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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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关十五_再入私塾

    小公主这下有了理由不去上私塾,理由是要照顾小书温。

    娘亲好笑:“想不到我家公主也学会疼人了,看来花夫子教的不错,回头要赏赐一些酒酿。”,趴在温床上的书温一哆嗦,马上联想到小公主的鞭子,心想这话说的也不错,疼人倒是不假,但也太疼了些……

    娘亲待了没一会儿,便领着丫鬟回去了,留下小公主在那里调教兔子。

    ……

    ……

    第二日,小公主趁着书温换好药,还未睡去地时候,向他炫耀这几日兔子的训练成果。

    “立!”,小公主娇喊道,只见那灰兔人性化地坐立起来,耷拉在胸前的两只爪朝着小公主讨好般地晃悠。

    “趴!”,那灰兔扑通一下卧倒在地,姿势标准……

    小公主挺起小胸,得意地看向书温,书温心想你天天在院子里抽打这可怜兔子,就算是傻的也能被你那鞭子逼开窍,但脸上还是装作很惊奇的表情;可怜一血统纯正地兔子,小公主竟是拿它当狗养!还驯的比狗还听话。

    小公主甚是得意,把鞭子一丟,对兔子道:“你滚罢。”,灰兔懵了,什么是滚?小公主你可没教我啊。小公主一看,它竟然不听话了,大怒,就要捡起鞭子抽打它;灰兔一颤,红色眼珠忽然看见书温将手掌摊平在铺上,往里一翻,手背朝天,又是一翻,手心盖铺,噔时开窍!原来这就是滚了,又见公主已是拿起鞭子,立马在地上打起滚来,向门口滚去……

    ……

    ……

    小公主乐了,甚是开心,炫耀地看向书温。

    “噫乎兮,此兔聪明伶俐也,实乃绝妙兔精哉。”,一旁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摇头晃脑道。

    又听见另一个声音礼道:“非也非也,李内郎此言大缪也,此兔善察人色也,岂非通人乎?何来妖精哉。”。

    这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就是那位大人派来给书温治伤的。这两日可苦了小公主,满耳朵都是“噫嘻”、“哉也”,道是喜了书温,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文嗖嗖的人,将两人看作先生,请教一些不明之字;虽说花夫子知识渊博,但长相猥琐,怎么看都不是学识渊博之人。

    ……

    ……

    第一个说话的文士是李今霄,第二个说话的文士是赵明月,这两人都是国塾出身,官至内郎,专攻药理、经书。这些天来,他不仅从两人处新学了数十字,还认识了几种药材,对药理也明了几分。更重要的是,他那日崖上得了书大郎真传,一直暗中自学,却对经脉一窍不通,好几次练得头晕眼花,口吐胃食。这次平白遇了两位先生,哪能错过,两人见他求学若渴,也是倾囊相受。

    小公主大怒,书温还没开口呢,关你们何事!抽鞭就打,混然不顾二人是爹爹近人;一时间,房内尽是“悲乎哉”、“痛矣”,直打得二人去找那位告状。

    那位正伏于案前批阅奏简,只是笑着听,混然没有怪罪之意,待二人“噫乎”、“搓乎”说累进水之时,放下奏简,淡淡开口道:“两位,观那小子如何?”,那小子,自然指的是书温。

    两人立刻来了精神,一时间尽是“悟性非凡”、“毅力无双”、“兼爱耐苦”之词,就连“貌绝女姿”之词都出了口,竟全与小公主相反。

    ……

    ……

    书温不知道自己竟得了两人如此赏识,而是恼怒小公主将两人鞭打走,自己今日正对腰部穴道有不解之处,刚换完药,还没开始问呢,而且看来今日两人是不会来了。小公主才不关心他的想法,只是见他换完了药,定是无事,这才敢鞭打两人。

    书温心想明日两位会不会来还两说,或者说,最近敢不敢来……一边想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小公主;这小魔女在这,估计那两位来了也不敢待太久。小公主见他偷偷看自己,眼神有异,心下大喜:“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挖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心道东夷的香粉果然好用,不由脸上泛起潮红,抱起兔子就出了去;唬得书温后来再也不敢偷看她。

    后来她再次抹了东夷香粉,见他没有偷看自己,很是生气,以为他不喜欢这个颜色的粉,于是换成鬼方淡粉,他还是没偷看自己一眼,于是换成羌方山粉……一连十几日,从东海盛洋到西羌瘠山、从北荒大原到南部毒岭,脸上换了十几种香粉,书温都无动于衷,直到她问他为什么不看自己了,谁知书温道:“殿下干嘛天天把自己画得跟鬼一样……”,话没说完就惹恼了小公主,敢情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脸粉,气得小公主再也不管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一把拽下床,再次把他抽得皮开肉绽……

    要不是兔子见状不妙,引来了夫人,估计她能把书温打死!

    ……

    ……

    见娘亲来了,她才气呼呼地回了院子。

    这下书温再也不敢在她家呆了,伤一好到能下地,立刻躲进了私塾,再也不见她……

    等到小公主气消,亲自点了一桌佳肴,发现寻不得他人影,一问娘亲才知道,他上周就走了;小公主马上派人去他家捉他,更没想到他躲在私塾里,当然寻不得人。

    小公主很是伤心,夜里抱着兔子掉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连夜带伤就跑路了。

    书温并不关心小公主心情如何,他躲她都来不及!

    ……

    ……

    这半年来,他在私塾过得很充实,又认了二百来个大字,终于能独自阅读那些藏简了。

    遇到简中不明之意,便问向花夫子;晚上练功遇到问题,便白日换药后请教两位内郎。

    一时间,身心都开始了井喷式的增长。

    随着时间的堆叠,他对人间的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迷茫,不禁有了对这个人间自己的看法。

    他十年前开始识字,十年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也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比如,为什么要发生“战争”这么残忍的字词,他以前以为是东夷人坏,但东夷人不是人么?虽然自己没见过东夷人,但想必那里跟这里也差不多,所以为什么要放着安生日子不过,要进行“战争”呢?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问三位先生,他虽然呆,却也不傻,这种话要是说出口,很可能会被打死;于是他只能归结与那莫名的“正义”字词。

    可是后来他发现,“战争”还不是最残忍的事情,他那是一次贵族祭祀,就在私塾旁边,他看得清楚,那些奴隶比自己还要小,什么都不懂,就这么被杀死了,他们不会觉的痛吗?但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脸,想必一定痛死了,又看着那些贵族大人理所当然的表情,想必他们不会痛。他问向在喝温粥的花夫子,那些奴隶是什么人,花夫子告诉他,那些都是东夷人;原来这些就是东夷人,除了穿着打扮说话不同,以及一样的贫穷,也跟没什么不同啊。于是心里不禁对“正义”更加迷茫,难道拿东夷人祭祀自家祖先,就是“正义”吗?于是他又将那个答案归结与“惩罚”一字词来安慰自己。

    但终究不是喜欢啊,自己心里依旧不是喜欢啊。

    他不喜欢王城,不喜欢这个地方,尽管他一直试着融入,终究感觉自己不是这方天地的人。

    花夫子终于喝完那似乎无穷尽的粥,放下木碗,看着陷入苦思的书温,淡淡道:“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别想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