣地。

    鼓钟长吟，万人攒动。

    百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已经结束，九曜广场上人影错落，放眼望去，有人华衣锦袍，有人短打布衣，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此刻皆安分守己的聆听着高台上中年人的教诲。

    只见他：

    瑞霭祥光绕自身，五色祥云飞不绝。

    袍绣丹鹤声九天，锦簇色秀分千叶。

    头戴穿云望月帽，金靴内衬盘龙袜。

    腰悬宝箓无生灭，相貌昂然丰采别。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地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人之道，纵情放欲为始终，仙之道，看似无情却有情”

    烈阳当空，热气腾流，高台上十名真传细细聆听，长老们亦安然静坐，只是苦了台下尚为凡俗的新弟子，晒得汗流浃背，有气无力的喘着粗气。

    “什么是无情却有情？”

    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闻声望去，那出声之人虽一介布衣，但与旁人差异甚大，纵然汗水浸湿脚下大地，却始终坚定的望向高台，不愿错过一句言语。

    此人虽不知天赋如何，却胜有坚定意志，可交。

    华贵少年解释道：“凡人有情，仙人亦有情。不过长生漫漫，仙山难登，修行者应时刻控制七情六欲，莫要如凡人那般将喜怒哀乐刻在脸上”

    “如若不然？”短打少年问道。

    “轻则因果缠身走火入魔，重则道心破碎命殒当场”

    短打少年面露思索，似懂非懂，目光依旧定在高台之上。

    “欸，你们说这些师兄师姐哪个更厉害些？”

    百般无聊中，人群中突然有弟子问道。

    “师兄不必争论，自然是第十真传陆攸宁师兄，至于师姐，我觉得顾海棠师姐当此殊荣”

    “你放屁！明明云裳师姐最美！”

    “一派胡言，林清雪才是歪歪地爱死”

    “九曜圣地不是只有九大真传吗，为何会多一名？”

    “据说是从荒山抱回来的襁褓婴儿，你懂的”

    “山下有个醉酒的书生没过考核，听说现在还跪在那呢”

    ...........

    华贵少年看向台上真传末席，顿时大惊，此人竟比我还帅！

    其实他看不太清那陆攸宁的五官相貌，只是隐约见到他脸上似乎写着什么字，眯眼细看，竟是一个‘帅’字！

    台上，陆攸宁不悲不喜，看似是在聆听教诲，实则心神早已入睡，只见他：

    乌丝束发随风荡，额前朱砂按三点，

    身穿锦绣昼日袍，腰系翡翠玲珑佩，

    脚踏青云浮月靴，恰似人间一谪仙。

    “请落座”

    梦中，陆攸宁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竹林之中，鸟啼虫吟，悠然自在，有老道坐于石桌棋盘前，不苟言笑。

    非是他不分场合走哪睡哪，而是自记事以来，他每每入睡总会被眼前老者拉入这梦境之中，然后逼迫自己下完残棋，最后抄起竹剑拿自己当狗一样撵着打。

    竹林寻觅仙道始，叩问石桌烂柯前。

    老者执黑不问世，静待君子定天元。

    陆攸宁苦叹一声，他离不开这梦境，只得坐在老者对面，轻夹一枚白子，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知道，一旦自己落子，接下来便会被这老者打的六亲不认，也就是连六亲都不认识，因为这棋笥中只有一枚白子...

    “请落子”

    陆攸宁没有理会老者的催促，目光移向手中那枚仅有的白子，上面烙印着自己的气息，仿若自己就是这枚白子。

    他思绪飘回初次来此竹林之时，那时，棋笥中空无一子，直至自己落座，才突然流光转动，衍生出一枚白子，同时眼前出现三条选项。

    【妒火中烧：你对有伴侣的敌人造成额外伤害】

    【聪明绝顶：你的悟性冠绝古今，且终生地中海】

    【颜玉无双：除了帅，你一无所有】

    这选项一个比一个怪，于是陆攸宁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仙姿无双，也自然而然的越长越帅，九曜圣地中甚至有长老怀疑他是妖物化人，此等容颜怎会是人族所能拥有的？

    “请落子”

    老者再次催促，陆攸宁收回思绪，桌旁的焚香几欲燃尽，他苦叹一声，随手落下那枚代表着自己的白子。

    “你输了”，老者缓缓起身，举起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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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惊醒过来的陆攸宁倒吸一口冷气，刚想痛喊几声，却又见到下方广场上的诸多弟子，只得强行忍受神魂上的疼痛。

    竹林虽是梦境，那老者的抽打却是实打实的抽在了陆攸宁的神魂上，哪怕清醒过来也得体会几日酸爽无比的剧痛。

    台上的中年人依旧滔滔不绝：

    “修行一道，当戒骄戒躁，清静无为，切莫为情所控，致使迷失本心”

    “话至于此，诸位长老自寻良徒吧，宁儿，你随我来”

    闻言，长老们眼中精光一闪，修行之路荆棘丛生，非意志坚定之人难登大殿，先前漫长的宣讲便是筛选天赋后的第二道关卡，而方才始终专注聆听的那位短打少年，此刻周围已站满了长老。

    陆攸宁随着那中年人步入大殿，他是陆攸宁的师父，也是九曜圣地的圣主——萧喆，也称天策真君。

    七星龙渊寒九天，乾元宝箓无遗策。

    九曜圣主术法真，神通盖世道门君。

    “师父”，陆攸宁恭身道。

    “坐”，萧喆指向旁边的石椅，面露欣赏之色，不愧是云中子所说的道门贵种，不仅长得好看，还长得很好看。

    “师父，弟子尚有功课便不落座了”，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痛，陆攸宁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萧喆正欲看茶，却被陆攸宁抢过。

    “宁儿，近来修行如何？”

    陆攸宁为萧喆倒了杯茶，道：“每日挥剑万余次，周天运转三百遍，未敢懈怠”

    “可有所感悟？”

    “我自知浅少出门，未有所感悟也”

    萧喆嘴角泛起姨母笑，说道：“你比你大师兄勤奋多了，但不入世怎出世，闲暇之余也要多去山下转转，莫要当个山人蜗居洞府”

    陆攸宁拱手道：“徒儿谨记”

    唉，非是我想如此，实是那竹林老道下手不知轻重，我只得日夜苦修，以待无须休憩之日。

    萧喆目光移向窗外，叹息道：“自云中子带你回来已有十五载光景，虽说修行不问年，却还是免不得感慨一句岁月蹉跎啊”

    又将目光移向陆攸宁那张写着帅字的脸，道：“那日我以乾元宝箓为你批卦”

    陆攸宁一愣，问道：“劈瓜？什么劈瓜，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萧喆笑道：“你向来早熟，自然记得些许，我算得你魂生他方界，运当属天元。”

    陆攸宁大惊失色，正欲辩解，却又听萧喆说道：“你降世之异象我曾远远见过，好在云中子便在那处，及时将你带回，不然为师怕是要失去良徒了”

    “你之奇异，无非仙人转世，如今仙门不开，仙路闭塞，你无愧于当世道种”

    闻言，陆攸宁松了口气，师父居然替自己给圆过去了。

    “正巧，五年后便是圣地大比，我欲让你参加，可有异议？”

    陆攸宁再次一惊，苦涩道：“师父，我才入门不过十余年，至今不过炼气，怎能入此大会？”

    见爱徒不恃宠而骄，萧喆欣慰道：“你行的”

    “我不行”

    “你真的行”

    “我真不行”

    “嗯？”

    “弟子领命，定拔得头筹，不负师门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