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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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师兄妹

    女子当即转变方法,将怀中王进复又递给宴秋山。

    “我看你还嘴硬。”

    说着,手中再度掐诀,一缕火焰自指间弹出,在大汉身上点燃起来。

    “啊!!!”

    大汉先是被勒得半死,刚缓过一些劲儿来,却又再次遭受这种折磨,立时觉得生无可恋起来。

    “我说我说,求求仙子给我一个痛快吧。”他终于不再嘴硬,虚弱的求起情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枉费了本姑娘一番手脚。”女子说着,缓缓抽离了其身上的火焰。

    见师妹师妹逼问取得成果,宴秋山无奈苦笑:有的人就是这样,你好好跟他说话,他爱答不理,你只要给他吃一些苦头,倒是服服帖帖起来。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藏匿在哪里?”

    “我们一共三十五人,攻打王家大院的时候损失了两位,现在连我在内还剩三十三人。”

    “至于藏匿点,本来在离此处不远的一个隐蔽山上。如今洗劫了王家村后,打算继续往南,至于具体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大当家的只告知我汇合地点。”大汉一脸虚弱,连翻的折磨使得他已经处在油尽灯枯的边缘。

    “汇合地点在哪里?”宴秋山连忙追问。

    “出村后,顺着大道往东南方十里地左右,那里有一处山脚,便是约定好的地方。”

    大汉说完这句话后,明显已经快不行了,最后的期望就是眼前之人能够让自己死的痛快一些。

    “他不行了,我送他一程吧。”

    宴师兄,抽出背后的剑就要了结这位作恶多端的匪徒。

    “等一下,我,我能不能询问他几个问题?”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的李毅鼓起勇气,上前询问。

    “哦?你也有什么要问的事吗?”

    宴秋山诧异,转头看着这位少年。

    “我父母可能是被他们屠戮了,可是我并没有在周围看见他们的尸首。我想询问一下他们的下落,作为儿子,至少要料理他们的后事,让他们入土为安。”少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宴秋山动容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好吧,你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他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李毅连忙小跑过来,焦急的询问道:“村尾有一对夫妻,男的高高壮壮的,一脸憨厚;女的瘦一些,头发盘在脑后,笑起来很好看。他们都是二十多岁三十岁的样子。”他凑到劫匪身前,这时候也不再感觉到害怕了,只想知道他父母的消息。

    劫匪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也似是在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当时天已经黑了,而且我们杀的人太多,记不清楚了。”说着,抬起那被烧的焦黑一片的脸来,一双眼睛盯着李毅,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小子,你还是不要抱有幻想了他们大概率是死了的,说不定你那个娘还不知道被哪个弟兄给糟蹋一番呢。呵呵呵……”他不喜欢这个少年,但打算再最后的时候好好打击其一番。

    少年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悲痛,愤怒一起自其心底生出。心脏狂跳之中,血液快速流向他的整个大脑,将其眼睛充斥得血红。

    忽然,一只手轻轻覆盖住他的眼睛,少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东西都被暂时掩盖包括他的情绪。

    “锵~”

    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大汉的邪笑也随之消失,之后就是东西落地发出砰的沉闷声响。

    当少年视野再次明朗起来的时候,眼前汉子所在的地方已经再次燃起熊熊烈火。

    “人死不能复生,小兄弟节哀。”

    李毅呆在原地站立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似是想起什么来,转身对着宴秋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仙长神通广大,还请施展法术,救救我的爹娘,小的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二位。”说着就将头往地下使劲磕起来。

    “诶?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男子眼疾手快,赶忙走过来拉扯。少年用劲极大,待其好不容易拉起后者,其头上已经是青紫一片。

    “这是何苦,我们也只是青松山普通修士,这等生死人的本事,怎么可能会拥有呢?”宴秋山惭愧的对少年说道。

    少年一听彻底绝望,呆立在了原地。

    “唉,小兄弟节哀。对了,给小兄弟介绍一下,鄙人名叫宴秋山,这是师妹魏思燕。”看着少年伤心欲绝之态,宴秋山想办法转移起后者注意力来。说话间手一引,指着一旁自家师妹说道。

    名叫魏思燕的女子点了点头,接过话来:“我们都是青山宗门下,家师张天阔,不知小兄弟你呢?”

    李毅被这二人身份吸引,情绪暂时缓和下来:“我叫李毅,是王家村人,我妈妈叫孙琴,爸爸叫李永超。至于他……”看着一旁的孩童说道:“这是我们王家村王老爷家的小少爷我只知道他叫王进,其他的一概不明。”调整了一下,少年回答道。

    “恕我冒昧直言,匪徒凶险不知小兄弟是如何存活下来的,而且为什么会与父母走散,还在此地逗留这么长时间。”魏思燕心直口快,接着追问。

    “我前几日外出牧牛,一不小心迷路了……”李毅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将自己这么多天的遭遇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小兄弟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虽然丢失了一条牛,但是好在躲过一劫,留得性命。”宴秋山感慨万千。

    听到此,少年摇了摇头:“我宁愿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不论生死。”

    “小兄弟不要这么想,你父母一定会想你像现在一样平平安安的,所以还请你振作起来,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宴秋山接着劝慰。

    “对,而且师兄和我就是为那伙强盗而来的。”魏思燕此时接口道。

    “前几次让他们从我们手下溜走,这次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必然将他们一网打尽。为那些被残害的人报仇雪恨。”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啊,只是如今已经耽搁不短时间了,小兄弟且照料着这名孩子,我师兄妹去去就来。”说着,宴秋山将昏迷不醒的王进安排给了少年看护。

    “这里有一些干粮,你暂且拿着,在此地找一处地方歇脚,等我们回来再作安排。”前者还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些东西给他。

    叮嘱一番后,二人确认无什么遗漏,就离开了。独留李毅和王进两个孩童在村中。

    这短短的一天发生太多的事,李毅尚且稚嫩脆弱的心灵也遭受了太多的冲击。从归家的喜悦,到灭村的震惊,再到后来被别人追杀时的恐惧和父母可能去世的绝望,以及他对劫匪的愤怒。

    这些种种事情随便挑出一样来,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巨大的打击和挫折。以至于当它们都在短时间内一起集中发生时,这名七岁的少年产生了一种不虚幻感。

    他觉得从买下那条牛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似乎睡了一觉,然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晚春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少年身上,灼的他全身燥热,脸颊生疼,少年环顾四周,这些种种,无疑不再诉说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再度默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和行为去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但是什么都不做又让他空落落的。

    索性将身边的王进拖动到一个勉强完整的屋子,免得受风吹日晒之苦。

    屋子里的东西被砸打的稀巴烂,其主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死在了匪乱之中,也许是趁乱逃走了,而房子不知为何没有被全部点燃烧掉,倒是给了两个孩子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

    “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这边应该是安全了,不如到处转转看。”这样想着立马就起身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正太阳高悬,晚春的日头很是毒辣,晒得大地滚烫。

    那名六当家的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风一吹扬的到处都是。就在这时,他看见原地有一根金灿灿的东西,外加一把大刀。

    “这根黄色的东西是王进的,捡了就还给他吧。倒是这把大刀,我可以用来防身。”李毅走过去,也不膈应,扒拉开骨灰将金条往坏里一揣,那金子早先被砍了一刀,自中间破开一个大口子。

    大刀倒是完好无损,只是刀柄位置本为木制,经火一烧,只剩光秃秃的铁柄,握着极其不舒服。李毅也不嫌弃,捡起来拿在手中。

    握着这柄刀,他心中莫名的安定下来,至少有了一丝自保之力。

    “方才为拖住那人,将铃铛扔出伤敌,现在又时间还是去将它找回来吧。”想着就沿着刚刚逃跑的路线折返寻找。

    所幸运气不差,没走多久就看见铃铛静静的躺在路边。

    “还好没有丢失,这是我所剩不多的念想了。”

    少年拾起铃铛,仔细擦拭干净,然后又从破麻布衣服上抽出一根麻线来,将其穿起来,随手挂在了腰间。那衣服因为多次抽线,已经摇摇欲坠。

    少年也顾不上自己的衣物,起身转悠起来。

    他顺着村道到处走,不一会就来到了王家大院。看着曾经高大宏伟的院子如今破败的样子,李毅不禁唏嘘。

    “进去看看?”

    他这样想着,脚已经踏入了破烂的大门。以前他一直好奇那里面的情况,没有什么机会,如今自然禁不住诱惑。

    只是走进一些他就后悔了,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待走进一些后,他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满地的尸体被火烧的焦黑,内里大概率也已经熟透了,在晚春温暖的天气下,已经呈现出高度的腐烂,大群的苍蝇在其上盘旋整个前庭嗡嗡声一片。食腐鸟类不时的在某个人的身上啄一口,抠下一大片半腐烂的血肉。

    “呕~”

    只一眼,李毅就乘不住了,跑出门外呕起来,即使肚子里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空空如也,他也将部分胃液吐了出来。

    待得过去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好了一些。直起身子,他再也没有勇气去看第二眼,逃也似的飞奔离开。

    整个村子到处都是这样的情景,只是原先他忙着赶路没有过多的关注,现在仔细看来,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一路所见,让这位七岁少年心中升起源自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不知不觉间还是跑到了自己家的小院中。

    看着眼前的小屋,想起曾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眼泪不自觉间又流了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睛里面干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他才有所动作。

    “爸妈,你们生前一定很担心我吧,你们看,我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只是牛丢了,我只找到了这个。”说着,将腰间的铃铛解下,拿在手上。

    “这东西我也没有用处了,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他把铃铛轻轻挂在门框上面,当风吹过,它就会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