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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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圣骨

    远山如黛,晨光熹微。万顷林涛起伏,蔚为大观也。一日之始,朝阳喷薄而出,似自远山间攀爬跳跃,顿时间阳光如潮水般洗过世界,涛声阵阵,绿浪如美人挥动的丝巾随风曼舞。群鸟乱鸣,万物萌动,一派生机盎然之色。早已来到瞭望台的护林员举镜四视,只见天地一线,山如丝带,蓬勃树冠似虬龙腾空,极尽舒展,姿态各异。

    远处一条银带于朝阳下熠熠生辉,光泽炫目,姿态柔美纤细,如丽人的臂膀,是一条小溪。溪中肥鱼跳跃激其白浪腾空,似匹似炼,浪花坠下顿时飞珠散玉,颗颗晶莹,滴滴透亮,美玉琥珀也似。鱼儿翻腾跳跃,争相嬉戏,好不自在。

    溪流源远流长,自山腰一处湖泊蜿蜒而下,一路叮咚,无拘无束。行近半途,崖高壁陡,极尽险峻,溪流分散如布,宛若薄纱一层,阳光映射光泽莹润,有彩虹横生,彩虹一端直入溪瀑,延近洞中。

    洞中潮湿并不阴暗,洞顶有裂缝延伸弯曲,是以洞内明亮至极。洞内有大石一盘,光滑如玉,立之必倒。只见此刻大石之上一人盘坐,面容阴鸷,鼻若鹰勾,嘴唇厚而有力,亚麻色头发蓬松散乱,一席宽大黑袍罩身,身材微微有些干瘪。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弱,每一次呼吸间隔极长,安静的宛若雕塑。一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鸟儿趴身在他蓬松的发间,闭眼休憩,俨然将这里当成了巢穴。

    这个一动不动的人正是罂粟圣者。自前几天杀掉克罗姆拿走圣骨后,罂粟圣者便一路来到了这里。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一呆几天,他当然不是怕,身为圣者世界上已经少有能让他感到惧怕的了,区区普通警察的通缉又怎么会被他放在心上。只是得宝心切,圣骨这种天地圣物哪怕是对于他都有极大的诱惑力,否则他又怎会耗费如此大的精力一路自金三角追到这里。因此拿到圣骨后罂粟圣者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寻了一处安静之地,吸收炼化,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叽叽”

    那沉睡的鸟儿突然惊醒,扑扇翅膀凌空起飞,一边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只见罂粟圣者紧闭的眸子突然打开,一道宛若雷电的光芒一闪而过,其劲势之强直接使得洞口飞瀑断流数个呼吸。隐隐间一阵嗡鸣响起,罂粟圣者右臂陡然光泽大盛,红光灼灼,似乎一轮太阳正在他右臂间缓缓升起,恍惚间,山洞内像是响起了沉郁的吼声,紧接着是骨骼“嘎嘎”生长的声音,就好似一个婴儿瞬间来到了青年,“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方才由盛转弱,那骨骼生长的声音也淡了下去。黑袍极其宽大,像是可以笼盖住一头巨象,罂粟圣者蛇一般自大石滑下,微笑着挥舞右臂,只觉得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其中奔腾呼啸。圣骨果然不是凡骨可以媲美的,哪怕是他已臻至圣者。不过如今他只是和圣骨初步融合,想要彻底融合尚还需要些时日,不过这已足以发挥出圣骨之威能了。

    活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僵硬的身子,罂粟圣者森森一笑,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说道:“朋友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总是这样躲着不累么,何不出来一见。”他的声音晦涩嘶哑,语言叽里咕噜让人难以听懂。

    半晌,罂粟圣者似乎也是意识到两人语言不通,意念一动,直接以念力传递了那番话的意思。

    远处一棵极高的树上,薛枫随意坐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之上,斜倚树体,双眼半闭。听到罂粟圣者的精神传音,薛枫淡淡一笑,直立而起,以精神传音回答道:“躲?我若真的想躲,你只怕根本就发现不了我。”

    从落英厅离开后薛枫直接踏上了寻找罂粟圣者的道路,几经波折,废了颇大的一阵功夫才寻到这里,也好在罂粟圣者自视甚高,根本就不屑隐藏自己的行踪甚至连气息都懒得遮掩,否则如此广袤的地域想要寻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个国家果然是卧虎藏龙,钟灵毓秀,随随便便竟然都能碰到一位圣者。”罂粟圣者满目戒备,薛枫并没有可以隐藏,因此同为圣者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薛枫的虚实,“就是不是朋友有什么事情了。”以罂粟圣者的脾性,如果薛枫不是圣者他早就出手格杀了,焉会有这么多废话,此时他的心里不由得疑窦重重,因为在他的感知里薛枫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起初感应到薛枫的气息时罂粟圣者心中陡然一沉,因为那时正是他融合圣骨的关键时期,容不得打扰。可是薛枫却像是没有发现他似的,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期间罂粟圣者数次猜测薛枫是为了抢夺圣骨而来,可是都被推翻。

    如今大局已定,圣骨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不再有顾虑,逼问道:“朋友若是不说今日之事恐怕就不好揭过了。”

    薛枫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罂粟圣者,面容古怪,虽然两人相隔甚远,但是以圣者的目力自然可以清晰视物,见此表情,罂粟圣者一阵恼怒,不由发出了怪笑,只听薛枫说道:“你融合了圣骨之后看来自信暴增啊,莫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与我一战吧。”他的话听起来极为的狂妄,就好似哪怕有圣骨加持罂粟圣者都不配与之一战似的。

    只听薛枫接着说道:“虽然是圣骨,但也不过是一块圣兽骨罢了。”

    圣骨为罕见的天地圣物,凝天地神精而生,一般来说圣骨可以使得圣师融入圣骨的那一部位更加的坚韧,并且精炼圣力,缓慢滋养身体,更重要的是赋予一种甚至多种神通。圣骨可以分为两大类,分别是圣兽骨和天地骨。

    所谓圣兽骨便是各种圣兽体内机缘巧合之下凝练的圣骨,除了具有先天神性以外通常烙印有此圣兽最强大的神通,一般来说越是强大越是罕见的圣兽体内孕有圣骨的几率也就越大。比如说罂粟圣者熔炼的便是一块圣兽右臂骨,此骨赋予了他远超身体其他部位的坚韧,和未知的神通。而天地骨则是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下直接由天地自然形成的,比如南极北极地域,在亘古不化的冰川核心内部就很有可能有天地骨孕育,有极强的冰属性。相较起来天地骨比圣兽骨更为罕见的多得多,价值也更高,如果市面上会有圣骨流通的话,那么也必会是圣兽骨。如果说圣兽骨会让圣者眼红,那么天地骨则使其疯狂。不为其他,尽管天地骨同圣兽骨功效近似,但在效果上却比圣兽骨强了一倍甚至数倍。

    “那又怎样。”罂粟圣者本就阴鸷的面孔更加的阴沉,薛枫态度轻蔑,无疑是激怒了他,甚至就连精神交流时都泛起剧烈的波动,像是投进一颗大石的湖泊。只见罂粟圣者一个踏步,身形一闪,光影扭曲,竟是瞬间就来到了薛枫的面前,凌空虚踏,面无表情。

    “叮铃”

    一声轻响,只见本来明媚的天空突然暗淡了下来,有着青草苦涩滋味的空气莫名的充满了一股诡异的幽香,几只在此筑巢的鸟儿突然疯狂的从巢内冲出,在天空“叽叽”大叫,极度亢奋,状若疯魔,甚至连鸟巢里的雏鸟都开始变得躁动,挣扎着爬出巢穴就想展翅翱翔。

    薛枫目光微垂,伸手轻轻一推一股轻柔的气旋顿时将几只爬出巢穴从树干上急速掉落的鸟儿托住,连带着巢穴和鸟爸鸟妈推向了极远的一棵树上。

    见状,罂粟圣者嗤笑道:“可笑,我这罂粟圣莲最善迷人心智,一经绽开方圆不知多里的生物都要陷入癫狂,你如何能救。”说话间,只见一朵九尺莲花徐徐绽放,通体粉红,光泽耀目,慵懒转动间如同蛇蝎美人,哪怕是看上一眼就似乎可叫人沉沦其中,诡异至极。

    “你我同为圣者,自知修行不易,朋友最好见好即收。”罂粟圣者嘿嘿怪笑,满口黄牙分外夺目。

    薛枫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向后退了几步,同样踏空而立,认真说道:“你这牙,怕是有几十年没刷了吧。”

    罂粟圣者笑容顿时一滞,本来稍稍平复的心境瞬间又波澜起伏,只听他突然一声长啸,啸声如雷,化作滚滚声浪席卷八方,竟是直逼得这万顷林海都弯下了身子,圣力之强,圣威之浓简直匪夷所思,他精神传音怒喝:“朋友如此不识趣,只怕今天这里要发生近一个世纪来的第一次‘圣殒’了。”他嘎嘎怪笑,如雷激荡,狂态毕露。罂粟圣者本就为人阴狠,动辄杀人,倘若不是忌惮薛枫同为圣者绝不会有如此之多的废话,而今见薛枫言语咄咄不善,当即翻脸。

    髙树浓冠,斑驳阴影投到薛枫脸上,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冷峻,他说道:“同为圣者,但这不代表着你有资格对我发起挑战。”

    晨光熹微,一朵巨云不知从何而来,遮蔽了阳光,天地顿觉昏暗。万兽顿伏,群鸟潜行,林海凝固,晨机尽丧,静若死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