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车厢里也变得十分昏暗，不再适合看书了。徐林深吸了一口气，伸展了一下身体，看了看身边睡着的维多利亚和莉迪亚——不知什么时候，戴安娜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发现徐林放下了手中的书，她才把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徐林？那个，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

    “那个……”戴安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莉迪亚，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和莉迪亚，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了她似乎无心的提问，徐林心中却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虽然记得莉迪亚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魔法师了，但是至于有没有能察觉到魔法存在的人，她却没有提起过；关于这个戴安娜，他现在又几乎毫无了解，真的识破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压制着心中的慌乱，徐林谨慎地捏着手中书的一角，眯起了双眼打量着戴安娜。

    “……是朋友，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戴安娜露出了会意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是那种听别人提起对方的事，就会脸红心跳的朋友？还是那种不管去哪里都要一起，永远不会分开的朋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哇！”戴安娜突然指着徐林的脸，惊喜地叫出了声，“你一点都没害羞，也没脸红呢，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要是莉迪亚没在睡觉的话，真该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向你学习一下。”

    “学习什么？”

    “当然是面不改色地说谎——”说着说着，戴安娜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停顿了很久之后，她回过了头，充满同情地看了一眼正睡着的莉迪亚，之后略带着些愤慨地转向了徐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莉迪亚误会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刚才一提到你的事，她可就像个痴情的少女一样，脸羞得通红了呢。”

    “我没——”徐林忽然停了下来，对着面前的戴安娜皱起了眉头，“等等，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希望我们能做你的朋友的吗？怎么你又忽然知道痴情的少女该是什么样子的了？难道你连朋友都没有过，就体验过恋爱了吗？”

    “当然体验过了，”戴安娜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在了胸前，“善良的公主遇到了一位落魄的王子，渐渐爱上了他，给他物质上的资助，精神上的支持，最后他们在月光下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一起回到了他们的王国——”

    “那个是浪漫小说，而且听起来很俗套的样子。”

    “才不俗套呢！”戴安娜撅起了嘴，握紧了娇嫩的拳头，忿忿不平地瞪着徐林，“格雷爵士是全瑟雷斯最好的作家，我认识的女孩子都喜欢读他的作品！快收回你刚才的话，不然我要替他狠狠教训你一顿！”

    “好好，他是最好的作家，写的故事一点都不俗套。”看到戴安娜慢慢放下了拳头，徐林轻笑了一声，放松地靠在了座位上，“不过，就算他写的故事再好，只是看了几本浪漫小说，也不能算是体验过恋爱的感觉了；那种感受，只有自己亲自体验过，才算是真的明白了。”

    “这么说……你已经体验过了？”

    徐林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不，没有。不过，我读过很多相关的文章，两个人类个体之间自然的相互吸引，喜悦、渴求、恐惧、依赖……种种复杂的情感混合在一起，就是恋爱的感觉。”

    “你这不是也没有亲自体验过吗？”

    “可是，这些是研究的成果——”

    “那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自己体验过呢？”

    “这——”徐林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只能呆坐在原地，苦苦思考着，“因，因为他们是从整个人类的心理的角度来研究的，不只是研究这一个话题。”

    “听起来就很无聊，‘研究’，”戴安娜不屑一顾地笑了笑，拨了一下额头上的头发，“一听就像是一帮老头子坐在见不到阳光的屋子里，一整天在那翻着积满了灰的旧书，和恋爱有什么关系嘛。徐林，你还是承认吧——关于恋爱，你懂的还没有我多。”

    “是吗？”

    “当然了，”戴安娜抬起了头，露出了得意的微笑，“格雷爵士的所有作品，我可都拜读过的。要是你觉得你懂的比我多的话，那就和我比一比啊？”

    “比就比——等等，你想怎么比？”

    “额……这个——”

    “喂，莉迪亚，维多利亚，醒醒了，”夏洛特推了推仍在熟睡着的两人，“那个大叔说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徐林，戴安娜，先把你们需要的行李拿下来吧。”

    看了看睡眼惺忪，慢慢醒来的莉迪亚和维多利亚，戴安娜对着徐林莞尔一笑。扶着车厢的门框，轻巧地跳下了车。

    “和你聊天很愉快，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