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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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炎阳致影之诗

    224年,三月十四日,夜晚11:59。

    黑色的男人沉默着走在漆黑的道路上,他腰间的佩刀是黑色的,脸色也是。

    夜晚的静谧被他踏在脚下,经过之后,化作了肃穆,与空中的阴云无言地对望。

    他的目的,是踏上那前往银市的列车,他知道,他的目标,不在这学院之中,而在于自己那许久未回的家。

    可,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她貌似并不是特意来拦路的,就好像她自然地出现在了路中间一样。她青色的衣裙,和路旁早春时节的树的颜色相近,只露出了一只的眼睛,恰恰补齐了今夜看不见月亮的遗憾。

    最引人瞩目的,是她腰间的,那柄金色的佩刀。明明没有一丝光芒照在上面,那柄刀,却好像自己能发光一样。——是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也无法直视。

    黑色的男人,他停下了步伐,和他行走时一样,无声无息。

    夜晚的冷风吹过,撩起了青色女生挡住右眼的黑发。

    “兄长大人,这么晚了,您一个人走向学校的西正门,是想要做什么呢?”

    “只是想到,许久没有回过家,我也应该回去看看了。而且,最近遇到的家妹也用她自己的方法提醒了我,我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在外的游子,想要回家,是否应该准备一下?像这样带着刀前往……兄长大人,教导我礼节的人,可正是您。”

    “是吗?不过,我们家情况特殊,带刀登门,是我尊敬长辈的体现。”黑色的男人,把手放在了刀鞘之上,“如果能在长辈面前拔出刀来的话,那便是无上的尊敬了。”

    青色的女孩,也把手放在了刀鞘之上:“恕我直言,兄长大人,还不是时候。”

    “离家在外的孩子,何时回家不是时候?”

    “现在,不是时候。”

    “我印象中,你没有这么固执。”

    “也是多亏兄长大人的教诲,对于不当的事情,我应该保留自主行动的能力。”

    又一阵冷风吹过,空中的阴云有些散开了,少许星光从云隙间洒下。

    “游子归家,何有不当?”

    “此时,确有不当。”

    黑色的男人,把另一只手放在了刀柄上。

    “让开,光华,这是绝影林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抱歉,兄长大人,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

    “作为曦明林家的大小姐,你不会不知道,绝影、观海与曦明之间,不允许互相干涉内部事务。”

    “我干涉的,并不是内部事务,我只是作为一个任性的妹妹,拦着我的兄长,不让他回家而已。”

    “……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抱歉,兄长大人,我不能让开。”

    青色的女孩话音刚落,黑色的男人便溶解在了黑夜的阴翳之中。

    她也将另一只手放在了刀柄上。

    “【曦明刀法·安山】。”

    她踏开步子,但没有将刀拔出。

    “【一式·捕风】。”

    夜晚,如此安静。可这安静,即将被刀剑的碰撞声所打破。

    无法被常规方法感知到的异动,它的锋刃刚刚触及青色女孩以此姿态所能立刻达到的最远范围,那柄金色的刀刃,便出了鞘。

    随着清脆的“叮”的一声,黑色男人也从夜幕中现身。

    “怎么,不用【朝夜断】,还用起你家的招式了?”

    “我不想伤到兄长大人。”

    “哦?那便尽管试试吧。”

    说完,他便又披上了黑夜制成的斗篷。

    “呼……”

    她又将刀收回刀鞘,但这一次,黑色的男人貌似改变了策略,他不再把青色女孩当作非跨越不可的障碍,而是绕开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青色女孩,转身朝向自己的背后,然后拉出了一个长弓步。

    “【三式·贯虹】。”

    紧接着,随着横切的一刀,一道坚韧的长剑气沿着道路冲了出去。这剑气带起了周围的空气,在剑气的后方形成风涌之势,随它滚滚向前。

    可即使是这剑气,在空间中的一个点上,仿佛遇到了无底的黑洞一般,被凭空吸了进去。它后面跟随的风涌,更是不攻自破。

    青色女孩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她突刺上前,在风刃剑气被化解的0.5秒后,斩向了黑夜的幕布。

    障身的屏被刀光划开,黑色男人也拔出刀来,接下了这一刀。

    招式被抵挡也在青色女孩的预料之中,毕竟,对手可是与她朝夕相处的“兄长大人”,她便追加了一招。

    “【七式·坠星】。”

    顷刻之间,女孩的周身降下了千钧压力。她沉气,石板路也被压出裂缝,路外的泥土路面,更是直接被压深了好几厘米。

    可,影子怎么会被重力压制?黑色男人跳开两步,便逃离了这重力领域。

    此时,不想对妹妹出招的黑色男人,似乎也改了主意。

    “【入翳】。”

    突然,青色女孩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周围的石板路、泥土与树林、天上的星光悉数消失,剩下的,唯有黑暗。

    可她没有慌神,反而,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她对自己的权量进行了重新整理,很快,她便发现了对方留下的干涉。清除了这干涉之后,她周围的环境,便又恢复了原样。

    “兄长大人的一招一式,我都烂熟于心。”

    “我也一样。”

    不再有影子阻隔二人的对面,此刻,他们毫无保留,只有一黑一金的两柄刀,在诉说着它们的锋寒。

    “算了,既然我们都破不了对方的招,那就干脆正面来,一招定胜负,如何?”

    “如果这是兄长大人的要求的话,我自然会照做。”

    “那就……来吧。”

    两人同时,将刀收回了刀鞘,又用近乎相同的姿势,左手握紧刀鞘,右手搭在刀柄之上,右腿前出半步,重心下沉三分。

    “【朝夜断·三式·过尘】。”“【一式·晨昏线】!”

    前一招是黑色男人所出,他就像星辰划过天空,在地上留下的影子一般,迅疾又无法捕捉。刀势也如流星一般,像是神明射下的箭矢,仿佛能撕裂世间的一切光芒。

    后一招则是青色女孩所出,这是她自己的刀术,也是她最常用的、最简单的刀术。一刀斩晨昏,这也本就是【朝夜断】刀法的核心。

    两人的刀并未碰撞在一起,因为早在出刀的那一瞬,胜负便已分出。

    黑色的男人,只是和青色女孩擦肩而过。就像是,他们本就是行在路上,擦肩而过一般。

    “果然,用你的招式,是无法打败你的啊。”

    “这样一来,兄长大人可否打消‘回家看看’的想法?”

    “你赢了,听你的。”

    青色女孩的面前,黑色男人的身后,空间被撕裂留下的缺口之中,还闪耀着日出一般的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