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雨后的青铜城散发着清新味道，而年华昏昏沉沉的在阴冷的牢房里醒来，一睁眼便看见牢门前站着两个人，一瞬之间，昨日的记忆涌上脑海，令他瞬间清醒。

    没过多久，门口的两名士兵慢悠悠打开了铁质的大门，不由分说的将年华带出了牢房。

    依然是那间审讯室，年华又重新被架上了那矗立在房间中央的青铜长柱之上，而在他眼前赫然坐着昨日的尚悦。

    年华极力平复着自己的不安情绪，用稍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长官，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或许可以换一些我知道的问题？”

    尚悦摇了摇头，微笑道

    “哪就把你知道都讲出来。”

    年华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起头开口

    “我们确实遭遇了你说的怪物，因为我们已经能看见模糊的城墙，我估计大概离城墙还有四公里的样子。”

    年华突然停下，看了看尚悦的反应，而尚悦好像并没有什么表示，示意年华继续。

    “那些怪物突然在我们身后出现，我怀疑它们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发现情况的游骑士马下达了逃跑的指令，但因为那些草料太重，我们的速度根本无法逃脱。我记得，就在我身后的一人被怪物咬住，他一直大喊着救命，而一旁的游骑士则直接掏出军刀把他死死拉扯板车的手给砍了下来，然后他就被怪物给吃了。”

    年华再一次望向尚悦，发现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非常认真的点点头，再次示意年华接着讲下去。

    他居然听得那么认真？我自己都要听不下去，他不应该不耐烦的让我讲重点吗？

    年华在心里暗自低语，没有办法的继续开口

    “然后我就感觉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再然后，就是眼前一片漆黑一睁眼就到了西区城墙大门前。”

    “没了？”

    “没了。”

    年华点头回应，表示

    尚悦思考着看向年华，沉默许久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小卡片，仔细看了一下后才不紧不慢开口

    “卡莉娜，也就是你的妹妹。已经被送到了安置区，如果在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没有人去认领，她就会被驱逐出遗落之都。”

    听到这些，年华的脑海已经是空白一片，他昨天晚上还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记得遗落之都的规定，像年华妹妹这种情况，即使亲人全部离世，她也可以选择被领养，或者请求进入内城学习服务工作，长大后成为一名女仆。

    “凭什么？没有这样的制度！”

    年华显然已经慌乱起来，自己本来就是个死人，现在还把一个可怜的小女孩牵扯了进来，虽然年华还没有真正见过卡莉娜，但年华知道，原主对妹妹的感情十分深厚，即使自己每天干着忙不完的农活，他也依然坚持用农田的微薄的年金供妹妹进入女仆学校学习，只希望她将来能进入内城为上层人服务，不用呆在外层吃苦。

    “确实没有这样的制度，这是我故意的。”

    听到尚悦平淡的声音，年华瞬间就有些茫然起来。

    “为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尚悦无奈的摇头，然后语重心长的开口

    “其实你说的是真是假并不重要，我也并不在乎，但目前你也不用太过于着急，我这样做只是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以我现在的处境，难道还需要你用我妹妹要挟我吗？难道我还能逃跑吗？”

    看着话语逐渐犀利的年华，尚悦并没有任何生气的举动，反而微笑回答

    “没错，我就是害怕你会逃跑。”

    听到尚悦的这个回答，年华又是有些呆滞，他不明白如今被五花大绑的自己如何去完成尚悦口中的事情。

    “不要疑惑，至少在黄昏之前你的妹妹是足够安全的，接下来的一切将由你的态度决定。”

    年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尚悦，不由得想笑，原因在于尚悦的那句‘由你的态度决定’。这听起来不可笑吗，如今的自己就像案板上的肉，他没有任何底气与筹码说不，对方却还在假惺惺的装善良。

    反观尚悦却一脸平淡，他其实并不是年华想象的那样，了解尚悦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而已。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前提是要保证卡莉娜的安全。”

    年华停顿片刻又加上一句

    “还有我自己的安全。”

    对于前者，也就是原主的妹妹，其实年华和对方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依然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他人受到伤害，而对于自己的生命，年华同样珍惜，他难得重获新生，甚至可能付出了某种可怕的代价，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那好，请你接下来仔细听我讲。”

    “等一下！我要吃东西，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尚悦思考了片刻后才慢悠悠开口

    “可以。”

    年华也懒得去思考对方为什么连吃个东西都要思考，他现在只希望能让自己补充一些营养，这两天他的肉体于灵魂都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而尚悦显然也不知道年华在想些什么东西，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理会，毕竟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对任何事情都进行缜密的思考是他的习惯。尚悦不急不躁的起身，然后打开们对外面的士兵吩咐了几句后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你的早餐马上就到，接下来我会为你讲解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年华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点头示意尚悦可以开始了。尚悦也没有犹豫，直接开始了称述。

    “首先，我要告诉你，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这也是你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年华满头雾水的看着对方，显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对这个世界，其实你一无所知。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在对抗你们口中的怪物，而在我们口中，它们被称为碎灵。如果它们愿意，可以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覆灭我们的整个城市。”

    “这些家伙不是城墙能抵挡的，当然，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但只要碎灵发起大规模进攻，弓箭和军刀对它们其实没有任何作用，只有那几门大炮能威胁它们，但很显然，这需要很多大炮。真正能够对抗它们的，只有屠灵士。而屠灵士，是超越人类极限，进入了神系的另类，这是一条追逐神灵的道路，也是稍不留神就跌入地狱的毁灭之路。而你，已经将半只脚迈入了这条道路。”

    年华直愣愣的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尚悦，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有希望的曙光，也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所以我才会在昨天让图拉斯离开，自己单独审问你，也是为了继续观察你。最终在你情绪最激动时，发现了你的不同寻常。”

    正当尚悦就要解释图拉斯就是监狱长时，年华再次开口，但他显然没有关注这个没有听过的陌生人名。

    “怎么看出来的。”

    年华见缝插针，立马开口询问，他确实在昨天就发现了尚悦的反常，也被他那双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眼睛摧残了精神。

    “你的眼睛，你的眼底有散发着光芒的花纹，而这些只有屠灵士，才能看见。”

    短短三两句话，却蕴含着及其庞大的信息量。首先就是所谓眼底的花纹，这花纹是代表什么的，又是什么样子的，然后是屠灵士才能看见，这说明尚悦也是他口中屠灵士的一员，而且可以肯定，每个屠灵士的眼睛里都会有那种花纹，不然尚悦无法那样肯定自己已经不是普通人。那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看不见对方的花纹，是他隐藏了，还是自己不会使用这种能力。回想起尚悦昨天突然变化的眼神，年华相信这需要某种技巧。

    就在年华思考之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在得到尚悦的允许后，两名士兵抬着一张木制的小桌走了进来，这显然是为年华准备的早餐。

    两人将小桌放在了年华面前，在小桌上放置着一个青铜制成的大盘子，盘子上叠放着几张散发着香气的厚厚大饼，在桌面的右上角还有一碗肉汤，其余只摆放了一支只有两个插尖的小叉和一柄木制的勺子。

    两名士兵复又出门，将一张木制的宽大椅子搬了进来，然后把年华从青铜柱上松了下来，体力不支的年华在双腿触及地面时差点瘫倒，幸亏及时扶住了面前椅子的椅背才勉强的站立着。随后他就被士兵用绳子重新捆绑在了木制的厚重椅子上，所幸他们人性化的没有束缚年华的双手，只是将他的双腿牢牢地和椅子绑在了一起。

    看着终于离开的二人，年华立刻伸手抓起面前的烤饼，配合着肉汤一下子就吃下了大半张饼。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年华，尚悦摇头叹气，对方显然已经顾不上自己了，他所幸将身体往后靠去，静静的等待年华吃完，期间还提醒道

    “长期饥饿的情况下，我建议你吃慢点。”

    埋头吞咽的年华没有抬头，只是用抓着半张饼的手朝尚悦摆了摆，显然是让他不要担心。但没过多久，年华的动作便戛然而止，他皱起眉毛，满脸通红，喉咙处时不时的抬起。显然，因为长时间的空腹状态，突然大量进食让年华的胃部一阵抽痛，泛起了强烈的反胃感，要不是年华及时反应过来，估计下一秒他就会直接吐出来。

    看到这幅场景，尚悦不由得又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