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铃抬眼：“你在这里多久了？”

    “唔……‘一直’。”

    “说明白点。”

    “早上六点半开始，我就一直跟着零柒。”

    “六点半？那个点，端木还没起床的吧？”

    “昨晚他睡得早。”

    星铃的心颤动了一下。

    “昨晚……吗？”

    冷霖又走近了两步。

    “为什么，你会生气呢？”

    可她还没有触碰到星铃的衣角，她便径直躲开，然后走出了训练场。

    走到门口，星铃停了下来，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中，星铃的声音很轻，但又很好分辨。

    “冷霖，我……想和你聊聊。”

    “当然，而且，我的问题，你也还没回答我呢。”

    两人一同，回了星铃的诊所。

    “喝奶茶吗？”

    星铃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瓶装奶茶，晃了晃。

    “喝这种东西的话……不会胖吗？”

    “啧，不用反复提醒我这种事情啦！”星铃把手上的那瓶抛给冷霖，自己又拿了一瓶出来，“你该不会天天喝白水吧？”

    “我对食物和水没什么要求……”冷霖打量了一下手上的奶茶，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唔，对我来说有些甜了。”

    星铃走了过来，面对冷霖坐下：“没有糖分我可是没法工作的，我可受不了没味道的东西。”

    “所以，你想要和我聊些什么呢，我的救命恩人小姐？”冷霖轻笑。

    “冷霖，你和端木他……是什么关系呢？”

    “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吗？”

    “你问这个，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说……”冷霖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偏偏头，饶有兴味地说，“你对零柒，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我……！”

    星铃踌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要说没有的话，那是假的，但要说在那之上的话……好像也不是很恰当。冷霖，你以前作为刺客生活，你本身也是一位家族末裔，你应该明白……像我这样的人，平常接触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吧？”

    “虚伪的人。”冷霖不假思索地答道。

    “没错，‘虚伪’，用这个词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实话说，作为现任碧玉八子星家家主的独生女，也作为整个银市空异大学里稀少的博士之一，我为我的出身和实力感到自豪。但人啊，是一种会本能性地产生自私想法的动物——我也是这样，我不否认。身居这种位置，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不带目的和我交往的人。但是，端木让我产生了一种希望，这种人……或许真的存在。冷霖，你和端木认识很久了吧？你眼里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我也不能完全读懂端木零柒所有的真实。他对世俗人间的大部分事情不屑一顾，却又会特别在意一些微妙又匪夷所思的地方。当时……也是这样，他只是很自然地和我搭了话，不在意我身上的那些传闻，或者说——他不在意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回忆起那时的生活，冷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微笑。

    “是这样啊……真是个怪人。但是，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冷霖，你和端木，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即使天崩地陷，时过境迁，零柒他……一定会是我最好的、永远的朋友，没有人能够取代他的地位。”

    “即使……你以后有了恋人？”

    “即使我以后有了恋人，即使……我的恋人不是零柒。”

    “你这话，很矛盾啊。”星铃摊摊手，“如果端木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你又怎么会爱上别人呢？”

    但，看到冷霖脸上那带有一丝遗憾的笑容，星铃便已经明白，冷霖的那一番话中，包含了一种怎样的感情。

    “不，我明白了……”

    冷霖轻叹，问道：“那你呢？你也还欠我一个问题。”

    “你不会真的要问我，冬天为什么要喷杀虫剂吧？”

    “当然不是。是，另一个问题。”

    “啊……我记得。老实说，我虽然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但回头想想，我又对当时的自己不是很理解。只是因为，他在考虑自己之前先考虑了我的感受，我就感到一股莫名的恼火，很可笑吧？”

    冷霖摇摇头：“不可笑，我也曾因这种事情，对他表达过自己的不解。但，这就是零柒，不是吗？在他的字典里，‘自己’是被放在了末尾的。如果把他人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放在一起做取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在他做出选择的同时，他人的利益便也成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也同样会为此感到欣喜。”

    “但这样的人，不应该都是很温柔的人吗？我可丝毫没感觉到端木零柒这人有什么温柔的，相反，他还挺坏心眼的。”

    “人总有些矛盾在身上，不是吗？”

    “呵，你说得对。”

    冷霖和星铃的目光相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以前听端木的描述，我本来还以为，冷霖你是那种会看不起任何人的，傲慢又做作的人。现在看来，什么嘛，你不也是个温柔的人嘛。”

    “以前，我确实信不过任何人。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无法接触到人间光明的一面。可，零柒让我看到了温暖的光，虽然，这光芒还不足以扫清我内心的所有黑暗，但……这就够了。能加入0918别动队，生活在阳光下，我很开心，真的。”

    星铃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了冷霖。

    “——唔！”

    “我啊，现在突然有一种罪恶感。”

    “什么……罪恶感？”

    “不，没什么。”

    星铃松开冷霖。

    “冷霖，世间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呢？”

    “就是突然有这种感觉，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要尽力为你夺来——的感觉。”

    “呵呵，十分感谢。”

    “还有，那个……冷霖。”

    “嗯？”

    星铃有些扭捏地说：“至于我对端木零柒的看法……我好好想了想，目前为止，还不到喜欢的程度。这家伙天天给我添麻烦，老实说，掉了我不少好感度。或许，我也和你一样，把他视作了‘最好的朋友’吧。”

    “是吗……”冷霖认真地说，“但，如果哪天，你真的喜欢上了零柒的话，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星铃扶额：“说真的，就端木这种糟糕的性格，我更希望不要有那一天……我可是，真的很自私的，我可受不了这种性格恶劣的人。”

    “我怎么感觉，星铃你啊，有些傲娇呢。”

    “呵，开玩笑！”星铃一笑，“我傲娇？我啊，只傲，不娇！”

    “她们两个……”

    海棠看着说笑着的星铃和冷霖，戳了戳零柒。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零柒耸耸肩，“几天前开始，她俩就突然能聊到一起去了。”

    零柒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自己也笑了。

    这样……很好呢，冷霖。看来，你真的交到了除我之外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