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直接告吧
成基命确确实实是崇祯亲自任命的监军大臣,姑且不提崇祯的用意是什么,只要成基命在那个位置上,就有资格分润军功,这是官场不变的惯例。
见钱谦益哑口无言,崇祯当即明白对方就是单纯为了给成基命请功的,压根不知道事实真相。
然而此时钱谦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成基命素有能臣美誉,既然身为监军,想必是也有他一份功劳在里面。”
崇祯顿时冷哼一声,嗤笑道:“钱爱卿万事不可太过想当然了,朕这里有缇骑密报军情,这里面就有提到你说的能臣成基命,你想听听缇骑的评价吗?”
钱谦益心中顿时就是一个咯噔,刚想要推拒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崇祯冷笑道:“锦衣卫缇骑密报,大同府官兵上下一心力战林丹汗,唯独不见监军成大人。经过缇骑一番寻找,才发现成基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随时准备着城破之时逃亡而去!”
崇祯忽然加重语气,怒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能臣!身为监军大臣不思对付鞑子,反而随时准备城破了好跑!要是我大明的官员,都如成基命这般还得了吗!”
“臣有罪!臣识人不明!”钱谦益当即跪倒在地,额头不断冒出细汗。
心中顿时对成基命埋怨不已,没想到平常聊起兵事的时候衣服慷慨激昂的模样,结果真到了边关却是怂的要命。
早知道,就不该站出来替他请功。
这回可算是提到了铁板上,不但没能达到目的,还引起了崇祯帝的厌恶。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听崇祯帝的意思,崇祯依旧在重用厂卫探听消息?
要说这世上最让东林党恐惧的人有两个,一是魏忠贤,二就是厂卫的番子和缇骑。
这些人可谓是无孔不入,多少大臣就是栽在厂卫的手上。
尤其是两者结合,几乎可以说是大明版的白色恐怖。
而前段时间魏忠贤失势、田尔耕下狱,钱谦益这些东林党人还以为可以松口气,却猛然得知新皇非但没有废除厂卫的想法,甚至还不知道啥时候居然往大同派了缇骑侦查军情。
这,才是钱谦益最在乎的事情。
不行,得联合朝中志同道合者,上疏劝说皇帝裁撤厂卫了!
其实后世很多人以为崇祯上台之后裁撤厂卫自废耳目这个观点,是有一点误解的。
其实仔细研究不难发现,崇祯朝并没有任何正式的裁撤厂卫的旨意。
后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解,大多是因为崇祯一上台就下令召回各地镇守太监以及天启年间设置的矿监税使,而这些人又都是太监。
加上崇祯帝将田尔耕下狱之后,这中间有三四年时间都没有正式任命锦衣卫都指挥使。
大名鼎鼎的骆养性那都是崇祯四年以后的事情了,加上骆养性上台后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成绩,就导致厂卫的存在感很低。
实际上,崇祯才没有那么傻。
譬如抓捕魏忠贤的时候,便是派的锦衣卫缇骑。
到崇祯五年,甚至还下旨让锦衣卫抓人的时候不必知会刑部,可以直接抓捕。
以及后来的怀宁侯孙维藩残害百姓就是被东厂缉获的,甚至还出手对付过大学士薛国观。
由此可见,崇祯帝并没有后世人想的那么傻,蠢到自废武功。
而历史上宣大被寇,崇祯帝也的确派出了大量锦衣卫来往侦查军情,甚至还因此遭到大学士钱龙锡的劝谏,让崇祯少用厂卫。
当然,崇祯并没听钱龙锡的。
而听到钱谦益自称识人不明,崇祯更是笑的讥讽。
“同僚间还可说是相处不深识人不明,那至亲族人难道也相处不深,识人不明吗?”
钱谦益闻言抬头,有些茫然。
崇祯冷笑道:“厂臣魏忠贤赴江南主持商税事宜,初到苏州府各地乡绅商贾还算是配合,但……”
崇祯说道这里,目光愤怒的看向钱谦益道:“却有当地士绅仗着自己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拒不配合,甚至扬言要告到朕这里来。”
“朕看也不必麻烦了,钱爱卿你直接告吧!”
崇祯刚一提到苏州的时候,钱谦益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因为钱谦益本身便是苏州常熟县人。
等到崇祯最后一句话落地,终于坐实心中猜想,不禁暗暗恼恨那般抠门短视的族人,自己虽然隐隐有东林魁首的趋势,但现在还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礼部侍郎而已。
把自己抬出来,能吓唬的了谁?
是能吓到权倾朝野的魏忠贤,还是至高无上的崇祯帝!
钱谦益这会杀人的心都有了,却是不得不先磕头请罪。
“臣的族人愚昧无知,容臣去信训斥,一定会竭力配合厂臣!”
崇祯只是冷哼一声道:“听说钱爱卿是书香世家,还望你能带个好头,成为苏州的表率啊!”
原本崇祯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直接撤掉钱谦益的,经过成基命之后,崇祯对这些东林党可以说好感不多。
只是心里还想着利用东林牵制阉党旧臣,尤其是现在听了王安的话没有直接弄死魏忠贤,反而委以重任,这两天阉党在朝中气焰又有抬头的趋势。
倒不是说魏忠贤这么快就不安分了,暗中在搞什么小动作。
只是魏忠贤的复起,让阉党以为崇祯还会像天启那样,所以不知不觉走路都要比别人迈的步子大些。
这种势头很不好,崇祯很不喜欢。
当皇帝真是心累,要平衡各方,等下朝之后,必须找堂哥好好取取经才行。
钱谦益闻言,知道崇祯没有因此借此对自己下手的想法,心中也是不禁松了口气,急忙表态一定会让族人好好配合魏忠贤。
钱谦益此人与一般的东林党不同,并不是彻头彻尾的道德君子,反而还是个官迷。
众所周知,东林党内部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读书读傻掉的腐儒,认为农民就该种地、当兵就该杀贼,只要人人尽自己本分便可以治国安邦的道德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