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笑眯眯的看着王安，意味深长道：“哈哈，我看小掌柜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嘛。既如此……”

    周奎做出一副肉疼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

    王安不由蹙眉，“三百两？这数目是否……”

    不等说完，周奎一副极度震惊难以置信的样子，骇然失色道：“小掌柜的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是三百两！”

    王安闻言顿时惊喜，难道是三千两？

    看来关于周奎一毛不拔的传闻也不尽然，这不还是挺大方的么。

    当然了，以大蒜素的作用和前景，别说是三千两，三万两也不为过。

    只是周奎紧接着道：“本国丈一年的俸禄也不没有三百两啊！”

    “我说的是……三十两！”

    王安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即便是两世为人也从来没见过周奎这等恬不知耻之人。

    三十两买大蒜素的提取方法，你他娘的想屁吃。

    这已经不是出价低的问题了，这就是强抢好嘛！

    王安面色一冷，没好气道：“国丈老爷，就算您不了解在下这味药的神奇之处，总该是知道背痈的吧？您知道这味药，自然是听说了在下如何治好背痈。”

    “否则也不会找上门来，单是这个疗效也不止三十两了吧？”

    “唉，话可不是这么说……”周奎亲切地拉着王安在八仙桌坐下，本能的伸手去煤炉上烤火，“这要是太平光景自然不止三十两，可是你现在到广宁门外看看去，多少老百姓都开始卖儿卖女了！”

    “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娃，只要十二两银子！本国丈给你三十两，等于送你两个半水嫩嫩的……”

    只是话说一半，忽然低头看向煤炉。

    广宁门外的“人肉市场”这些年已经是出了名的。

    一开始只是些有些姿色的难民妻女做些皮肉生意，换俩窝头填饱肚子。

    后来难民渐渐多了，暗门子这行当也竞争激烈，所以一些人老珠黄的妇人只好改行，往脑袋上插根稻草自己卖自己，虽然都是卖。

    但与之前的“租赁”不同，这次可是买断。

    不是撇开大腿就行的，从此以后下地干活上床做事日夜不得安生。

    慢慢的就形成了一个“人市”，“掌柜”的也从一开始人老珠黄的暗门子，发展到男女老幼只要活不下去，就到广宁门外一跪往脑袋上插根稻草，这一辈子只能做一次的生意就算开张了。

    价钱也不贵，一个十三四的女娃按高矮胖瘦美丑划分，七八两到二三十两不一。

    碰上着急买窝头吃的，这价钱还能压一压。

    而王安没在意周奎的细微变化，只是心中吐槽：劳资要想女娃娃还用买，后院就有俩。

    就凭她们吃了王安这么长时间白饭，只要王安露出那么点意思，这俩早熟的丫头能自个儿洗拨干净咯！

    “国丈老爷，咋能这么比，咱这……”

    “秘药的事儿先不说，你这煤炉咋回事？”周奎指着身前煤炉惊疑道。

    王安不在意道：“煤炉啊！”

    “我知道是煤炉！”周奎居然有点急了，指着正在燃烧的煤球道：“可我咋没见过这种煤球。”

    王安心中一动。

    京城以西有条山脉乃是太行山脉北端余脉的一部分，煤矿资源丰富。

    其中崇祯殉国的万岁山后改称景山的，便是西山山脉的一个小山头，因为煤矿资源丰富甚至被称为煤山。

    而且都是接近地表的浅层煤矿，开采难度低、效率高。

    不过《大明会典》有记载，官府是严禁民间私自开采煤矿的。

    然而正所谓靠山吃山，大明的百姓采不得，难道勋贵还采不得吗？

    王安也不记得那本野史提到过，周奎便在西山有采煤的矿坑。

    “来来来，国丈老爷我给你介绍个好东西。”王安朝周奎勾了勾手指，两人便来到了生药铺门口。

    王安掀开角落一张破烂草席，露出底下一堆黑乎乎的稀泥。

    然而周奎却是一眼认出，“这……像是煤粉？”

    “国丈好眼力！”王安竖了个大拇指，指指泥堆边上的煤球道：“这叫蜂窝煤！”

    “只要最劣质的煤粉，再加两成的黄泥巴和少许生石灰吸收氮硫，增加结构强度……氮硫是啥？这个不重要！”王安兴致勃勃的道：“用最便宜的煤粉就能制作出实惠耐燃的煤球，这笔生意有搞头的！”

    “国丈老爷，有没有兴趣入股？”

    “只要用煤粉……”周奎捋着胡子沉思，“不加香料么？”

    彼时人们对于煤炭的利用程度其实颇高，不但已经学会用煤粉掺和其他物质压磨成块燃烧，甚至有钱人家还会在压磨的煤块中加入沉香、麝香、冰片等各种香料，制作成更有逼格的兽型或形状精美的煤饼，用来温酒取暖还可以当香薰。

    甚至大明的紫禁城里就有专门的“香厂”，用来制作这种高端煤饼。

    只是这一类煤饼只是有钱人的专利，一般老百姓连使用正常煤块都还算是比较奢侈的行为。

    但王安制作的这些煤球，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加入香料的高端货。

    而且看对方直接燃烧取暖的做派，以对方一个小小生药铺掌柜的财力，也必然不会是什么造价昂贵之物。

    王安顿时明白了周奎的想法，直接介绍起蜂窝煤的优点。

    燃烧面积大、火力猛、持久耐燃造价便宜，而且通过特制的煤炉还能控制火力大小延长燃烧时间。

    听完王安的介绍，并且亲手掰碎了一块燃烧后的煤球，证实煤球里的确掺入了大量黄泥，周奎顿时激动不已。

    “没想到小神医不但精通医术，还深谙此等巧技！”

    周奎来回踱步许久，忽的站住肉疼的伸出三根手指，“我出这个数，买下小掌柜的秘药，外加这煤球制作之法当添头咋样？”

    王安见周奎还是三根手指，恨不得一个大脚丫子踹上去。

    只是周奎回味过来，解释道：“三百两，不能再多了！”

    “不，五百两外加国丈西山煤矿两成的股份！”王安狮子大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