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一律想至少在生命树下逗留三天，将计划和另外两人讲了，两人没有异议。

    他又对白庄义说：“只不过，在这儿对我们两个法师增益很大，但对刺客很难有什么提升。”

    “无所谓。”白庄义说，她似乎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具体的等级或数值，在罗一律提出为她做具体的数据分析的时候也直接拒绝了。

    她独自开始了对树的探索。

    用手抓着树身的藤蔓，脚踩在树干上扎根的植物作为着力点，白庄义看起来很轻松地沿着巨大的树干向上攀爬。

    罗一律也试了试，发现除了上次能在情急之下抓着绳子蹿了两步，他的爬树技能并没有获得提升，只得放弃，和劳时宇一起环绕着生命树走了一圈观察环境。

    在心中记着数，罗一律发现走这么一圈足用了二百二十步，粗略估算树的周长二百米，直径是多少呢……就算六十米，能占半个足球场了。

    地球上现存最粗的树直径也就十几米，一般树木的生物结构肯定难以支撑这样大的体量，罗一律对树干的内部结构好奇起来，在这个世界有很多类似的巨型物，如果能够解剖研究，不知能否得知在这里，魔法能量是如何对抗物理法则的。

    罗一律在心里想着这些，没有和劳时宇说，和他说了，他肯定会说：“你现在想这些没意义。”

    两人走动的时候，劳时宇捡了一些落在地上的果子，是生命树结出的樱桃大的红色小果实，游戏里叫【赤玉果】。走了一圈之后把采集的东西归敛到一起，给肉肉了一些，见肉肉嗅了嗅就吞了，吃完也没什么异样，才尝了一颗。

    看到这一幕，罗一律想他终于不用负责试毒了。也拿了一枚尝了尝，果肉多汁，甜而不腻，又有一种类似竹笋的肉香，里边没有内核，嚼了之后口中留不下什么，应当是没有什么纤维素。

    吃了一颗也感觉不到有多少魔力的回复，罗一律索性举起魔杖，开始练习魔法，将魔力彻底用光，又坐下来专心吃赤玉果，以此来判定自己目前有多少魔力容量。

    他邀请劳时宇一起，但劳时宇等他耗光魔力，再吃赤玉果补充完，恢复状态之后才进行尝试。

    估算下来，一颗赤玉果的魔力有四点五左右，是红蛋之外的比较好的补剂，只是果子质软，一挤便烂，不便于携带。

    罗一律目前魔力上限有一百五十，劳时宇有两百多。

    罗一律有些费解，明明他练习的次数比劳时宇多多了，难道是他天赋不够？

    不过他现在用水系魔法的实力已经赶超劳时宇，虽然还是没什么攻击力，但他打算在这上面继续深造，于是开始反复使用各种水系魔法，魔力耗尽便捡一些赤玉果吃，不久便有所领悟，发现魔力在体内的流动走向更为清晰了，调用时也更为丝滑了。

    这个过程非常有趣，让他觉得他的自身便是有着无限潜力，可以成长为各种可能的一个容器。像铸造一座无形的塔，一砖一瓦地累积雕砌着，塔慢慢成型，或宽广或高耸入云。

    回忆起以前的生活，虽然才过了几天，但感觉上已经无比遥远了。他自小就被送到学校，读书学习，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再到工作。无论努力还是不努力，聪明或者蠢笨，好像大家都一样，差不上太多。

    而且很多时候聪明又努力的人，活得还远不如找对努力方向的人。

    工作之后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一居，虽然是租房，他还是忍不住给它添置各种家具，一点点地搭建暂时属于他自己的这一点点空间。

    可以想象，这样忙忙碌碌下去，十年或者二十年勤勤恳恳，他所能拥有的也只是这样一个十几平的小盒子，这就是他能在这个社会中所能拥有的空间。他的一生大约也就这样了，很少有某一个时刻，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在活着。

    玩游戏的时候，他便能沉浸到其他的有无限可能的世界中，对他来说比他的日常生活更为真实和重要。

    而就在这里的此时此刻，像是掀开了阻隔他与世界的一张膜，他开始感觉得到一切，亲手摸得到又抓得住一切。

    正感动着，就听到劳时宇在远处叫他：“喵喵拳。”

    “叫我罗一律谢谢！”罗一律走回到他身边，见白庄义已经下来了，身上背着不少东西。

    劳时宇从背包里翻出鱼干和肉干，又将法杖放在临时搭起来的锅架上，发动火系魔法，煮了芋头。

    做完这些分成三份，每一份里又加上了赤玉果和一些其他野果。

    一顿简单又营养均衡的轻食便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白庄义大致讲了树上的事。

    她采集了一些藤蔓和各种寄生在树身上的花果，其中一种藤蔓完全以魔力为养分，质地坚韧，茎身能储存魔法，可以用在法杖上，代替绳子。

    两个法师交出自己的法杖，白庄义用这种藤给他们两个的法杖整体缠了一圈。罗一律试了试，果真感到他的法杖现在也是一个自带魔力的法杖了，目前可自行储存大概三十多点的魔力。

    “现在是给你一个名分的时候了！”罗一律举着他的短杖说。

    他想了想，说：“就是你了，智之杖！”

    他们脚边的肉肉哼了一声。

    “树干上有几处凹陷处，积了水，我取了一些。”

    罗一律接过白庄义的椰壳壶，倒了一点喝下试试，是甘甜的，其中富含的魔力有同体积下的赤玉果的一倍还多。

    “有多少？”劳时宇问。

    “怎么说呢……这样吧，我们定义一个物体所含魔力与体积的比为魔力密度，然后赤玉果作为标准，为基数一。那这个水有二，食人鱼大概在零点一到零点二之间，然后红蛋……天然的是三左右，烘干了有六到八吧……”

    吃了饭，交换完情报，劳时宇问白庄义有何打算，她道：“当然是登顶了。”

    “不愧是我白姐。”罗一律捧哏道。

    “预计要用多久？”劳时宇问。

    “不知道，专心爬树的话日落之后吧。”

    对于这样的体能，罗一律羡慕不已，他也想攀爬到树顶。不过他也不急于一时，法师到后期是可以学习飞行技能的。

    “小心点，带上食物，体力不支就折返。”劳时宇这样说着，也不阻拦。

    白庄义装了一些猪肉干，就又重新上树了。

    下午仍是自由活动，罗一律一边练习魔法，一边采集各种植物品尝，鉴定其魔法密度。其中密度最高的是发光菌类，有零点五。只是偶尔有一些有毒品种，吃了之后舌头发麻，或是食道灼烧痛，或是让人呕吐不止，还有的有神经毒素，罗一律总算知道了小人跳舞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过他都很快凭借着自己的恢复能力迅速自行解毒了。

    天色愈暗，在日落的那一刻，生命树亮了起来。

    始于地面，粗壮的根系开始发光，是银色的幽光。光亮向上蔓延，所有没有被植物覆盖的裸露在外的树干部分都泄出银光，再之后，是分型的枝条，一缕缕亮起，而后是叶，花，和果。

    整棵参天大树都散发出光亮来。

    罗一律仰望着这一切，又一次深有感触。

    受到这层光线照射的水雾也开始发光，变得有型，开始向外围游走。

    罗一律见到爬到大半，正在树干的一个缓坡上坐着休息和观察的白庄义，冲她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大地突然开始震动。

    肉肉第一时间拔腿狂奔，消失个没影。

    稳住身形，罗一律紧张起来。

    生命树在游戏里是绝对的安全区，这种情况是没有过的。

    劳时宇观察着白庄义的动向，一边向罗一律身边移动。

    很快他们发觉，震动的并非大地，而是根系蔓延覆盖了整片土地的大树。

    整棵生命树都在以一个微小的幅度震动着，树叶和花果在这震动中不断地瑟瑟掉落。

    肉眼看起来很微小的震动，对于正处于树身上的白庄义便是很大的力，她不再稳得住身形，不断向下滑去。

    手中的红角匕首插入树身，也无法阻止她的下落，只能使速度减缓。甚至当她用手去抓藤蔓，或是扣住草根，那些植物像是被赋予生命，自行蠕动着脱离树干。

    树干不仅在震动，又开始变形。

    在树干中央偏下的部位，树的躯干一缕一缕地向外裂开，像某种流动的液体，越是开裂，树干所发出的光芒便愈发明亮。很快，树干上敞开一个巨大的树洞，其中的光芒刺眼到看不清内容。

    白庄义也在不断地滑落中接近地面，罗一律跑上前去，试图伸手去接，白庄义躲开他的所在，主动向下一跃，轻巧落地。

    在那发光的巨洞中，光芒聚集又离散，某种东西正在成型。

    终于，光芒渐退，一个发光的人形高高在上地呈现出来。

    眼睛适应之后，也能大概看清轮廓。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有五六岁的女孩儿，茂密的长发在空中飘散着。离得太远，又在发光，不太看得清其他细节。

    “啊？这谁？”罗一律惊呼，“这是什么隐藏剧情？”

    “吾乃生命树其本身——梅奈伊。”

    女孩儿以清亮的声音回答，这声音似乎没有距离，不经由耳膜，而是直接映入脑海。

    “卧槽，厉害了！生命树竟然有人形化身，还这么可爱！”

    罗一律小声地发出感叹。

    女孩儿飘落般缓缓下降，直至他们头顶，仰视着打量他们。

    沉寂片刻之后忽然破口大喊：“污秽之物！”

    “竟敢侵入我的领地，一群污秽之物！”

    大地重新开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