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穿:我差点就杀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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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心底

    一日后,中军帐中。

    “项羽听令!明日五更,率五千骑兵为前锋,开赴彭城东。”

    “得令!”

    “英布,蒲武!各领一万五人马,分居左右翼,与前锋部队保持二十里,依计行事。”

    “得令!”

    “龙且!率骑兵三千,紧随其后接应。”

    “得令!”

    “钟离昧,季布!领各自人马,随本将开往彭城西接应。”

    “得令!”

    翌日晨,众将各自点齐麾下兵马,整装待发。

    片片铁甲在朝阳的映照下刺出耀眼的寒光,战旗在晨风中飒然作响。在这风起云涌的乱世中,一支即将翻覆天下的强大力量向天下宣告了它的崛起。

    一声清亮的马嘶冲破天际,打断了千军阵前无声的寂静。盘着龙纹的长枪划过一道长虹,映出那张刀削般英挺年轻的脸——

    “出发!”

    整齐马蹄声随着那袭火红的战袍,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日后纵横天下的西楚霸王,此刻,终于踏上了征程的第一步。

    彭城,楚王宫内。

    “什么?项梁来的这么快?”景驹惊得从王座上跳了起来,“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大王稍安勿躁,”江一镇定道,“那项梁号称有十万兵马,其实不过六七万,与我兵力相当,我军未必不能取胜。”

    景驹慌乱地来回踱着步,焦急道:“上柱国,你是不知道,项梁那侄子可厉害的紧!当年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小毛孩,就能打倒十几个成年人,后来听说他十四岁就力能扛鼎,现在更是万夫莫当啊!”

    “匹夫之勇,何足挂齿?”江一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扛鼎之力,能敌得过千军万马么?”

    “我看咱们还是关紧城门别出战了吧……”景驹提到项羽,心下十分畏惧。

    江一无不鄙夷地看了景驹一眼,方道:“大王不必操心,臣自有主张。”说罢,径自离去。

    “哎……上柱国!上柱国!”景驹早已慌了手脚。

    这个窝囊废……江一心里暗骂,要不是自己威望不够,才不会让这个除了姓景之外一无所长的家伙来当楚王。

    江一巡视至城门之上,招来部下,问道:“项梁的兵力探清楚了么?”

    “回上柱国,探子来报,项梁前锋部队约数千骑,现已至我东面四十里处。”

    “敌将何人?”

    “是个青年将军,旗上写着个‘项’字。”

    “看来是项羽那小子了。很好,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江一想了想,又问道:“项梁余部现在何处?”

    “属下不知。探子并未在其后发现大队人马的踪迹。”

    “是么?这倒奇了……”江一陷入了思索,“难道凭这小毛孩和几千人马也想破我彭城?还是说,其主力另有埋伏?……给我再探!”

    “是!”

    “龙大哥,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正低头沉思的龙且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惊道:“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一身戎装的虞姬咯咯一笑,“难道龙大哥不欢迎?”

    “简直胡闹!”龙且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又恶狠狠地瞪了一旁正在偷笑的项庄一眼,“小庄!你干的好事?”他治军严明,若不是项庄搞鬼,一般人可没本事这样不知不觉地混到军中来。

    “虞姐姐发话,我哪敢不听嘛……”项庄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你们当打仗是玩么!”龙且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小庄,现在就和你虞姐姐去梁叔那里,马上走!”

    “可是梁叔他们已经走远了嘛……”

    “那就追!”龙且口气很是严厉,“这是军令!”

    “小龙哥哥……”项庄瘪着嘴,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要赶我走么……”

    “哎……”龙且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昨天本就不该答应让你这小子跟来……”

    虞姬看了龙且紧锁的双眉一眼,未再多言,拨转马头道:“既然龙将军下令了,那我们只好先告辞了。”

    “虞姐姐!”项庄还想说什么,却被虞姬一个眼神制止了。

    “小庄,我们走吧。”

    “等等,”龙且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别乱跑,小心些……”

    “知道了啦……”项庄耷拉着脑袋,很是沮丧。

    虞姬转身之际,用只有龙且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道:“项将军不会有事的,不要太担心了。”

    龙且霍然抬头,却只见二人纵马远去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小虞儿啊,我的心事还是一点都瞒不过你啊……

    彭城。

    “什么?你探清楚了么?”江一听着部下的禀报,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千真万确。敌军身后十里内并未发现任何大队兵马的踪迹。”

    “南、北、西门外呢?”

    “亦未发现敌情。”

    “是么?”江一若有所思地朝东方望了一眼,下令道,“立刻集结三万人马,随我出东门迎战!”

    “是!”

    “哼,这小毛孩如此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么?”江一将腰间的剑柄抽出一半,又重重地推了回去,“今天定要让你这狂妄的小子有来无回!”

    远远已经可以望见彭城那高耸的城墙与城下密密排列着的士兵了,少羽一抬手,身后五千骑立刻齐齐停了下来。

    少羽转身对身边一骑吩咐道:“探一下敌情。”

    那骑士领命后旋即飞奔而去,少顷便折返回来,向少羽禀报道:“敌军约三万人,皆为步卒,列于城下,呈雁形阵,左中右军各约一万人。”

    三万人?雁形阵?少羽不由得心中冷笑:没想到我这五千铁骑有这么大的面子啊……看来,景驹虽是蠢材一个,这江一倒还不算那么草包。

    改变计划。

    少羽唤过三位骑士,低声对他们吩咐了几句,三人立即调转马头向后方疾驰而去。

    此刻,望着彭城下严阵以待的三万敌军,少羽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知道了。”龙且听完来骑禀报,立即回头道:“传令,全速前进!”

    “龙将军……这……”那骑士以为龙且刚刚听错了,忙提醒道,“项将军是说……”

    “项将军不是也说了让本将见机便宜行事么?”

    “……是。”

    龙且一提马缰,一边纵马向前狂奔,一边低声骂道:“项少羽,你这家伙太乱来了……”

    “混蛋!”少羽一枪挑飞两名敌军,恨恨骂道。

    眼见江一越来越远,少羽被困阵中不得前进,索性不再追赶。那些士兵见到这个方才还不愿恋战的敌将突然如杀神降世一般回身大开杀戒,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已纷纷成了枪下亡魂。霸王枪金光暴涨,所过之处鲜血喷涌,无数断肢与头颅冲天飞起。

    顷刻间,少羽周身方圆数丈之内已是伏尸数百。敌军见此情状,莫不骇然,皆弃甲曳兵撒腿而逃。此时莫说是千金,就算是万金,也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杀神的视线内多停留一刻。

    少羽唇角浮出一丝嗜血的冷酷笑意,将手中金枪一挥,甩去了枪尖上的血珠,再次纵马向江一追去。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自东方传来。

    “难道是小龙?怎么来的这么快?”

    少羽有些错愕地回身向马蹄声来处望去,只见一杆大旗自地平线处渐渐显露出来,隐隐果然可以看见一个“龙”字。“臭小子,居然抗我将令……”少羽在心中暗骂,刚才明明交代了,让他等两翼的英布和蒲将军包抄到位之后再关门打狗的,这家伙居然这么快就冲上来了。

    江一军眼见项军又有新援开至,早已吓得无力再战。龙且这三千铁骑的生力军刚一冲入战阵,原本已处于败走边缘的江一军当即全线崩溃,四散奔逃。江一见势不妙,当下召集了手中残存的骑兵,冲出重围向北方逃窜而去。

    “混蛋……”少羽欲起身追赶,无奈在这四散败逃的数万乱军之中,他的乌骓宝马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一率着他的数千残兵突围而去。

    “大哥!”龙且远远瞥见少羽这一身耀眼的金甲,欣喜地唤了一声。

    少羽闻声抬头,看到那个白马银枪意气飞扬的身姿,还有那熟悉万分的眉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好不容易忍住了冲上去揍那家伙一顿的念头,愤愤吼道:“臭小子!回头再找你算账!这里先交给你了!”说罢,少羽当即点齐离他最近的一千铁骑,向着北方江一溃逃的方向追去。

    江一虽然一败涂地,但逃跑的本事却不弱。他带着他的残兵且战且走,向西北方向逃去,少羽与其麾下铁骑不不休了一日一夜,才终于在胡陵将其追至绝境。

    江一眼见无路可退,为求生路,只得下马缴械:“江一愿降。”

    “你错了。”少羽将枪尖抵在江一的咽喉上,冷冷道,“你的部下们都可以降,惟独你,只有一死。”

    江一心有不甘,质问道:“难道你们项家义军连降将都要杀?”

    少羽轻蔑地笑了一声,“抛弃军队的主将,留之何用?”说罢,枪尖一动,一颗头颅飞上天空又重重落下,滚了几下方才停住,瞪大的双眼犹自带着不甘。

    少羽颇有些厌恶地甩去了枪尖上的血珠,再不看那头颅一眼,转向江一部下那些残兵,朗声道:“江一已死,尔等降否?”

    众人眼见还有这一线生机,忙不迭地将武器丢了一地,纷纷跪下请降。

    再说当日彭城之下,龙且赶到后不久,英布与蒲将军的两翼部队亦来到了彭城之下,将已毫无反抗之力的彭城败军尽数包围。而彭城内的楚王景驹,见大势已去,领着城内余下的两万余人马从西门弃城而逃,却又落入了项梁所部人马在彭城西设下的包围圈,正好被一网打尽。

    彭城一役,项氏义军大胜,歼敌万余,己方伤亡甚微。楚王景驹于乱军中落马而死,江一败走胡陵,还战一日,死。景驹江一所部彭城军皆属项梁。至此,项氏义军兵力剧增至十万,成为了各路抗秦义军中最为庞大的一股力量。

    高渐离端着碗,靠在床边,静静等着过烫的汤药变凉。

    油灯燃尽后,只剩下原本不过半截儿的蜡烛,眼下已经烧得差不多。夜深人静的,也不好下去再要。

    越来越暗的烛光像是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高渐离侧着头,看着盖聂几乎要隐进黑暗中的坚毅的轮廓,忽然觉得很安逸。

    原来,只要做出选择,喜也好,悲也罢,都好过惶恐不安犹豫不决的煎熬。

    “……小高?”

    旁边的人低低唤了一声,高渐离这才回过神来,竟看到盖聂微微地睁着眼睛。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高渐离初时还有些诧异,不过,料想盖聂也一定是心有忧虑,无法安然地睡着吧。

    盖聂一顿,问道:“刚才……你怎么了?”

    “我……梦见荆轲了。”

    一阵沉默,高渐离又继续道:“真的是非常真实的梦境啊,差一点都以为是真的了呢。所以想起了很多旧事情……刚才是我冲撞了,抱歉。”高渐离说到这里一停,忽而笑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错也不在你,是我自己太执念。”

    盖聂错愕地望着他,一瞬间都疑心自己听错。——高渐离深埋了这许多年的心结,对自己那样强烈的恨意,竟就这么轻巧地解开了?怎么可能?!

    没有理会盖聂眼底的诧异之情,高渐离俯身将他扶起,一手从盖聂颈后环过去,将汤药递到盖聂唇边。

    “这是……”盖聂问。

    “补药而已,那医者说是安神效果甚好。”高渐离淡淡笑着。

    对于高渐离难得的笑容盖聂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听到这里却是一惊:“医者?!小高,你莫非已经见到那个——那个——”

    “嗯,刚才来过了。”高渐离点点头,笑,“夏无且是吧?这名字还蛮好听的呢。”

    盖聂一愣,听高渐离语气如常,料想他是没有听过夏无且的传闻,这才放下心来。

    “把药喝了吧,是那个医者特意吩咐过的。”

    高渐离盯着盖聂将那一碗汤药喝完,轻轻出了一口气。将药碗放到一旁,回身却见盖聂看着自己,紧紧地蹙着眉。

    “怎么?”高渐离依旧在笑,坐回盖聂旁边。

    “不知道——”盖聂皱眉,“小高,我有种奇怪的不详的预感……有些似曾相识,似乎以前也有过……”

    “不要想太多,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高渐离推他睡下。

    盖聂刚躺下,立刻翻身起来,“我刚醒来,不用……还是你睡吧。”

    高渐离自然不肯,立刻推辞。

    盖聂见高渐离坚决不让,略一沉默,道:“我还是觉得莫名地不安……小高,你睡吧,我想守着你。”

    高渐离静静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忽道:“那……一起睡?”

    乡间小客栈的床本来就不大,躺下之后彼此的肌肤紧紧相贴,半个身子也是露在被子外面。僵持了一会儿,盖聂索性侧身将高渐离揽入怀中,高渐离也意外顺从地反手抱住了他。

    昏暗里盖聂忽然轻轻笑了一笑,高渐离奇怪,问他笑何。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你终于扔掉冷冰冰的面具了……”盖聂低低道,“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很开心。”

    高渐离也轻轻笑了,“那我以后一直这样,就算身边没有人了,也笑给自己看。”

    “……反正也没其他事,我就一直陪着你……不好么?”

    “好啊。”高渐离爽快地笑笑。

    虽然心底的不安仍然存在,虽然对于高渐离的突然释怀颇有疑虑,但是看到难得如此开朗的对方,盖聂终于还是没有再多想。能这样安安稳稳地抱着他,只觉得已经足够。

    而高渐离心底,也是多年来难得的坦然与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