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新丰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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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下烂药

    通过驿卒,柯恶给自家大郎捎了一封信,主要是讲述续弦给柯斜特色的小娘子。

    公主、县主、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荥阳郑氏,统统高攀不起,计划目光放低一些,如韦曲什么的。

    实在不行,可以考虑大小官员家的小娘子,十岁以上都列入考核目标。

    当然,只是意向,最终还得柯斜自己回来相处。

    阿耶还是一向如此,喜欢拿柯斜开涮,高攀不起你说个毛线。

    另外,丹州老家柯斜名下那二十亩永业田,被刺史张平高划拉给别人,虽说二十亩地对柯氏也没啥大不了,就是心头一口气平不下去。

    再怎么说,柯斜在恶阳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不是寒了人心吗?

    柯斜敏锐地注意到,阿耶寄的信是没有漆封的。

    细细想了想,柯斜不禁为阿耶赞叹一声,果然不负名字里的“恶”字。

    寄往敏感要塞的家书,还是特意没漆封的,就不相信没人审查过。

    这一审查,消息肯定上报,比柯恶自己去告刁状强多了。

    学会了。

    不过这事也奈何张平高不得,人家是太上皇时期的老臣,即便有小过,了不得致仕荣养。

    张平高岁数也到了,连皇帝都不能不好声好气对待,最多借着永业田这个由头,让他腾出刺史位置。

    但柯恶却无声无息地给一个刺史下烂药,还不带烟火气,足够柯斜揣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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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来眼去贱,不,眉来眼去剑练多了,多少还是有点弊端的。

    柯斜知道,独孤莫语三天两头带队出来,与恶阳戍(shu)屡屡上演“擦肩而过”,早晚会暴露的。

    只不过,在人心涣散的定襄城,即便看破了,又有几个人说破?

    恶阳戍依旧天天操练,甚至都已经开始在外扎营,顾不上春寒料峭了。

    当然,为了稳妥起见,初期还是在堡后的山头驻扎。

    背靠山岗,面朝陂地水泽——如果那一汪还不够柯斜泡澡的水洼也叫泽的话——营扎成偃月形,右置上弦门,中置偃月门,左置下弦门。

    偃月营的标准是按一军来设,恶阳戍的那点人手,当然是微缩规格了。

    马铺:每四十里一铺,有紧急事务则奔走相告,因为到定襄城距离都不够四十里,取消。

    土河:在山口、道路挖长宽高各二丈的路,用细沙代替泥土,天亮起来就看脚印,辨认人、兽入境的痕迹。

    不过这个规格,有吹牛的嫌疑。

    挖两丈深,也就是六米深,得需要多少人力,敌人会一点不察觉啊。

    有这深度,弄成陷马坑不好吗?

    移植树木,挖个一尺二寸的洞都差不多了啊。

    在军中,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卒,睡觉不太踏实,就让他们头枕着野猪皮做成的空胡,据说可以听到三十里外的响动,这叫地听。

    柯斜看着空胡,只能表示呵呵。

    三十里?能有三里就不错了!

    要有那么远的监听功能,夜袭早没有市场了。

    所以,很多古书上的东西,也不可尽信,别以为古人就不会吹牛皮。

    五更时分,三通鼓,每通三百三十声;三叠角,每叠十二声。

    每伙连伙长十人,排开队形,戍卒间相距两步,也就是一丈左右;

    每队之间,间隔十八步,也就是九丈。

    甲、枪、棒、盾、弓、箭、弩各有布置。

    右面一队负责守,用阴阵;

    左面一队负责攻,用阳阵。

    这就是操练中的阴阳队图。

    辛辛苦苦一年的操练,才能在战场上绽放出光彩——最主要的是能保命。

    即便是柯斜本人,也轮换着持木(步)枪、漆(骑)枪在一旁操练,戍佐没路真难提在指点他一些小技巧,纠正他的错误。

    这些事,换戍副松谨也同样能做到,但松谨开口的话,味道就不对了。

    柯南梦也很有危机感,操着刀盾拼命操练,平日的懒样荡然无存。

    柯斜的武艺如果长进了,自己跟不上,对保饭碗很不利的。

    柯南梦还指望着柯斜官当大一点,然后收大郎柯居贞为徒,让自家这一脉从此也能靠文章谋生呢。

    读书,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用的。

    “禀戍主,代州都督、定远郡公张公谨,遣校尉张大象率一步兵团,请求驻扎戍堡右侧,以为奥援。”

    信息量有点大。

    唐朝初年,有一个张谨、一个张公谨,切莫搞混了。

    武德八年镇守太原,被突厥打败、仅以身免、导致温彦博被俘,是老将军张谨;

    玄武门之变中立功的,是秦王一党的张公谨。

    张大象声名不显,是张公谨的嫡长子,四十老几的张公谨有一个成丁的娃儿,很合理。

    唯独代州的兵马来增援恶阳戍,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张大象相貌堂堂,严肃得不像柯斜的同龄人,亮出一枚铜鱼符足以省去很多解释。

    唐制的五种符节中,只有铜鱼符可以调兵、更换守将。

    柯斜细细想了一下:“张都督是要转图定襄城?”

    想起来了,张公谨为副、李靖为正,走的就是恶阳戍这一条道路,所以恶阳戍成了战略要地,不容有失嘛。

    虽然感觉有点看不起恶阳戍,但有张大象为援助,恶阳戍的压力是要轻了许多。

    “不是怀疑恶阳戍的能力,只是你们很快要迎来一场恶战。”张大象淡淡地开口。

    因为突利可汗与颉利可汗对立,颉利可汗立了叔父沙钵罗设阿史那苏尼失为小汗,阿史那苏尼失为表忠心,派嫡子阿史那忠攻打恶阳戍。

    没办法,恶阳戍新立,兵力也不多,是所有柿子里最软的一颗。

    并非某些资料说的,阿史那苏尼失是颉利可汗的叔祖,那完全是搞混了。

    阿史那苏尼失是启民可汗的同母弟,启民可汗是颉利可汗的父亲,他只是颉利可汗的叔父。

    对于突利可汗来说,阿史那苏尼失倒真是叔祖。

    至于阿史那忠有多忠,历史自有定论。

    整个沙钵罗设,几乎是突厥族群里没受到多少伤害的存在,实力很强劲,不可等闲视之。

    也难怪张公谨会提前出手,这是怕万一失守呢。

    “有张兄支持,恶阳戍就稳如泰山了。”

    柯斜随意捧了一句。

    就凭他的身世,还来战场走一遭,已经值得尊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