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武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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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告罪

    听得姚谕承认,那刘昌竟是一下子落下泪来,哭号道:“姚将军,我儿年幼纵使有些顽劣,可不知是犯下何种不可饶恕的事,竟要姚将军置他于死地。”

    听他如此说,姚谕只道:“刘老夫人进宫告御状,竟是连事情原委都未曾相告吗?”

    姚谕顿了顿,而后又道:“也是,若是说出实情,刘大人也不会哭天抢地要求陛下责罚于我了。”

    此话一出,那刘昌也愕然,程昇一听此事另有隐情,便道:“刘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只有这一个嫡亲孙子,说话难免有失偏颇,你既然道此事另有隐情,便说说看。”

    姚谕便将早间从小花园听到的辱骂声开始,当着群臣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通,并无半点隐瞒。

    又道:“微臣见幼弟在人胯下几乎身死,一时气急确实行为有失,请陛下责罚。”

    程虔、崔显与姚谕一同入宫,竟不知她去往风云亭前还生出这些事端。

    程虔又将目光落在姚谕包扎住的那只手上。风云亭中,崔显问她,她那时没有多说,可早间自己与她一同面圣时,姚谕手上并无伤痕,想来是因为此事受的伤,又想起她那时的态度,想来是不愿今日把此事闹大,可旁人却不这么认为,只觉得她动手伤人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程昇听到此处,哪里还能说责罚一事只转头又问一旁的姚策,“世子,姚大人所言可有偏颇?”

    姚策被问到,自知辩白无用,便只沉默着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程昇只见其衣领之下的脖颈淤痕已是黑紫之色,往里瞧也是一片青紫。

    一旁的刘昌虽看不见姚策衣领之下的情形,可只看陛下的脸色就知道姚谕所言非虚。

    刘昌熟知自己嫡子的品行,顽劣不堪胆大妄为,可耐不住平日里他母亲与妻子百般溺爱,可谁知,如此竟让他在赵府犯下这种事。

    刘昌虽爱子,但也并非是非不分一味偏袒,虽无证人证言,姚谕所言他此时已是信了七八,遂俯身道:“陛下,姚大人,此事是微臣教子不严,险些铸下大错,望陛下责罚。”

    刘昌此话倒是出乎姚谕的意料,原以为这位刘大人与她那位舅母是一丘之貉,可不曾想歹竹出了好笋。

    刘昌不傻,谋害世子是大罪,若姚谕今日拿此事讨要说法,即便是现在姚策还好生生地站出来与他对质,也够他喝一壶了,朝堂中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打蛇随棍上,他要是一招不慎,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明日就是别人坐了。

    他虽先行认错,令姚谕对其改观,可姚谕心中余怒未消还是不肯轻易松口,只道:“此事缘由既已澄清,具体事宜可日后再相商,今日应以质子之事为重。”

    姚谕此话在理,那刘昌再想说什么也不再合时宜,陛下今日原本兴致勃勃等着质子入京,却不想朝会上那刘老夫人进宫告御状,她有诰命加身,一见圣上就涕泣涟涟状告姚谕,皇上也知刘家现如今只有一位嫡子,也怕真出什么事,一边安抚老夫人,又令一旁的李公公赶紧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往刘府查看状况。

    姚谕未入宫时,入刘府的太医已经传来消息,那刘子庆无性命之忧,但脖颈上有掐痕,证实确实有人曾对他动手。现下只是气血两虚,惊厥过度昏死过去,太医已经为他施针,又开了方子,现下症状缓解,不多时便能醒来。

    得知消息,皇帝才安下心来,又保证会严惩作恶之人,那刘老夫人这才肯跟着太后派来的姑姑去往兴庆宫。

    陛下为了此事已是头疼了一晌午,现下刘昌若再说些旁的,定会使得陛下不喜,也只附和姚谕不再多说。

    此间事了,程昇也松了口气,姚谕与刘昌都是如今他为数不多的可用之人,此事若是处置不当定会使一方失心,他虽信重姚家,可也提防姚谕年少气盛,作出不合时宜的事。刘昌是老狐狸,如今更是左右都在拉拢他,若此事真如刘老夫人所言,他恐怕也只能严惩姚谕以保这个大理寺少卿了。

    现如今他们愿意私下和解,双方虽有龃龉可都在在掌控之中,这也是皇帝乐意看到的结局,对两人倒是满意起来。

    此事至此再不上朝堂议论,皇帝才退朝,派人率百官先行前往衍庆宫等待东离质子朝见,又请程虔入内室。

    等皇帝转到内室再看不见,姚谕身边的刘大人又来朝姚谕告罪,再三保证会严惩刘子庆,看他态度颇为诚恳,不像只在陛下面前做做样子,姚谕才缓和了神情。

    只是她心中虽有打算,但此事涉及姚策,还是要听听他的想法,遂不愿一口断言。

    只道:“此事事关将军府世子,是由世子亲自决断,刘大人向我告罪怕是无用。”

    此话一出,不仅刘昌一愣,一旁的姚策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姚谕。

    姚谕见状,又道:“我虽不常在京中,也不知朝堂政事,但有一项,咱们将军府的世子之位是由陛下下旨亲封,只是过去年幼,便有人越俎代庖替他决断,可如今却是再不相同了。”

    姚谕的意思刘昌一听就明白了,过去将军府的世子空有世子之名,父兄皆驻守边疆,常年不得回,将军府名气虽盛,可京中无亲兵,朝中无亲友,他自己又年幼京中又有哪个拿他当回事。

    如今却是不同了,姚谕带三千人从西北归来长住,上阳关一战西北军大捷环宇皆知,她自己即将官居四品,有权有兵还得皇帝信重,有她做靠山谁还敢小瞧。

    刘昌闻得此言,面朝姚策长揖告罪,言辞恳切:“吾儿劣缺,是微臣为人父管教不严,今后定当严加管教,还望世子恕罪。”

    姚谕也并非立时要姚策决断,况且事关朝臣,大家也算是姻亲,关系并不是那么好处理,又见姚策脸上有些惶惶,正欲开口。

    只见姚策上前两步,双手扶起刘大人的小臂,道:“刘大人不必如此,咱们算是姻亲。虽然是大人之子无端先行动手伤人,我阿姊情急之下也同样伤了大人嫡子,大人与阿姊一样,都是出于爱护之心,本世子有情可原。”

    此话一出,姚谕便知道自己这个幼弟虽年幼,却不无知,心中自有丘壑,曾经种种皆因势单力薄才含垢忍辱,今日这遭算是他在人前初露峥嵘,也算是有些认同了自己这个阿姊。

    这姐弟俩都不是好糊弄的,索性刘昌也并非打算糊弄人,是真心要惩治刘子庆,姐弟俩看他态度诚恳,姚策不愿因此事再生事端,打算就此揭过,姚谕对此没有多说。

    只是临了还是道了一句“刘大人比本将军年长,应当知晓,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

    散朝后众官员三三两两跟着引路宫女出了太极殿,姚谕一行人的动静并不大,按理说引不出什么骚动,可耐不住有人一直盯着,也恰好听到姚谕的一番话,现下见刘昌先告别离开,便有一些臣子趁机凑到姚策面前拜见。只都是些小官,主要来混个脸熟。

    朝中重臣则各有党派,见多了一遇朝雨便化龙的事,平日里见人都礼仪周全。如今虽听到了姚谕的一番话也没多少触动,只是稍微对姚策重视了些,可一个尘埃未定的世子,在他们眼里作用还不如一个四品的姚谕。

    话虽如此,面子上也要过得去,这些人虽不主动凑上前去,也朝着姚谕点头打了个招呼,算是结个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