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还是王书记站得高，看得远，心中有韬略。他的一席话，既消除了盲目执法中，干群的紧张关系，分清了是非曲直，化解了干部群众之间的隔阂，还是现场个别不明真象群众受到了教育。对这些抱有侥幸心理，管不住嘴，扇风点火，挑拔群众关系的人，也是一次促进和敲打，实属难能可贵！望着公社领导一行远去的背影，方敏愣着站了很久，更有虚惊一场的感觉，可贺的是：有惊无险！

    送走公社领导，人群散尽后，陆德高队长站着思量了很久。他暗暗庆幸王书记来得及时，也巧合！不然不光自己下不了台，陆明远，方敏更难堪。不定他俩还得被“请去“公社呢！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也听说陈部长刚来的情景，简直盛气凌人，威风凛凛。大有不“拿人“不罢休那样子使人生畏，方敏陆明远俩肯定受到惊吓。好歹王书记的到来，既平息事态，化解了矛盾，还指示：按此管理！真是大得人心，也庆幸他俩有惊无险。对刚才群众中的冷言冷语，听到也觉刺耳，必竟是群众之间的分歧，实属人民内部矛盾。相信今天王书记的一番话，对这极个别社员顾小家不识大体，思想落后，观念陈旧的人，也是一种提醒和开道。哪个都晓得：打在丫环身上，羞在姑娘脸上的道理。

    陆队长转身望了一眼，见梨树旁只剩下方敏和陆明远，还坐在横着的树干上生着闷气，便走了过去。他拍了拍方敏的肩，说道：“今天这事是我沒有考虑周全，结果是你俩虚惊一场，好歹有惊无险！“

    “这？“听到此陆明远慢慢抬起头，望了他一眼，表示理解。方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样子心中还有余悸，开口对陆德高说道：“队长！想不到队里情况如此复杂，群众思想涣散，真是愚昧与贫穷相连啦！“

    队长马上补了一句：“公社领导常在大会上讲，贫穷和愚昧，是一对孪生兄弟！“可见农村基层工作是多么复杂，多么艰辛难做。鲁迅先生青年时期都认为，贫穷沒有想象力！由此可想而知，人穷了，环境差，即是你想象得再美妙，也无法实施，不如不想。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队就是这样的涣散。前几年开展的普及夜校，教育引导不识字的社员脱盲，就是要他们学文化，活跃思想，懂得道理，才能抵制封建残余、及明辩是非的影响，树立社会主义的新风尚。做社会主义时期的新型农民，社会才会进步，群众才能过上好日子，可见党的政策是多么深入人心。接着他对方敏说道：“今天的事莫往心里去，既然公社王书记都表了态，就再没有犹豫的了，相信阻力已经排除，这你应该放开手脚，大胆干了吧！“

    方敏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样子思想有所活跃，克服掉了刚才的不愉快阴影及思想不适产生的波动，振作起了精神。他对陆德高说道：“队长！看开头那阵势，哪个受得了，真想屁股一拍，一走了之。幸亏王书记的驾临！才使我重新拾起了勇气和信心！“

    “对！就是要有这么个信心和勇气！经受点委屈、挫折，对年青人的思想和意志是一次砺练，实属难能可贵！“陆德高笑着赞道。

    方敏一阵活跃，脸上堆满笑，自豪地说道：“想不到王书记那么热衷果树。他参观过向阳梨树园，对梨树园那么了解，真是难得呀！不能不说是梨树管理方面的知音！真是难遇呀！“

    陆明远急忙补了一句：“看来这就是天意！开始那阵仗，莫说你？我都差点受不了！不想化险为夷，相信咱梨树湾的'一闪'快到了！“

    “这叫适得其反！如果没有武装部长的到来，聚集那么多人看热闹？那王书记路过此地，不定还不知不晓呢！不晓得咋拍板支持呢？那今后不定还会搞出多大的事？这是不是坏事变好事？“陆德高见他俩打消了思想顾虑，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高兴。

    方敏一阵兴奋，继续说道：“有王书记的支持，我更是增強了信心和力量。自己要像王书记替我阐明的那样，大胆管理，是梨树湾今年大变样，明年初见成效，后年大见成效。以后持续发展，我充满信心！“

    “对！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及技术管理，是梨树湾早日焕然一新，果实累累！使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果实而心服口服！“队长和陆明远，同时向方敏竖起了大拇指。陆德高与他俩摆谈了一阵，又做了交待，在查看被放倒的梨树干时，方敏也作了说明。他指着跟前砍倒的梨树，队长细细一看，足有三四米长，小饭碗口那么粗，心想：这么端正的树砍掉可惜！惋惜不该砍。方敏见队长迟疑，忙指着树兜介绍说道：“队长你认为树干端正就舍不得么？那就误事了。恰似这些树干，既老成还无新枝，又没开花，再看它树兜边上的两根游条，发育多好，长势喜人。尽管它是野梨树，嫩枝丕胎多好，是天然的嫁接母本！“他又指着脚跟的树干说道：“这根就该除掉！“队长看得认真，方敏走前两步，指着一棵发了四五根嫩枝的梨树，说这么多嫩秆也只能留两根，更利于生长，以后结果。说话中，方敏见队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棵歪牙裂枣，且树干枝老，树兜还长有一根嫩枝。旁边都清除了，唯独它独领风骚，有点不解了？方敏随手指着树上介绍说：“别看它整体老朽，你看它顶上那根枝条，生长多旺盛，还开了不少花，这叫強后代。眼下把那整枝一嫁接，保定明年钜走栽下，还会挂果呢！移走自然除掉老树干，那是后代強，岂不为美！“

    “嗯！很好！好！“陆德高一阵眼馋，简直看呆了。再顺着方敏的介绍一阵思量，回忆王书记的那番话，他心中顿时一阵激动，简直喜出望外，感觉自己长见识了！这么几年群众的怨气和不满，终于有释放的契机了，他发自肺腑的一阵高兴。接着说道：“方敏你就大胆放飞你的理想而施展手脚，将梨树的管理技术好好发挥，使它们焕然一新，尽早迎来一闪，造福百姓。相信阻力已经排除，路子会越走越畅通！“

    “嗯嗯！“方敏点头应着，此时他心胸特别开朗。心中念道：怎么放不开手脚呢？有公社党委王书记的支持，自己一定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我就不相信改变不了梨树湾的面貌？等着瞧吧？！望着队长远去的背影，方敏雄心顿起。

    见队长已经走远，陆明远兴奋地一声大笑，对方敏说道：“担心和忧虑的事都已过去，硬是有惊无险！说实话，刚动梨树时，我心里一直就忐忑着，不踏实，眼下反而是心花怒放！踏实多了。你说怪不怪？“

    “把斧子递来！“方敏迎着自豪地一笑，抱住一根梨树，摊着右手向陆明远吼道。整个下午，方敏和陆明远，都脱掉外衣，穿着衬衣。“沙沙“的钜木声欢快流畅，“嘣嘣“的砍伐声响彻山湾。只五天功夫，在他俩挥汗如雨的操作下，修整了湾里所有的梨树。也就是说，该蓄的，该留的，该砍的，该嫁接的，泾渭分明，去留到位。当队长安排一批不能下田插秧的劳力，扛完砍下钜掉的梨树枝干，除净枝叶杂草。梨树湾简直焕然一新，显出勃勃生机。就如邋遢，久不洗理打整的男人，去理发店剪发，刮鬍子，修饰一番，又穿上新衣服，显得格外精神！

    “方敏！眼下的梨树，跟你一样精神！“陆德高来到梨树下，看着他俩的忙碌劲赞叹。近几天来，随着梨树湾的动静，也就是公社王书记那次现场会后，见会计，出纳俩的态度，正在发生转变。他打心眼里高兴，真是一正压百斜呀！一事通而百事通。见到眼前的情景，他心中一阵感慨，不禁对方敏这几天来的努力更为赞赏。说实话，农村社员群众看到的是实惠！讲究的，都是一肥遮百丑，兑现的自然是既得利益，其它自然在其次。接着对他俩说道：“这几天你俩辛苦了！往后就按方敏的科学计划实施管理，有啥困难再提出来解决。大战洪五月，抢收抢种期间，人手都紧张，但梨树管理也到了非动不可的时候。亦可能是契机而迎来一闪，共同努力就是了！“

    “队长！请放心！我俩尽量配合就是了！“陆明远点头笑着。心想这几天咱俩配合这么好，还有啥说的么！而心里在说：咱俩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患难之交哇！

    方敏急忙说道：“队长！其它都不说了，从今起我俩该进行下一波任务了。就是留下的梨树，抓紧时间该嫁接要嫁接，明年才能移栽，弄不好还得在母树上多呆一年，因而显得尤为紧张！“

    “不是说了吗？就按你的管理经验操作就行了吗！“队长一下明确了态度，放开按你的管理经验行使，还有什么顾虑的么？他盯着方敏。

    方敏似乎看出了队长的随意，才提醒队长，说道：“下一步嫁接就麻烦多了，需要营养土，即是青苔、牛粪、黏土(就是黄泥土)，和外包一类的棕纱！“

    “青苔、牛粪，黄泥巴，农村可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啦！“陆德高满面春风般回道。心想憋了这半天到是农村举手之劳的，安排几个劳力，挑几担不就得了么？只要不掏钱开支，啥事都好办。真要叫人去买？囊中羞涩，那才急人。于是说道：“只是棕纱就麻烦了，原先那山坡到是有几棵棕树。近几年勤劳的社员，早就挖尽了山坡的棕树老壳，填了灶洞。那？能不能用什么替代呢？“

    听到此，方敏面带难色，思量了一会，叹道：“替代？“

    陆明远看在眼里，见方敏面带难色，对他所说的外包一阵考虑。他想外包不外乎将青苔、牛粪、黏土，糊上去，为防止脱落，再包一下么？于是不解地望着方敏，问道：“是不是将青苔、牛粪、黏土糊上去，防止它掉下来，再包上？“

    “对！就起这么个固定作用，所以要棕纱呢！既通风，又利水，棕纱最好！但沒有棕纱的时候，麻布当然可以替代！“方敏见队长和陆明远，都还没有理解自己嫁接需要的棕纱时，双手一阵比划着说道：“莫说替代，麻布当然也可以。向阳梨树园嫁接时，就用了不少麻布替代！因陋就简吗！这样既省时，又节约开支，何乐而不为呢！“

    队长开怀大笑道：“这难不倒我们，我们队里社员家好的沒有，哪家沒有烂蚊帐？还是纯麻的呢！“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见队长说得慷慨，方敏扬起手，做了个制止动作。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就按此办。

    队长接着又问道：“方敏！你再想想，还差什么？叫陆明远张罗。确实找不到再告诉我，这段时间公社抓得紧，不断在统计双抢(抢收抢插)，我更没有过多时间顾及你们这里！“

    “队长你去就是了！你还不放心我么？到时再说！“陆明远见队长犹豫着不放心似的，急忙表了态。意思很明显，知识青年刚到，对农村的活不甚了解，存在着担忧，只能慢慢来适应！土生土长的我，都半老拾岁的老头了，还用得着操心么？！陆明远当然知足。每年的农忙双抢结束，队上劳力哪个不瘦一圈。特别是插秧，成天弓着腰在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早忙碌到天黑，起身时双眼生花，双腿打颤，更是腰酸背痛，再累也要坚持。季节更是不等人啦！所谓的战鼓催春，莫过于此时。然而年青社员还有顾忌如是的，每年双抢忙完栽插，手脚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腿脚手臂表面总是裏着一层薄薄的黄沙，人称“黄泥巴脚杆“！裏在腿上的黄沙，很难洗净，只要上岸一出汗，就自然慢慢褪去。长在农村的陆明远，自然知劳苦，对方敏的到来，和队长的安排，自然知足，更是卖力。

    “拜托了！“队长听着陆明远的话，更放心了。见他俩这段时间来，精神饱满，配合也不错，打心眼里一阵高兴。说着双手一合，做了个“谢谢“动作，便转身而去。

    队长走后，陆明远收起了斧头钜子，手一扬对方敏说道：“你在这里歇一会，我把这家什送回去，再换其它用具！“

    方敏望着梨树点着头，象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着他，伸手说道：“把钜子留下，前两天砍的那些树桩还需修饰一下，主要是斧头开口太深，有缝隙，是细菌的滋生地。必须整齐，钜平，防止冬天病虫害侵入，才好撒药！“

    “嗯！“陆明远点了点头，认为是这么个理，跟桑树管理有些近似。他递过钜子，拿着斧头，走了两步又冲方敏说道：“你慢慢修，我马上就去河沟处找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