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新丰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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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是谁?

    一箭射杀一名吐谷浑军士,柯斜再换了一个胡禄,手指却有些受不了。

    即便戴了铁扳指,也只是增加了射击的次数,不是说就可以无限使用,指节、指肚会痛的。

    但是,仅仅柯斜一人,就已经射杀二十余敌寇,让府兵们的士气越发高昂。

    虽然还达不到射雕手的水准,但柯斜的箭术,在当世也有一席之地了。

    除了一箭射到匹娄西海的肩窝里、一箭擦鼻而过,柯斜的射甲箭,主要目标是匹娄西海身边的亲兵,导致他冲到枪阵前时,只余单枪匹马,看上去好生凄凉。

    这一刻,柯斜想起了伟大的风车战神唐吉诃德。

    带着绝望,匹娄西海呐喊着,一头撞进了枪阵。

    一支长枪挑飞他的战马,两支长枪贯穿他的腹部,把他举了起来,鲜血喷洒在冰凉的草地上。

    匹娄西海举起长矛,无力地挥动一下,身子一阵抽搐,断了气息,眼睛却没阖上,手中的长矛也攥得死死的。

    “是个勇士,可惜没什么谋略,武力也不堪一击。”

    柯斜估了一下,匹娄西海的武艺大概就跟自己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闯阵。

    战鼓擂响,枪阵的步兵瞬间化为一个个小阵,以堪比奔马的速度向前冲杀。

    吐谷浑的军士见名王已死,瞬间转头向西冲去,却见三千严阵以待的府兵挡住了归路。

    无师自通地,吐谷浑军士飞身下马,丢下所有兵刃跪地乞降。

    大多数情况下,争斗得再激烈,也讲究个“杀俘不祥”。

    大将轻易杀俘虏,监军可不会放过,必然向宫中弹劾的。

    当然,皇帝杀俘虏的话,另当别论。

    还有征战时以一两个俘虏腰斩衅鼓,也不在“杀俘”的行列中。

    伏俟军中就有监军王伏波,是内常侍王波利的义子,还玩起了“父子连名”的命名制度呢。

    王伏波与王波利的年龄差,大概还没十岁吧,这就认义父了。

    不过,这不算谄媚。

    宫中那种人吃人的地方,上头没个高品宦官护着,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内侍省是出了名的义父义子一大堆,苟活而已,也不必取笑谁。

    面白无须,大约是多数宦官的共同点,像张阿难那么黑的还真不多。

    王伏波白净的脸上堆出一些笑容,身上隐隐有香料熏出的味,态度明显带着一丝讨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宫中就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小人物,而眼前这位是敢向亲王挥刀的恶人。

    宫中魑魅魍魉多,自己大概也能算其中之一,可鬼也怕恶人呐!

    他带着慕容诺曷钵赶来,看到偌大的血腥场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面色还是忍不住煞白,扶着栅栏一阵狂呕。

    柯斜取笑道:“监军也忒不经事了,我身边这些中男还没呕呢。”

    王伏波摆手,许久才有气无力地回嘴:“问题咱家不是残缺之人吗?”

    “总管,我们才出了牛心堆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副总管他们那边应该是调兽离山,我们的行踪怎么像是被泄露了?”

    柯斜大笑:“监军不错!竟然能发现这些问题!”

    王伏波啐了一口,我只是不懂兵事,不是傻!

    那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活着费粮食。

    柯斜的眉头一挑:“慕容诺曷钵,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王伏波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

    有没有搞错,这屁大的娃儿,竟然是我们遇袭的罪魁祸首?

    慕容诺曷钵负手,老气横秋地回应:“吐谷浑要复国,本王就不能再受唐国钳制,谋求脱身有错么?”

    王伏波哆嗦着,突然跳起来给慕容诺曷钵一个耳光。

    小畜生啊!

    柯斜横刀出鞘,笑容透着狠厉:“真以为你在西海边上码的石头堆,就没人看得出啥意思?”

    赵宽颐嘿嘿直笑,吐谷浑的石堆传递消息,他还是从禾南大师——河曲都督、洛阳公车焜叱丁身上学会的,想不到在这里立下了功劳。

    慕容诺曷钵一脸有恃无恐:“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乖乖送我去伏俟城继承可汗之位?难道能杀了我不成?”

    柯斜呵呵一笑,一声尖厉的口哨吹出,一辆窄小的马车缓缓行来,轿帘掀开,走出一个面容、服饰、气度与慕容诺曷钵九成相似的少年。

    “你是谁?”慕容诺曷钵浑身颤抖。

    深通汉学的吐谷浑太子,瞬间想到了“李代桃僵”一词,也能预料到自己的下场。

    柯斜笑笑:“这位的名头你应该听说过,传说中的慕容富嘛。当然了,从今天开始,慕容富要改名慕容诺曷钵了,你没意见吧?”

    慕容富开口:“是极,本太子就是慕容诺曷钵。”

    慕容诺曷钵尖叫:“不,你们不能……”

    赵宽颐的横刀挥出,割断了慕容诺曷钵的喉头,从此世间只有崭新的慕容诺曷钵。

    柯斜深深地看了赵宽颐一眼。

    赵宽颐这一刀,是让柯斜有个推卸责任的地方,也是自送把柄给柯斜。

    但是,柯斜并不怎么需要他强出头。

    很明显,能带着慕容富来,就有天子的意思。

    王伏波吓得有些失禁:“总管,怎么……就杀了呢?不好交待的。”

    这个时候还想着怎么应对,而不是将责任推到柯斜头上,这个监军能处。

    “监军莫慌,这一切都是陛下与宰辅商议过的,并非本总管胡乱行事。”柯斜安慰了一声。

    王伏波拍拍胸口:“吓死本监军了。呀,失陪!”

    因为身体的残缺,宦官容易失禁,所以总要用浓烈的香料来掩饰异味。

    又因为畸形的自尊,宦官格外在意形象,不愿让人看出他失禁。

    自有人将尸体收拾下去,“慕容诺曷钵”也与柯斜快速交流着:“龙驹岛已经成为隐患,这一片造战船又不容易,咋办?”

    柯斜翻白眼:“屁大个龙驹岛,把守所有码头,让他们上不了岸就是了。孤立个两三年,你看他废不废。”

    现在早就不是纯粹自给自足的小国寡民时代了,多数部落都需要跟外面进行交易,以换取自己需要的物资,龙驹岛也同样需要。

    “真正要注意防守的,是沱沱河到唐古拉山口的麝香丝绸之路,吐蕃真要翻越唐古拉山而下,吐谷浑就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