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使此言差矣，这一村百姓分明是被胡人杀的，我等发觉之后，百里奔袭追上胡人，已然替百姓报仇，分明是大功一件，还望特使替我们上书美言。”

    不远处，十几架弓弩已经悄然瞄准了李长乐，高晟彻底不装了，脸上的笑意变得令人恶心。

    “你还真敢说啊，简直是恬不知耻！”

    李长乐语气低沉，“我现在才算彻底明白，你们消失的那四百人，是提前拿着人头回城请功了是吧？”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不愿意去想，这个最接近真相的结果，大晋的官军，居然会为了战功，去屠杀这些已经够可怜的百姓。

    高晟耸耸肩，“你很聪明，不过要在这混乱的北境存活，有时候需要难得糊涂。”

    天空亮起一支燃烧着黄光的箭矢，李长乐抬头看了一眼，语气依旧淡然，“你的援军到了。”

    这一天多的时间，两人都是虚以为蛇。

    高晟是在等援军，李长乐也在等，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时间，高晟笑得更加恶心，“上使神武过人，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一己之力对付七百斥候兵？”

    “一群只会屠杀自家百姓的废物，一万人我也杀得完！”

    “是吗？”高晟眼神阴冷，“你不放提一口真炁试试。”

    李长乐一愣，随后脸色微变，又迅速恢复了镇定，“你在我水里下了毒？”

    “不是毒，是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练炁士的。”

    “特使大人，我给您费了这么多口水，您是不是也该懂事些？”高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李长乐身份特殊，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杀人。

    “只要您点头，兄弟们拿出此次一半的军功孝敬您，往后您有事，只需要一句话！”高晟弯腰抱拳，将态度放的很低。

    “威逼利诱，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啊。”李长乐闭上了眼睛。

    高晟呵呵一笑，“以大人的智慧，肯定能想通这些，只是还要劳烦您亲自动手，除掉地窖里那两个余孽。”

    “杀，该杀！”李长乐一声呢喃。

    高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迅速被震惊压了下来。

    他一直压在身后的右手，迅速抽出腰刀，挡下冲着面门飞掠而来的飞煌。

    “还能控制飞剑，你，你没有中招！”

    “早就防着你呢。”

    李长乐淡淡回了一句，黑暗中又多出来一把飞剑。

    高晟一时间冷汗直流，自以为掌握了谈判的筹码，霎时间成了一无所有。

    “百姓是你们杀的，尸体也是你们葬的，现在就请你们死一下，告慰这千余口亡灵。”

    李长乐语气平静，说话的同时两把飞剑在空中乱飞，每次从士卒身边掠过，都会带走一两条性命。

    “将军，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见识过李长乐独闯羯族营地，士卒们已经对他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杀，不论死多少兄弟，都必须把他杀死在这里！”高晟咬着牙，眼睛因发狠而变得通红，“我们没有退路，他若是活着回到朝廷，我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很好，既然有觉悟，那就全都死在这里，黄泉路上记得给这些百姓磕个头！”

    李长乐背上桃木剑出鞘，随后主动汲取村内弥漫的死气。

    “来，感受一下这些冤魂的愤怒。”

    桃木剑由褐转红，继而变成暗红，最后变成了黑色，剑身隐约发出金石般的颤鸣。

    他能够感觉到，剑身在一点点变重，既是千余条人命产生的怨念，同样也是浊气转化之后的剑气。

    李长乐改用双手握剑，迎着漫天的箭矢和冲上来的十几个士卒，一剑横扫而过。

    士兵、围墙，乃至是十几丈外的一座房屋，全被拦腰斩断。

    士兵们伤口整齐冒着缕缕黑烟，却并没有流血，他们双腿跑出去了，上半身却留在原地，随后两节一起跌落在泥土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晟满脸震骇，眼前这位特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统的仙门子弟，反而更像是个邪门外道。

    李长乐冷冷盯着他：“要你们命的人！”

    高晟一咬牙，高高举起手中腰刀，朝着对方猛扑过去。

    这家伙的确很强，可看实力也只不过是二、三境之间罢了，自己好歹也是个武夫小宗师，外加几百号手下掩护，还真不需要怕他！

    他的刀极快，哪怕是劈在铁甲上，也有把握将敌人重伤，可碰上那把变黑了的木剑，却仿佛是砍在一块实心的钢板上，震得他虎口都有些发麻。

    “好，不愧是特使大人，有点实力。”

    高晟越战越勇，内心反而被激起一股子战意。

    “废特么什么话。”李长乐挡住刀锋，又一脚踹在他小腹上，将人踹出去好远。

    高晟踉跄后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再来，一起上！”

    “来来来，都该死！”

    李长乐横剑身前，看着蜂拥而上的数十人，迅速汲取着附近的死气。

    “一剑壮山河！”

    漫天的剑气弥散，同时夹杂着亡者的不甘与怨气，凌厉剑光下脑袋、胳膊、腿乱飞。

    高晟心中大骇，身形迅速倒退，在丢下了十几具弟兄的尸体以后，总算顺利撤出剑气范围之内。

    “将军，这家伙不好对付，要不先撤？”

    高晟咬牙切齿，“不能撤，让他活着，我们就都完了！”

    “其，其实，我们还有一条路。”手下压低嗓音，“向北，投奔胡人……”

    高晟看着提议的手下，冷笑一声接着一声，不等对方再做解释，一刀砍掉了他的头颅。

    他举起割下来的头颅，面目狰狞：“敢言撤退者，杀无赦；敢言叛逃者，杀无赦！”

    “还算有点血腥。”

    李长乐叹息一声，眼中杀气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再加一条，滥杀无辜者，杀无赦！”

    说完，刀锋与剑刃再次交锋，黑夜中溅起一连串火花，毫无退路的两人，都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接连数个回合的交锋，高晟不出意外地落入下风，被他一招打翻在地。

    李长乐举起木剑，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下辈子，好好做人。”

    高晟啐了口唾沫，咬着牙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哪里知道底层将士的不易，军饷已经半年没有发了，老子再不想点歪招，兄弟们都得饿死！”

    “去给这满村的百姓解释吧。”

    李长乐没有丝毫的犹豫，可就在他一剑扎下去的同时，一柄拳头大小的流星锤自暗处飞来，居然打飞了他手中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