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落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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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就此远遁

    吴寿心叫不妙,连忙唤起土盾护住周身,眼睛望向对面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站起,伤口也已愈合。他抬手对吴寿微微一指,身旁的几棵垂柳骤然生长,杨柳枝变长,竟直直向吴寿刺来。

    吴寿方才唤起土盾,已来不及撤去,此时反而将自己困住。

    躲闪不及,杨柳枝竟透过泥土,眨眼之间将吴寿前后反复穿透。

    吴寿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男子,口角微张却一时发不出声音,只有鲜血喷涌而出。

    随着一声怒吼,数十根杨柳枝被齐腰斩断,玉皇化作千般剑影,在吴寿身旁飞舞盘旋。

    任少安落地,紧紧搀住摇摇欲坠的吴寿:“师兄,莫乱动,师弟这就为你疗伤!”

    吴寿按住任少安肩头,微微摇首,以作回应,嘴里却又挤出些似乎不相干的话:“师弟,本想为你取这块上品灵石,但师兄终究是没用。。咳。。又拖你后腿。。嘿”

    “师兄,我要那灵石作甚!我们师兄弟齐心合力,何须假借他物。。。”

    吴寿看着眼前激动的面庞,打断道:“你心高气傲,师兄看着你长大,还能不知你的脾气。。。但。。咳咳。。凡清山才是你的归宿。。咳。。”

    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师弟,那凡清山大比。。咳咳。。你会争口气。。昨晚梦见师傅。。他说的。。。”

    “咳咳咳。。。师傅来接我了!”吴寿口中吐出黑血,显然已中毒颇深,此刻他已目光涣散,但仍紧紧拽住师弟的领口,手上的指甲已经呈黑色。

    “师兄!师兄!你给我振作点!”任少安的十指几乎掐进吴寿的皮肉,有如实质的灵气注入到他的体内,但却又立刻向四周溃散。

    吴寿的丹田碎了。

    此刻的他不再是一名得道高人,反而像是一位暮年的老者,看着自己的如意子孙,嘴里轻哼:“瑶池玉楼临天阙,太白长庚照我行。吾欲迎风踏碧落,长歌漫漫坠红尘。”

    任少安听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歌谣,眼眶里的事物再也止不住,声音变的嘶吼。

    “你给老子起来!你说过要看到老子将来。。。”

    “你这个王八蛋。。。”

    二十载的岁月,今次不再有回应。

    只有一株玉如意,缓缓升起,散发的暖光照亮布满泪水的脸庞。

    见对方跪在对面一动不动,青衣也不着急,笔直地站着,慢慢恢复灵气,他早已看惯生死。

    紫衣少女在高处矗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伸手将玉如意紧紧握住,一股劲气从任少安身上爆开,将四周的木石冲散。

    任少安将师兄放置在腾出的空地上,缓缓转身站起,玉皇在其周身旋转。

    青衣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在方才已在地上布下紫藤种子,他抬手一招,紫色藤蔓破土而出,准备将任少安困住。

    也不见任少安有什么动作,玉皇轻挑,几棵藤蔓竟被连根拔起。

    金芒一闪,玉皇化作流星一般刺向青衣,剑身的劲气仿佛撕裂了空气,发出砰砰的响声。

    “这是。。?”青衣不敢大意,右手凭空一握,一把真丝折扇显现。

    青衣也不展开折扇,任由飞剑猛然击在扇骨之上,却再不能突进分毫。

    任少安立在原地,左手把持着玉如意,右手猛然一扭,玉皇开始旋转,做势要将折扇贯穿。

    任由剑尖旋转,折扇没有丝毫变化,但带动的剑气却将青衣的脸上剐出道道血痕。

    一道火光冲天而降,冲向持如意的少年,是那紫衣少女。

    眼见明叔遭到压制,紫衣少女再也不敢藏私,使出了门派的秘法“火凤仙临”。

    她的周身燃起紫红火焰,犹如火凤降世,眉心命宫处慢慢现出朱红色的火焰印记。

    幻化出的火凤挥动翅膀,滚烫的烈炎将四周点燃、焚灭。

    紫火褪去了少女面庞的轻纱,露出了那绝美的容颜。虽然此时此刻对方是敌非友,但宋柯还是深吸了口气,不由得心里暗暗将她与苏倩茹相比,似乎紫衣少女还要稍胜一筹。

    任少安唤起土盾挡住火焰,用玉如意抵住天地明环,脸上丝毫不惧。他右手一招,玉皇飞回,进而转守为攻,金气舒展,向少女劈下。

    这时高昂的火凤突然一缩,合拢双翼将少女紧紧包裹,剑身砍在火凤羽翼上,不能切入分毫。

    火凤猛然张开双翼,高昂的凤鸣响起,音波有如实质地冲击在任少安的身上,将他逼退近百步之远。

    “火焚!风落羽!”

    少女五指相抵,随着她的高喊,火凤的羽毛立起,化作一道道火光向四周激射,其中可见一大半是飞向任少安方向。

    半跪在在吴寿身前,任少安退无可退,玉皇化作金色剑花,抵挡住飞来的火羽。

    见那火凤出现,宋柯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

    巨大的气浪混杂着焦炭味冲进宋柯的鼻腔,这股味道让他不由得想起昨日的遭遇,“昨日原来是他们在天上。”

    随着咳嗽几声,宋敬魁慢慢转醒,看来之前被击飞的他没有大碍。

    他从儿子的手臂里坐起身,张开裂开的嘴唇,不可思议地望向前方。

    火势已从厢房蔓延到大半个个庭院,自己辛苦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宋敬魁再好的定力也难以把持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此时青衣也加入战局,与任少安斗在一起,任少安少年强横,但毕竟孤身一人,虽然目前没显露出败相,但恐怕难以为继。

    宋敬魁扫了一眼远处地上的吴寿,定了定心神,抓起儿子的手说:“儿子,走!”

    宋柯见父亲无恙,心里也松了口气,点点头扶着父亲向门外走去。

    天色已晚,一路上家丁喊着“走水啦,走水啦”,忙着搬水救火,竟无人顾及这对父子,两人互相掺着走到会客厅前的院子,宋敬魁转向马房,将玉卢牵出。

    将儿子送至大门外,宋敬魁说道:“儿啊,这次宋家算是碰上事了,你先走,晚点父亲处理好就来寻你。”

    “爹,这事儿是你能处理好的?”宋柯立在门外,闻言也不动身。

    “你爹是谁呀,灵冲派首席外门弟子,待会去把救兵搬来,把那些邪门外道赶跑便是。”

    “爹的人脉你还不知道吗,上次还跟凡清山的仙人一起侃大山。。”

    宋柯也就是这点佩服他老爹,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开玩笑,他摆了摆手:“要么一起走,要么都不走,你也别在这穷哔哔。”

    宋敬魁闻言不语,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好一会,看的宋柯直冒冷汗。

    接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精巧木盒,散发出阵阵香气。这木盒是由上好檀木制成,木盒上刻着一株七叶花,似是某种标记。

    宋敬魁将木盒递到宋柯身前,说:“你收着这个木盒,骑着玉卢往东走,一直到凡清山下,路上别停。”

    “见到凡清山仙师,你交出这个木盒,他们会收留你。”

    “我说了不走。”宋柯扭转头。

    宋敬魁见宋柯如此,笑了笑,踏前一步将木盒塞进宋柯怀里,说道:“傻儿子,好歹你爹我是灵冲派外门弟子,不能抛下任师兄自己走。这样吧,一个月后我们到灵冲派碰面,约定好如何?”

    宋柯正要发火,但手指触及到木盒的瞬间,一股电流顺着木盒传来,他眼前一黑,便向后瘫倒。

    一双大手将宋柯扶住,缓缓托起身躯,轻轻放在马背上。这个动作熟练异常,就好像演练过十几年一样。

    木盒塞入宋柯制服的内袋,宋敬魁望着熟睡的儿子,捏捏他的脸颊,拍拍玉卢的马背,向东面一指。

    玉卢会意,缓缓向前奔去,慢慢变成一个黑点,终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