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春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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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年年除夕岁岁迎春

    东北农村进了腊月就开始有了年味儿,小年前后,各家的学生都放寒假后,更是家家都开始杀年猪。

    新鲜的猪血和陈年荞面做成的血肠,还有干白菜、槽头肉做的杀猪菜,都让潇潇质疑到底这是正宗的东北杀猪菜,还是酸菜五花肉的是。

    一家杀猪,全村赴宴,人声鼎沸中,主人家更是满脸的骄傲。

    在农村,过年能杀一口年猪的才是过日子的人家,而大家都过来吃席,则是说明主人家平日里人缘不错。

    也有那人缘不好的,猪倒是杀了,却没人来,这事能传出去好几个村子,相熟和不相熟的,下次一提到哪个村的那个谁,第一反应就是没啥人缘,敬而远之。

    东北的爷们儿这个时候一天两场酒必不可少,家家都等着自家孩子放假回来才杀猪,忽的一下子,全都放假回来了,有时候一天好几家杀猪的,都得去。

    老一辈的东北农村女人还有着吃饭不上桌的习惯,晚一辈的女子可就没那个封建陋习了,这边爷们儿划拳喝酒,那边女人们单开一桌,吃的特别欢。

    小时候一有杀猪的人家,七八岁的小孩子们就围着杀猪匠转悠,等到杀猪匠把猪尿泡扔出来时,几个孩子用沙土揉吧揉吧就吹出一个气球,然后各种的踢。

    很多年后才知道,儿时踢的尿泡居然可以做松仁小肚,而且还挺贵。

    回来的这几个月里,潇潇完美的融入了环境,一开始彬彬有礼的样子,被婆婆说你这丫头得闯荡点,柔柔弱弱的以后到了婆家多受气,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成了婆婆。

    看到潇潇现在在女人那桌和那些老娘们儿小媳妇荤素不忌的瞎聊,志强心说,妈你听听,你听听,这话她是咋能说出口的?

    在东北,如果一个妈妈说她家的那个犊子怎么怎么样,她口里的犊子,百分百是儿子。

    但凡一个妈妈嘴里念叨着“我的好大儿”,百分之八十,那个好大儿是个女孩子。

    一辈子没儿子的人家,到了一定岁数后也知道强求不得,也就管不了祖宗香火传承了,话说重点儿,就是祖宗那边肯定没积德,所以没儿子,香火断了也就断了。

    都是新中国了,哪里还会有吃绝户这一说,一旦撒手人寰,人家女儿往那一站,叔叔伯伯们谁敢多说一个字?

    像志强这样家里没女儿的人家,大都把儿媳妇当女儿看待的,别看农村老父亲没什么文化,可就是知道人家姑娘嫁过来,就没了依靠,小两口有点矛盾,不分对错,必须先给自己儿子一顿板子。为啥?人家无依无靠的在这家里,公婆不给撑腰,谁给撑腰?

    倒也有那婆媳不和打成一团的,一个是媳妇终于熬成婆,一个是凭什么受你的气?结果不还是要么离,要么过。

    夜晚热热的火炕上,潇潇还带着酒意,在志强怀里说道:

    “老公,我太喜欢这里了。”

    “在这里不觉得委屈和无聊吗?”

    “哪里来的委屈?而且也不无聊。”

    潇潇支起半边身子,用食指弯了个勾,说道:

    “今天二表嫂说表哥那个是这个形状,和狗的一样。哈哈哈……”

    “我的天呐,你和那帮老娘们儿就学不出好。”

    “我和她们说,我老公的像驴。”

    志强觉得过了年得赶紧落实承包荒山这事儿,不然再在村里待几个月,潇潇不定学成啥样呢?!

    这年的腊月二十五的清早,一个身材清瘦,小腹隆起的漂亮姑娘进村后,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大军的家里。

    此时的院子里,大军父亲正忙着给牲口喂料,大军妈正拎着泡发的黄豆,准备着做豆腐。

    忽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请问,这里是吴大军家吗?”

    大军爹放下草料,看到门外那个年轻姑娘,回答道:

    “这是吴大军家啊,我是他爹,姑娘你是谁啊?”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姑娘,走进院里,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声说道:

    “爹,我是大军的媳妇,你们的儿媳妇!”

    村子东头的志强家里,婆婆正念叨着,这北京城里的大学生,咋啥土气就咋打扮呢?

    志强爹一边扫院子一边说道:

    “我看啊,就挺好,儿媳妇穿啥都板正,都比赵本山春晚上那个小辣椒好看,都还要有灵气。”

    潇潇在屋里听着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一边笑着,一边对着镜子欣赏身上那件红艳艳的花棉袄。

    正美着呢,志强打来电话:

    “潇潇,你赶紧去大军家一趟,刚才太吵没听清,他爹说什么大军媳妇来了。你快去,啥情况一会给我回个话。”

    潇潇急忙出屋,骑上弯梁摩托车就出了大门,身后还能听到婆婆在喊这孩子咋不带个帽子。

    北京城里的腊月二十五,超儿的饭馆也挂上了春节停业的牌子。

    给川妹子包了个五百元的红包,告诉她回家后帮他给家人带个好。

    回到家里,看到岳父一家面色不善的收拾着年货,超儿也不去触这个霉头,默默的回到自己的屋里。

    一进屋门,就看到女儿指着自己说道:

    “坏爸爸,你是坏爸爸。囡囡不喜欢爸爸。”

    忍耐不住的超儿,冲出屋子,指着院子里的人,发火道:

    “你们就是这么教育我闺女的?你们还是人吗?!”

    “卧槽!你特么说啥呢?!”

    小舅子一边骂着,一边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胖丫喊道:

    “孙超,你到底要干啥?!大过年的能不能让人过了?!”

    “就是,你安的什么心?诚心的吧你?”

    随后超儿就被踹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等到大家气喘吁吁的离开,超儿忍着浑身疼痛慢慢走回屋内。

    用冷水洗掉脸上的血迹和泥土,超儿挤出一个笑容,问胖丫:

    “老婆,我现在是不是很可笑?”

    “你还知道啊,和个皮猴子似的,看你一眼,一天都吃不下去饭。”

    “老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那是我瞎了眼,行了吧?”

    这时女儿走进屋来,超儿伸手要抱抱,却见女儿往后躲开,稚声稚气的说道:

    “你是坏爸爸,囡囡不让你抱。”

    “我是坏爸爸,那也是囡囡的爸爸啊。”

    “囡囡不要坏爸爸,奶奶会给囡囡换个好爸爸。”

    超儿心里一痛,忍着眼泪看向胖丫,胖丫撇过头没搭理。

    走出门外的超儿,被北风吹得脸颊生疼,天空东边聚起的云彩像一条绳索,又像是一条回家的路。

    超儿掏出手机,接通后,说道:

    “妈,年货啥的都买全了吗?。”

    年年有除夕,岁岁迎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