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你疯了吗？！”星铃惊讶道，“你要在这么大一片地方、零上7℃的气温下降雪？不行，你的权量不支持你这么乱来，更何况还要配合感知，你会在找到端木风海之前先倒下的！”

    零柒纵使十分焦急，他也不能看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样乱来。即使冷霖的话为他带来了希望，零柒也拒绝了她。

    但冷霖又说道：“我保证，我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拜托了，我……也想帮上你的忙。”

    既然冷霖都这样说了，两人也都不好再拒绝。

    于是，两人退出几步，静看冷霖做着施术前的准备。

    突然，阴云遮蔽了月光，气温开始慢慢变低，就在零柒觉得有些冻手的时候，白色的精灵，开始从空中缓缓飘落。

    三月十日，夜晚11：49，所有在学校里的，还没有睡觉的人，都见证了一场春雪。

    零柒看着空中飘下来的雪花，不禁伸手接了一片下来，那雪花却没有化掉，零柒能感觉到，这雪花之中有冷霖的气息。

    再看冷霖本人，她双目紧闭，聚精会神，两手在空中毫无规律地挥动，就像是沉入了一个很深的梦境一般。星铃试着叫了叫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白雪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都无法完全遮蔽雪之下的路面，此时，这雪似乎变小了，冷霖的表情也变得稍稍有些痛苦。

    “喂，冷霖？！”

    零柒冲了上去，想要唤醒冷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冷霖做出任何物理意义上的撼动，以往她身体表面的那一层似有似无的薄冰屏障，此刻变得无比坚硬。

    是的，此刻的她，就像一尊冰雕一样。

    冷霖的嘴角，渗出了血液，可她依然没有停止术式的施放。

    星铃也耐不住了，冷霖对自己权量的过度使用，可能已经使她的内脏功能开始紊乱，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星铃再熟悉不过。

    可是，星铃刚刚凝聚权量，想要强行把冷霖从封闭之中拖出来，冷霖的周身却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权量冲击。

    雪，又下起来了，越下越大。

    开始降雪的2分51秒后，雪停了。

    随着最后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气温陡然回升，雪开始融化。

    而冷霖的身体，也似那雪花一样，轻轻地倒了下去。

    零柒一个箭步上去，俯下身子，以跪姿接住了冷霖。他看着自己怀里这个虚弱的女孩，在苍白面色的对比之下，她嘴角淌下的鲜血也更加醒目。

    “喂，醒醒，冷霖！你不是说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端木，我来！”

    星铃也跪坐下来，把手覆上冷霖的胸口，查看着她的情况。

    “咳、咳！”

    冷霖咳嗽两声，随着身体猛烈的震动，堵在喉咙里的血液也被她吐了出来。

    “在……梅园……”

    零柒愣了一下，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冷霖是在告诉自己风海的位置。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星铃一下子叫醒了零柒，“别忘了冷霖做到这种程度是为了什么！”

    “那，冷霖就拜托你了！”

    零柒轻轻把冷霖的身体抬起，待星铃接过，他便起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梅园。

    既然冷霖能感知得到，那也就说明……风海还活着！

    拜托了，等着我……一定要等我！

    诶？

    等一下，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什么跪在泥土上面？

    现在……是什么时候？

    零柒没有受到过任何外界伤害，但，视觉反映出的图像信息，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收到大脑的反馈。

    其实，眼中的景象，已经在零柒的脑中，存在了许久。

    地上躺着的……是谁？

    零柒将手伸向那个女孩，她身下的血泊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液也早已变成了深褐色。

    梅花的花期没结束多久，枯萎飘落的花瓣还在地上，没有腐化回归大地，也是一样的深褐色。

    零柒知道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承认。

    就连触碰的指尖都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也没有沾染上血的颜色。

    因为收到了星铃发出的讯息，陆陆续续地，便有人也来到了梅园。

    第一个看到零柒的，是海棠，但她见到眼前的场景，只是捂住了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之后赶过来的人，也只是在海棠身边站立，没人敢说话——在零柒自己发声之前。

    “为什么……会这样？”

    微小的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明明……都找到了的。”

    泪水落在地上。

    “不是说……她还活着的吗？”

    无神的目光相互注视，只是……女孩早已真的失去了注视的能力。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答复。

    只是……除了道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矗立在女孩冰冷身体之后的梅花树，上面的花早已凋谢，取而代之的是嫩绿的新叶。

    “对不起，零柒……要是我能再早点找到风海的话……”

    “不，不怪你。星铃说，风海的死亡时间要早得多，大概在我找到她的前一天。”

    244年，三月十一日，下午4：01。

    “比起这个，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零柒笑着说。

    “嗯，小问题。只是权量透支而已，对我来说，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就好。如果因为我而搞坏了你的身体的话，我会很愧疚的。”

    冷霖知道，零柒是在逞强。

    她知道零柒的眼睛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的零柒，眼神十分陌生。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

    “嗯，我知道。”

    这么说着，零柒却没有任何行动。

    冷霖轻轻走上前去，给了零柒一个拥抱，两人之间留着距离，身体没有接触在一起。

    没再说什么，短短的拥抱之后，冷霖走出了零柒的卧室。

    冷霖清楚，自己做的这些毫无意义。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了吗？”

    “……”

    “三月十二号，你已经两天没出过门了。”

    “……这样吗？”

    244年，三月十二日，夜晚8：56。

    星铃把饭随手放在电脑桌上，走到床前：“还是那句话，作为一名医生，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

    “是吗？对不起……谢谢。”

    “唉……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这样下去，难不成，你要陪着你妹妹一起去死吗？”

    “……”

    “你不会真这么想过吧？啧……看来我得一直看着你了。”

    听到这话，零柒从床上坐起来：“不用了，我……我不会那样做的。我只是……还没想明白，再给我几天吧。”

    星铃十分担心，可面对这种状态下的零柒，她也说不出什么拒绝他的话。

    她便走了出去，关门之前，她对身后的零柒说：“你如果敢死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门，关了。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灯。

    零柒又躺了下去，没什么胃口去吃饭。

    好了，我究竟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