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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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菽意望灯伤神 涟漪赴宴喻家

    沈菽意套上外衣往织云院外走,灯笼是在筠芝园放起的,那是喻老爷和喻夫人的寝室,想必是为讨喻夫人的欢心吧,光是看着这漫天的灯笼,沈菽意便也想得到,那便是何等的热闹光景,沈菽意垂眸,回想曾经,父亲母亲生辰,她也会准备各种有趣的事物逗他们开心。

    物是人非,如今,已经过不了那样的日子了。

    喻雪卿看着沈菽意单薄孤寂的身影立在池边,他曾经也见过他的背影,奔跑在月亮之下,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色的纱衣,美丽动人,天真烂漫,称的仿佛一位不食烟火的仙子,好似世间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处乐园。

    而如今,却是那么冷清,孤单……

    沈菽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卵石路上,很快被风吹散,喻雪卿只能看见沈菽意在风中摇曳的裙摆。

    待他回过神来,沈菽意已然回房,喻雪卿站在亭廊里,抬头望向明亮的繁星,心中却是一片迷茫与彷徨,他从小便随母亲漂流,喻家对他来说,并无太大的意义,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

    但是沈菽意不是,她是他在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一束光,虽然沈菽意并不知道,但是喻雪卿不会忘记,在他最孤独的那一夜,她是怎么闯进他的目光里,怎么出现在江边,将手里的灯笼给他,笑的十分灿烂。

    她说,天黑,没有灯的话,会摔倒的。

    沈菽意不会明白,喻雪卿的世界里,是没有光的,他熬过了无数个冰冷刺骨的黑夜,以往都是母亲为他取暖,而沈菽意在月光下的这抹笑,点亮了他的黑夜。

    与母亲流离奔波的这些年,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们目光猥琐,神情古怪,对着母亲上下其手,母亲离开的那一晚,被带到喻家的那一刻,他们嫌弃,不悦,而沈菽意,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着喻雪卿笑的,她的笑容,那么干净,仿佛一汪春水,又仿佛一轮圆月。

    晨光渐亮,东方开始发白,黑色的天空渐渐在褪色,空气中还残留着夜的香气,沈菽意起床与颂英姑姑打开柜门,取出昨日绣好的新衣,宁馨刚要去接,便看见颂英姑姑将衣物放在了沈菽意的手上,她愣神。

    “今日,沈菽意随我一同去,你领着其他姑娘,将各公子小姐的新衣送过去吧。”颂英姑姑这样说着,宁馨不敢说什么,只能低头应好,目送沈菽意与颂英姑姑离开,她眼中泛起不甘。

    沈菽意这是第一次来主人家的院子,颂英姑姑穿过长廊,又路过一处种满鲜花的院子,随后又是拱桥,又走过三处院落,才算走到头,颂英姑姑走进筠芝园,沈菽意看着这里的布局,比起又春院与茗香苑,这里布局更是丰富多彩,偌大的院里种了几颗大树遮阴,又有假山叠水,院落宁静之时只听的汩汩水深,颂英姑姑与夫人的身旁的老妈子说了一句,老妈子便笑着迎她进屋。

    沈菽意走进屋内,更觉哑然,屋内布置极为奢华,华贵中却透露着不俗,墙上悬挂着几幅山水图,是名画。

    颂英姑姑在沈菽意的手中接过那套新衣,走进屏风内,为喻夫人穿上新衣,喻夫人穿戴好从屏风内走出来,这是沈菽意第一次见到喻夫人,她本以为喻夫人会是她常见的那种富家太太,身材丰腴,面容严厉,可是喻夫人不同,她走出,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裘云髻,头上戴着精致华贵的头饰,一袭黄裙,衣襟镶嵌着金色的边缘,裙摆上用金线勾勒出美丽的牡丹,华贵又优雅,长裙拽地,她面容和善,神情中满是对身上新衣的喜爱。

    “颂英的手真是巧极了,还是你做的衣裳我喜欢。”喻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新衣,在袖口逗留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只是这袖口针法倒是新颖,以前怎未见你用过?”

    沈菽意听到喻夫人说到她绣的地方,心中不免紧张,颂英姑姑不紧不慢的开口回到。“这是醒来的绣娘,沈菽意掌针的,我见她针法细致,袖在袖口,倒是相宜。”

    喻夫人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沈菽意。“便是你了吧。”

    沈菽意抬头对上喻夫人温和的笑,点了点头。

    “看着年纪轻轻的,女红竟是这般好,日后颂英,可是要有一位出色的徒弟了啊。”喻夫人与沈菽意心中认为的差太多了,她仪态端庄,待人温和,与她以往见到的那些夫人们,一点都不一样。

    时辰差不多了,喻夫人在老妈子的陪同下往清宴厅前去,沈菽意与颂英姑姑一同跟在后面。

    宾客陆续抵达喻府,一片热闹非凡,喻南姝半天都没有落座,喻夫人快到厅内,她才坐落在喻南城的旁边,喻南城看着她满脸笑意,好似遇上了什么大喜事一般,便开口问道。“跟谁幽会去了?”

    喻南姝看着喻南城,面露不悦,真想谁能把她二哥这张嘴缝上才好。

    说着喻南姝便看到了一位能让他暂时闭嘴的人。“涟漪!”

    门口一位身穿蝶戏玉簪团花珍珠挂领上衣,外穿宽肩立领水袖交领袭一身水蓝轻纱百褶长裙款款走来,听到喻南姝的唤声,江涟漪看了过来,一双灵动的桃花眼蕴含淡淡笑意,她浅笑盈盈走到喻南姝与喻南城中间落座,偏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喻南城。

    “城城。”江涟漪声音清脆婉转,好似泉水沁人心扉,喻南城不适的轻咳一声,不做言语,喻南姝见他吃了瘪,偷偷取笑一番,便拉着江涟漪说话。

    “涟漪,好些日子都不曾见到你了。”江涟漪收回流转在喻南城身上的目光,看向喻南姝,解释道。

    “前几日跟娘去南浔给外祖父祝寿了,昨日才回来。”喻南姝闻言点点头,看向了一旁盯着酒杯发愣的喻南城,坐直了身子。

    “什么,涟漪你要说亲了啊?和谁家公子?”喻南姝有意提高了几分声音,果然,盯着酒杯的那人目光闪烁了几分,却没有过多的动作,江涟漪神色不解的望着喻南姝,喻南姝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跟着自己,江涟漪恍然大悟。

    “是啊,我还没问,但是听说那位公子,容貌过人,还饱读诗书呢。”江涟漪说完低头偷笑,喻南城放下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