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颠簸不好看书，况且朋友送的书在互相玩闹的时候大部分已经熟识，说不上新鲜，看孩子在马车上发愣，老爷子担心孩子第一次背井离乡心里不好受。

    “在想什么呢。”老爷子赶紧找个话茬，旅途是单调且烦闷的，路上一直无事发生，像是一般的孩子会突然闹着要找妈妈，如果突然闹着要回去可不好。

    “没有想什么。”

    “我看你一直在发愣，想必是在想什么事情。”

    “我只是在看路而已。”孩子回答。

    “看路？”孩子沉默着发呆已经好长一段时间，老爷子还以为他在想家，“路有什么好看的吗。”

    乡下的马路不平整，问话间马车还在颠簸。

    “刚才左边跳了一下，”孩子指了指路上的一个小土丘，“那里就高了。如果掉下去了，就有个坑。要是右边掉了，那坑就在右边。”

    老爷子看了看孩子指的方向，虽然孩子说得有些模糊，但大致知道了孩子的意思，这孩子发呆这么久就在做这样的事情吗，老爷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想着看路呢，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吗。”

    “嗯......”孩子还盯着不断后撤的路面，仿佛在盯着远去的家乡，“马车跳起来的那时是看不到，要走过了才能看到，马车跳的时候我就想那里肯定有个土堆，马车走过之后我发现真的有个土堆。马车跳得越厉害，那个土堆也就越大。马车动的时候我就在猜路上有什么，然后马车一走过，我就发现我猜的是对的。”

    孩子平静的注视着路面，像是在描述一件深邃无比的事情。

    “只是看路就能看这么久吗？”老爷子笑了笑。

    “路边还有树啊，草啊，石头啊。”

    “那这又看些什么呢。”

    “草是矮的，有些树一半高，有些树很高。”孩子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遇到草的时候把手放低，遇到矮树就升高，遇到高大的树木再把手指比高。随着马车前进，路边风景变换，孩子的手也起起伏伏，在空中划出一条高高低低的线。

    本还担心孩子在马车上无聊烦闷会闹些情绪，但没想到是他多虑了。

    “还有什么吗？”老爷子继续问道。

    “嗯......还有太阳，最经常停在第三个格子，有时候在第二个第四个，但很少会到第五个格子，也很少照到我身上。”孩子指了指车棚上的纹路。

    孩子和自己对坐着，确实马车不拐个大弯，坐在背光面的孩子是照不到阳光的。

    虽然他自己能在这无趣的路途中去注意一些常人不屑一顾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这样也未免太过于无聊了。

    “我出个题考考你吧。”老爷子有些愧疚，如果当时让孩子把他的小狗也带上，至少旅途中孩子不会这么的无聊。

    孩子眨了眨眼，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好啊。”

    “听好了，有一天一个农民带着一头狼、一只羊和一篮子白菜去赶集。他遇到一条河，河边有一条小船。他一次只能吧一样东西带到船上。但是如果农民不在时狼会把羊吃掉，同样的羊也会把白菜吃掉。但幸好狼并不喜欢吃白菜。那么，农民怎么样才能把三样东西都带过河呢？”

    孩子盘腿坐在马车上，低头略略思忖，然一边思考一边回答：“先把羊带过去......然后再把狼带过去，把羊带回来......把白菜带过去......把羊带过去，完了。”

    “不错，解得很快嘛。”

    “这个太简单了。”孩子显然不是很满意。

    孩子看起来还是有些天分的。

    “那我出个难一些的，这次河边的人变多了，有一个猎人和一头狼，一个爸爸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女儿，还是一条船能坐两个人，当然狼也占一个人的位置。孩子和狼不会划船，所以只有猎人和爸爸妈妈会划船。和上一题羊会被狼吃掉一样，如果猎人不在，其他人都会被狼吃掉，而且如果爸爸不在，妈妈就会儿子，妈妈不在，爸爸就会打女儿。”

    “他们为什么要打自己的孩子。”

    “这个只是为了让题目变难设置的条件，不用管他。”

    “奇怪的条件。”

    “那现在该怎么过河呢。”

    孩子盘腿坐着双手交叉报于胸前，低头看着地面陷入了思考。

    题目难度高了一个台阶，是需要花些时间，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是有些难了，不过能动动脑子也是件好事。

    看着孩子低头沉默不语，老爷子摸出几枚铜钱：“用这个方便一些。”

    孩子并没有把铜钱接过去，却说：“没事，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听着这话略感熟悉，老爷子笑了笑，默默收起了铜钱。

    马车颠簸了一小段，孩子抬起头来，一脸兴奋：“我知道了。”

    看着孩子笑开的眉眼，老爷子十分开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孩子开心的笑：“说说看。”

    “猎人先把狼送到对岸，然后回来把一个小孩送过去，可以是儿子也可以是女儿，这样爸爸妈妈都还在，就不会打起来了。我们可以先让猎人把一个儿子送到对面，到了对面再把狼接回来。这样爸爸就可以把剩下的儿子接过去了。爸爸再回来，这样两个儿子都在对面了。然后爸爸妈妈一起划船，把爸爸放过去，妈妈再回来。回来之后猎人带狼一起过去，这样爸爸就可以划船回来了。之后爸爸妈妈再一次划船过去，爸爸在对面下船，妈妈再回来接一个女儿过去，这样猎人带着狼再回来，把狼放下，接最后一个女儿到对面再回来把狼抓到对岸，这样大家都能过河了。”

    孩子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老爷子原想着孩子还小。做不出来也不算奇怪，但着小家伙愣是没有借助任何道具就把题目解出来了。

    “还有人要过河吗。”孩子嘿嘿的笑着，显然还不满足。

    孩子长得十分清秀，笑起来更是可爱。

    “过河是没有了，我们换个题目，有12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珠子，但其中一粒珠子比其他的要重一些，怎么样只用天平称3次把珠子找出来呢。”

    “把珠子分成三份，重的那份称第二次，嗯，再称第三次就好了，”孩子只是稍稍思考就给出了回答，“如果第一次称就是一样的，那重的就是第三份，也再称两次就好了。”

    “还是过河好玩，这个太简单了，没意思。”孩子没有像之前那般高兴，反倒有些不满。

    “那如果那颗不一样的珠子并不是比其他的重呢。”

    “轻吗？轻的话......也一样啊。”

    “那如果，那颗珠子只是和其他的珠子重量不一样，你事先并不知道是轻了还是重了，那又如何呢。”

    “这样的话......”孩子再度进入了思考，只是这次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一开始孩子思考的时候还是十分安静的，现在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两份，不对，四份吗？”

    接着开始变换了各种姿势，靠着，躺着，趴着。还开始发出各种嗯嗯啊啊的声音，显然是被难到了。这孩子之前一直都表现出个正经模样，现在终于看到了孩子气的一面，出题的老爷子也忍俊不禁。

    看着在笑自己的老爷子，孩子有些不忿，反问道：“这题目是不是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老爷子笑道。

    “这怎么也要称四次才能解出来吧，怎么可能只用三次。”

    “当然是只用三次了，如果四次称出来，那题目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都试过所有的方法了，三次真的能试出来吗。”

    “当然可以。”

    “真的？”孩子显然不信。

    “当然是真的。”

    “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方法吗。”

    “当然是非常正常且合理的方式。”

    听到老爷子这么肯定的回答，孩子躺在座椅望着天上，喃喃道：“不对啊。”

    看孩子解不出题目难受的样子，老爷子安慰道：“这题目确实相当有难度，很少人能做出来的。要不然我把答案告诉你吧。”

    “真的有答案吗？”孩子还是不信。

    “真的有，而且不是偏门的答案哦，要不我告诉你吧，你肯定会很惊讶。”

    “不要说不要说。”孩子一如既往的十分倔强，一脸苦恼的样子，老爷子看着孩子不肯放弃的样子反倒是暗自高兴。

    但看着孩子越来越苦恼，越来越抓耳挠腮，就差在地上打滚了，老爷子忍不住说道：“要不......”

    “不要。”孩子坚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