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回到心理学系的大楼，系里正在筹办活动，布置场地。几个人在那里搬运各种物品。身边一个女生俯下身打算提起两箱矿泉水，Alex忙上前：“你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多谢！”说得斩钉截铁，然后那个女生礼貌地看了一眼Alex，微微一笑，一手一箱轻松提起那些矿泉水走掉了。看着她的背影，Alex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其实有些不礼貌，在这里女人和老人都不应该被当作弱者。在街车上不能随随便便为老人让座！自己只是离开了几个月好像离开了几年一样，回来竟有些不适应。他想起陈渔那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模样，差点误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那副样子。

    晚饭后Alex就开始犯困。他瘫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

    “我今天碰到了Stephie。”他对Erika和Thomas说。

    “她最近怎么样？”Thomas用他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问道。

    “她很好，我和她——又重新在一起了。”说完又是一个哈欠。

    “噢？是吗？那也不错。”Thomas说道。

    “嗯。”Alex随便附和了一声，眼皮有点沉重。

    Erika心里略有担心地说：“你是为了努力回到以前的生活才这样做的吗？”

    “嗯。”哼完这一声，他的眼皮已经落了下来。

    Erika很惊讶他居然承认了，抬头一看，他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好了，快上楼去睡觉吧。你已经睡着了。”Erika催促到。

    “是，母亲大人。”Alex拖着满身困意爬上楼去。

    阿吉把上次为陈渔拍的照片寄给了她。收到照片的陈渔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屏幕上的自己，不得不佩服，能做导演的人，摄影自然不在话下。就那么两个瞬间被她抓得刚刚好，背景里的人被虚化得厉害，但陈渔知道那就是Alex！他回去后就再没了消息。之前Alex说自己很特别，独一无二，他说“自信一点，你很好！”想到这些，陈渔发自内心地笑了，“是的，谢谢你，Alex！”

    陈渔打开自己的个人主页，看着那个头像框里永恒的灰色剪影，是该换一下了！她上传了阿吉为她拍摄的照片，最后鼠标落在了“确定”按钮上。她的心跳的很快，手心也开始冒汗，思索了一阵子，最后心一横按了下去。她长出了一口气，按下去后反而轻松了。这么多年，她才走出这一步。凭借着这股高涨的信心，她不畏惧去面对每一个人了！

    “渔渔，我前些天和你讲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妈妈走进来坐在她身边。

    “你说要去相亲的事？”

    “对，我想你也不小了，就轻轻松松，去聊个天。”

    陈渔略微思考了一下，“好，我会去的——”

    没想到女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妈妈喜上眉梢，立刻就开始要为她打扮起来。

    “妈妈，我想就像平时一样。”

    “也好啊。那你需要化个淡妆吗？”妈妈小心地问。

    “化妆？化了也遮——”她自己说到一半停住了。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一直拒绝化妆？因为自己是白化病患者吗？化妆会让人觉得自己在欲盖弥彰？所以就老老实实抱着自知之明，不要丑人多做怪是不是？她想换个角度。

    “今天或许可以化个妆。。。是我自己想要化。”

    “对，想化就化。”老妈听了女儿的话激动得手开始抖起来。女儿的心情就是老妈的晴雨表。

    陈渔提前五分钟到达了约好的地点，这次她没有选择一个角落，而是选了一个舒服的沙发椅坐下来。她知道永远都有人在看她，在偷偷的谈论她。就随他去吧。陈渔自顾自地看着菜单。突然一个小女孩指着她大叫：“妈妈，你看，那是不是电影里面的公主？”全部人都看向她。陈渔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勉强抬起头，对那个女孩笑了笑。

    “你是陈渔小姐吗？”一个男子过来和她打招呼。

    “是不是很好找？”陈渔尴尬笑道。

    男人笑了“我是李朝，在一家设计事务所工作。”

    “所以你是搞艺术的。”陈渔想到了阿吉。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觉得有点怪呢？”说完就笑起来。

    陈渔也被他逗笑了。“你们搞艺术的就是眼光独特！”

    “此话怎讲？”

    “要不然你怎么会跑来和我见面？”

    “我每周都被逼着出来相亲一次。我就是奉命出来聊天的！”

    “我也差不多！”

    两人虽然聊了很多，但最后握握手也就散了。连联系方式也没有留。

    这两周陈渔按照妈妈的安排见了三四个人，银行的理财专员，饭馆小老板，还有一个网络写手。

    他们不是向自己推销，就是大谈生意之道。那个写手上来就要陈渔给他讲自己的故事。但见完这几个人，陈渔很满意，她对自己满意，就像过关打怪，她升级了！锻炼完自己，以后，她再不想浪费时间去相亲了，要开始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她开始按时出席每一次系里的会议，连系主任也感觉到她的变化。

    Alex一推再推，他早已经没有时差了，现在必须要去赴Stephie的约。他像以前一样，把车停在Stephie家楼下后，打算在她家附近越南人的花店买一把花。

    “你想要买什么花？还是玫瑰吗？”老板娘带着些许口音，她虽个子矮小，但颇具风情。让人印象深刻。很显然她还记得Alex这个曾经的常客。

    Alex有点迷茫，他不想买玫瑰。以前他喜欢那些浓烈，热情的花，所以总是买各种颜色的玫瑰。现在他有点想换一换。转身看到淡淡的白水仙，青葱样的叶子，寡淡又雅致的白色花瓣，不起眼，但舒服而别致。

    “我要白水仙吧！”

    拿在手里，生怕冻坏了，他把花护在大衣下面。不知陈渔会说什么，会不会说‘你这样会把它们压坏了？要把花朵头朝下。’想到这里，Alex不自觉地笑了，摇了摇头。突然他停下脚步，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会想起她？读书的时候想到她，照镜子的时候也想到她，熄了灯就更是会想到那日酒吧里的情形。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脑海里这样反反复复地出，连Stephie也没有过。而这把花是送给Stephie的，不是陈渔！

    他与Stephie是在朋友聚会时认识的。Stephie觉得他很帅也很酷。他觉得Stephie聊得来身材又好，当晚送她回家就留宿在了眼前的这个公寓里。这是Stephie与人合租的一套老式公寓，屋顶高，旧式沉重的木门打开就像回到了80年代，是典型的东德时期遗留下来的民宅。里面有些冷，但还算能忍受。年轻人为了节省开支，可调节温度的暖气通常都旋到最低挡。

    Alex深呼吸了一下，按了门铃。

    “你以前不总是买玫瑰送我吗？”

    “你不喜欢水仙吗？春天快到了。”

    “水仙也很好，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种事情上动心思了！”Stephie亲了他一下，便拉着他走进来。几个年轻人在一起轻轻松松地吃饭聊天，听着音乐喝着啤酒，直到各回各的房间。他很清楚约会的流程，年轻人在一起，最后都会在床上结束。以前都是这样过的。他与Stephie早就轻车熟路了。Erika也心知肚明，今晚他可能不会回家。

    进了Stephie的门，所有的摆设都和从前一样，这里以前他常来，今天却感到有点陌生。

    许久不见，Stephie缠住他，热烈地求吻，并一边解着他衬衣的扣子。

    “Alex，我很想你！”

    Alex应该说：“我也是！”但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想念她。看着Stephie丰满的好身材，他竟有些犹豫了。他没有什么生理反应，也没这个欲望。他强迫自己就算是履行义务，越想心里负担越沉重，反而更加力不从心。

    “对不起，我今天好像不行。”Alex沮丧地说。

    “你这次回来变得不一样了。”Stephie坐起来，穿好衣服。

    “有吗？”

    “你喜欢上了别人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今晚想留下来吗？”

    “我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Alex从Stephie家出来，立刻被冷空气包围，这让他更加清醒。他开车回家，这条路线开过很多次了，可是今天脑袋里被各种杂念包围，车等在十字路口，红灯绿灯轮番往复了两轮，直到后面的喇叭声响起，Alex才回过神。到家的时候，Erika还在客厅里等他。

    “就知道你会回来！”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因为喜欢Stephie才和她重归于好。”

    “那我是为了什么？”

    “你自己很清楚。”

    Alex沉默了，他坐在Erika身边。

    “事情来了，要面对，逃避是没有用的！这你很清楚。”

    “我可能有两件事要面对。”

    “那一定是因为你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对不对？是阿吉吗？拜托你，说’是‘！”Erika有些窃喜地等着他的答案。

    “不是她。她有田琛就足够了。”

    Erika有点泄气，但立刻又冷静下来。“你想要和我说说吗？”

    “有个女人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想我没办法和Stephie继续下去。”

    “喜欢就勇敢地去追求吧！真羡慕你们还年轻！”

    “我还不太确定我对她除了喜欢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感情，比如怜悯。”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她和我一样，患有白化症！”

    Erika沉默了几秒。他们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每个人都会遇到难题，最后都必须自己解决。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需要时间考虑清楚。只要你考虑好了，我都会支持你。”

    在Erika怀里依偎了一会儿，Alex默默地点点头。

    Michael今天去电视台面试。他那张沧桑且混血的面孔，落魄潦倒的模样，且手腕上有不止一道伤疤，都让导演敏锐地嗅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故事。是一个可以挖掘的目标人物。只是他自己似乎并不太想讲，让节目组有些头疼。

    小周在公证机构联系了一个荷兰语翻译。把材料递了过去，一周后翻译好的文件寄到了小周的办公桌上。怪不得Michael绝口不提自己哥哥的事，果然是家丑不得外扬。

    Michael打来电话，高兴地告诉小周，电视台可能会安排他上一期节目，只是时间还没定好。他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他要先回荷兰一趟，因为他的母亲病重。

    “这边的事我会替你盯着！你回来后联系我。”

    放下电话后，小周叹息道：“孩子找到又怎么样！到时候还是发现自己举目无亲！”

    阿吉和邵杰在寒冷的内蒙，借住在蒙古包里面，条件艰苦。有时候甚至四个人要住在同一个蒙古包里，邵杰专门为阿吉拉了一个帘子，和男人们隔开。很不方便。但邵杰从没听阿吉叫苦过。阿吉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吃得简单也不挑剔。连陶冶那个大块头都常常叫苦不迭。阿吉唯一的苦恼是没有网络。当然这也是所有人的苦恼。所以一旦来到城镇他们的头等大事就是上网，尤其是陶冶，定是去给杨小冯发消息去了！然后才是采购。

    阿吉常常一个人在夜里工作，周遭伴着男人们的呼噜声。

    “你在做什么？”邵杰来到她身边。

    阿吉揉揉眼睛：“我在创作！没办法用电脑就回归最原始的方式！”

    “你在写歌！这都是写给他的？”

    “有了灵感就写，这是我的小爱好。”

    “一点都不小！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

    “你的意思是他为了让我给他写歌才喜欢我？”

    “当然不是！”邵杰看着那一个个蝌蚪样的音符出神，要是有人这样对自己该多好！他开始有些嫉妒田琛那小子。

    两人凑在昏暗的灯光下，阿吉才注意到邵杰的轮廓，“你看你的眉眼，你的嘴唇，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的五官。”阿吉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研究着邵杰的脸，好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邵杰忙后退，“你别靠那么近。”

    “怎么？不能看么？”

    “你还真是——！我比你家小甜甜好看吗？”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是一块抹茶蛋糕！”

    “我呢？”

    “你是奶油蛋糕！”

    “噗——你把我们两个大男人比做蛋糕，谢谢你没说我们是绣花枕头。”

    “我是什么蛋糕？”陶冶悄无声息地凑过来，只剩下一个老刘还在打着呼噜。

    “你是大列巴！”邵杰说完，连阿吉也笑起来。那个让人头疼的巨大面包，两天都还没吃完。

    “我就和你们说那东西不好吃，你们不信，非要试试。该！明天你们仨吃吧。”陶冶说完一屁股坐回板床上，顿时发出可怕的咯吱声，仿佛已经到了承重的极限。

    老刘被惊醒一翻身掉在地上，“怎么了怎么了？”他口水未干惊慌地爬起来。

    难得见到阿吉笑得那么开心，她笑起来好像春天到了。邵杰看在眼里，更加羡慕姓田的小子！

    阿吉不是总这么好相处，很多时候，陶冶都被她折磨得痛不欲生！拍了一遍不满意，直到拍了五六七八遍。有时候光线不好要等，风不对要等，等雨等雪等云。进度拖沓。但阿吉就要拍到她满意为止。连邵杰也被她强迫的个性折磨得头疼不已。不知道田琛是怎么忍下来的！无奈团队里就这一个女人，大家总是要让着她。

    “女神，你的标准能不能放低一点点？”陶冶脸皮最厚，被派去议和。

    “可以，如果你给我唱好这首歌！”

    “这是什么牛鬼蛇神的要求？不可思议！”

    “这是我前两天写的歌！”

    陶冶拿过曲谱，《红豆生南国》，他眼前一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还是扛摄像机更容易！你这个谱子看起来那是相思曲，简直是鱼死网破！你们自己折腾吧！”说完把谱子还给阿吉，“我唱歌的名声可是在哪里都是打底儿的！我太爱喝咖啡，嗓子不行！”

    “会不会是因为脚长得离嗓子太远？才唱不好！”阿吉瞪了他一眼。

    “原来女神你也有幽默细胞啊！”

    邵杰拿过来，研究了半天，“这也太难了吧，谁能唱啊！”

    “你们谁能唱就送给谁！”

    “老刘你行吗？”陶冶问到。

    “都鱼死网破了，我不识谱，但我识趣！”

    邵杰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如果你舍得的话，就把它放在网上！我打赌没人能唱到你满意！”

    “赌什么？”阿吉来了兴趣。

    “赌陶冶好了！你赢了，我把他送你！”

    “我要他做什么！”

    “那你想要我吗？我虽然没他高，但比他好看！”

    “听起来你们好像在选妃一样呢！”陶冶对这两人说道。

    “你可别误会，你充其量是个大号嫁妆！”邵杰笑到。

    “你输了怎么办？”邵杰问道。

    “我输不起，不想输。”阿吉两手一摊：“我可不能把自己送你。”

    “你这是耍无赖！这样，如果你输了，你就加入我的工作室！你就不用麻烦了！”

    “可我为什么非要和你赌？这是我的歌！”

    “你不会是怕了吧？”

    “你用激将法没用。”

    “你这个人都没办法聊天啊！到底赌不赌？”邵杰大叫。

    “赌，但我要说了算！如果我输了就亲自做饭请你们吃。”

    “啊？就这？”邵杰显然不太满意。

    “我可很少亲自下厨请客。”阿吉说。

    “怪不得，老刘做饭你从来不帮忙。”陶冶心想这里面一定有鬼！多半是太难吃！

    “行吧，不和你计较了！”反正这也不是绍杰的最终目的。

    在有网络的时候，邵杰果然不忘怂恿阿吉把这首歌上传到了她的主页。备注：耳朵满意，便拱手相送！为了帮她提高热度，邵杰马上去跟进一条：我赌没人能唱到你满意！阿吉的主页好久未有更新，就算是骂声满天，主页被踩爆了她也没来看一下。林禹做了这么多年经纪人，也没见过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如今一有动静，再加上邵杰的人气。引来很多人竞相围观。但凡圈内人都好奇地想试一下，也不乏有娱乐精神的人，就算荒腔走板也权当一乐。甚至有些大咖也加入进来，大家唱得各有千秋。

    琛琛当然很快就发现了，因为他每天都会到此一游。他点开曲谱心中一惊，不是被它的难度吓到，而是它的名字！红豆生南国！阿吉有没有想念自己？！但琛琛并没有去玩这个游戏，他在等待时机，他有一些自己的考量。能看到阿吉更新主页，他就已经很开心，不用再去偷看邵杰的主页寻找阿吉的影子了！现在至少知道阿吉她有心思做这件事，说明过得还可以。

    琛琛多么想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