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新丰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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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泰山压顶

    “有贼!”

    惊呼声中,右骁卫翊卫翻墙而入,把御史台大门打开,一队着步兵甲、明火执仗的翊卫,迅速占据了一个个关键位置。

    一伙翊卫将面甲拉下,在火把的照耀下,抓住一名射甲箭钉入肩胛的人,缴获火石、石油——也叫石脂水。

    陈钱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御史机警,当真枯坐寮房,今天要出大事!

    虽然这破事也有不少人共同背锅,可柯斜一个下中的考课是跑不了的,就算他阿耶是考功郎中也无可奈何。

    背公向私、职务废缺的破名头,铬在身上可难得割舍去。

    私罪下中、公罪下下,夺去官职。

    至于陈钱,流外官四等考课也免不了一个不勤职事的下评,离打背包走人的下下也只有一线之隔。

    陈钱看清了贼人的面容,不由惊呼:“这不是台中的杂役吗?”

    带班的右骁卫校尉笑道:“御史好箭法!”

    柯斜摆手:“客气话以后再说。我估计,现在的皇城内,应该有不少耗子出洞了。”

    校尉跟柯斜说话的时候,翊卫在御史台内极力搜索,又扫出一名不在当值名册中的杂役。

    送右骁卫出御史台时,柯斜隐约看见皇城中有几处火光闪烁,又很快熄灭了。

    照现在看来,这一场突发的疟疾是天灾还是人祸真不好说,但各方势力借机出动,诸卫也有所防备,局势肯定不至于失控。

    各方会出动的人手,也只会是杂役。

    现在的大唐如日中天,再有其他背景的官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不是仨瓜俩枣能打动的。

    只有杂役,不管在哪里做事都只有那勉强度日的酬劳,收买他们做事,成本低、容易断尾,根本没法追溯。

    这一场动静,到了三更才渐渐平息。

    睡了个迷迷糊糊,却到了点卯时刻。

    洗漱、整理仪容,柯斜与其他官员入御史大夫寮房早参,难得地看到萧瑀那张老脸绽放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昨夜乱子四起,连尚书省都烧了一扇直棂窗。”

    萧瑀的手掌拍得案头咣咣响,一些官吏的心都悬了起来。

    又要被迁怒了吗?

    萧瑀朗声大笑:“只有我御史台轮值的殿中侍御史柯斜、令史陈钱,防患于未然,夜射院中反叛的杂役,扼杀了即将出现的危机!”

    官吏们松了口气。

    堂尊,说话不要大喘气,人吓人,吓死人。

    你老人家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吗?

    陈钱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就是个陪衬,连打灯笼的都不是他,却见柯斜微微摇头。

    傻不是?

    有这一功,不说入流,起码考课得为上等啊!

    哪怕是加禄,多请本官吃两个肉夹馍也是好的。

    柯斜叉手:“堂尊过誉,这是下官的本分,当不得夸赞。”

    萧瑀嘿嘿两声。

    夸赞不夸赞的两说,这一次的功劳,加上柯斜去年末在突厥的余功,怕是评一个上上都稳了。

    本官座下,还有一个人才,与房玄龄他们斗嘴时又多了一份倚仗。

    萧瑀想了想:“昨夜抓了不少逆贼,需要三司会审,你去大理寺会审。”

    寮房里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三司会审有三个规格。

    大三司,由御史大夫、中书令、门下侍***同审理;

    中三司,由侍御史、中书舍人、给事***审;

    小三司,由侍御史、刑部郎中或员外郎、大理司直或评事共审。

    萧瑀说的,当然是小三司。

    但柯斜只是一介正八品上殿中侍御史,管管一般的冤狱还理所当然,却没有资格参加三司会审。

    有资格参与三司会审,可是从六品下侍御史!

    萧瑀哼了一声:“谁要有这功劳,也可以破例。”

    柯斜当然不会傻到拒绝,有三司会审的光彩履历,以后的升迁要容易得多。

    萧瑀的脾气是差,可看对眼了,也肯对僚属加以回护。

    也就是柯斜这一箭,给他、给御史台长脸了,他才肯这么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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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公堂。

    从六品上刑部员外郎郑修身、从八品下大理评事邢庆看了看正八品上殿中侍御史柯斜。

    虽然御史台这边的规格降了,可也比大理评事高上三级呢,也懒得计较。

    “是分批审,还是一个个单独审?”身为地主的邢庆入席,向这二位征询意见。

    “近百人数,一个个审,要审到什么时候?”郑修身有些不耐烦。

    “本官之见,还是得一个一个来,免得人犯串供。”柯斜态度坚决。

    邢庆为难了。

    郑修身品秩高,柯斜专司弹劾,谁也得罪不起,偏偏他们的意见相左。

    最终还是郑修身让步了。

    算毬,没事别惹御史台这帮喷子,退一步也不是多大事。

    第一个被狱史拖出来的,恰恰是吃了柯斜一箭的杂役,身上潦草绑着的粗布,结着黑色的血痂。

    柯斜看了一眼这手法,忍不住笑看站在一旁的狱丞高阳妍:“这是你绑的?”

    高阳妍咧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哎呀,被上官揭老底了,怪不好意思的。

    在恶阳戍都跟随军医师学过简易的包扎,就高阳妍扎的最敷衍,教都教不过来。

    郑修身一拍惊堂木:“堂下人犯,明知道纵火烧衙门是大罪,为什么你还要干?”

    杂役只是满眼怨毒,却一言不发。

    邢庆人狠话不多,签筒里抽了两支红头签扔地上。

    当过县尉的柯斜知道,这红头签又叫刑签,一根代表十杖。

    虽然用刑杖的手法大有不同,可三司会审,大理寺不至于傻到让人抓把柄,那种几杖打死人的名场面是不会出现的。

    问事抡起刑杖,二十杖打在杂役臀上,“叭叭”的响声在公堂上回荡。

    杂役依旧咬牙切齿,目光依旧怨毒,哪怕鲜血又渗透了粗布也不曾喊痛。

    柯斜轻笑一声:“问事的手艺不错,但人犯太凶顽了。评事,借你们狱丞一用?”

    邢庆满眼诧异,却没有理由拒绝。

    “哈哈哈!”高阳妍放声大笑。“就知道上官不会忘了我!闪开,让我来!”

    纵身一跃,高阳妍以泰山压顶的姿势坐到杂役腰上,各种奇奇怪怪的声响,伴着新鲜的农家肥气味在堂上飘荡。

    “快下来!我招!”

    尝到高阳妍手段的杂役,再也不敢充硬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