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几声犬吠，吓退了刚刚洒落在窗台上的月光，待浮云散尽，狗儿睡去。月光就又悄悄的爬上窗台，偷听着家家户户的窃窃私语。

    村长媳妇趴在炕上，对正在书桌前玩电脑的男人说道：

    “他爸，你说刘秃子咋想的？放着合页沟不要，非得包二姑娘山，哎，你说会不会二姑娘山里有啥古墓？老辈人可说大辽萧天佐在咱这屯过兵呢。”

    男人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说道：

    “我先前也寻思着他得要合页沟呢，后来看他要了二姑娘山，我也有点整不懂了，那儿除了有个泉眼，一个种啥啥不长的石头山，包下来有个屁用。”

    “他爸，你在那看啥呢？”

    “新农村，咱这年底开始也要弄十个全覆盖了。”

    “要是修路的过来，把咱家当院给弄成水泥的呗？”

    “你快消停的吧，当初盖房子听你的，非得高出二尺来，村里多少人戳着脊梁骨骂？”

    “对了，以后没事别出去瞎显摆。”

    村后街东边的一户人家里，妇人爬进被窝里，说道：

    “明天真不用和你去吗？”

    身形消瘦的男人吸了口烟说道：

    “大王沟的集，人不多，忙不到哪去，大后天黑山嘴的集你再跟着就行。再说明天你得在家，王村的小地主过来收驴皮，说好了的。”

    “那行吧，你开车慢点。”

    妇人挠了挠肩膀，轻声说道：

    “三婶说那事儿，真就不行吗？”

    男人把烟头扔在地下，翻身对着妻子，认真的说：

    “这事儿没得商量，咱不能为了元宝就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以后谁来家里做媒，要是再提换亲，你就一棍子打出去。”

    “可咱元宝咋办，你老李家就这么一根苗。”

    “那也不能打闺女的主意，你这个当妈的也不要在闺女面前提这事儿，眼看着闺女要高考了，别影响她。”

    妇人叹了口气，说知道了，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都心疼。

    男人掀开被子，女人从自己被窝钻进男人的怀里，男人轻拍着妻子的后背，说道：

    “这不是着急的事儿，赶明儿再看到三婶，你买点东西过去，就说只要不是瞎子和瘫巴，就算年龄大点，离婚带孩子的，都行，咱多给点彩礼。”

    老支书家里，老伴儿一边铺被，一边唠叨着：

    “你看看老二家的说的是人话吗？哪有媳妇骂自家男人是窝囊废的？”

    说着说着更来气了，继续道：

    “当初她进门时我就觉着不是啥好东西，当姑娘时就泼米撒面的，也不知道老二看上她啥了？”

    “你看人志强家的，还是北京城里来的媳妇呢，谁听过她骂老婆婆？”

    老支书装起一袋烟，说道：

    “都土埋脖梗子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气倒了，谁端屎端尿的伺候你？”

    “小两口就没有不拌嘴的，说几句气话很正常。”

    “人老二家的少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了？今年二月二，人老二家的从娘家拿个猪头给你送过来时，你咋不生气？”

    老支书划着火柴把烟袋点起来，吐了一口烟，继续道：

    “你说志强家婆媳不打架？你要是像志强妈一样拿儿媳妇当亲闺女，儿媳妇能骂你？”

    “好了好了，都这岁数了，想吃啥咱就吃啥，怎么顺心怎么来，就别掺和小辈的事儿了。”

    老妇人在烟笸箩里卷起一根烟卷，说道：

    “就你这张嘴啊，我说一句，你得说我十句。”

    “你说当初你家就一间漏风的破房子，我咋就能嫁给你呢？”

    老支书一瞪眼，说道：

    “我那时可是从部队立功回来的，十里八乡说媒的都差点踩破我家门槛。”

    “你家那破房子有门槛吗？有吗？我第一次去你家，你大姐衣服被老三穿走了，看到来人，你大姐没衣服穿，愣是裹着被子在房后躲着，就你家穷那样！”

    老支书无话可说，哼了一声，闷头吸烟。

    老妇人点上烟卷，轻声说道：

    “不过啊，那时候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跟着你过一辈子也挺好。”

    沉默中，唯有烟雾缭绕，岁月痕迹明显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深深铭刻着过去的青春。

    “老婆子，睡觉吧。”

    “老头子，你还记得我小名吗？”

    “怎么不记得，你小名叫雪梅”，那你记得我的么？

    “狗蛋儿！”

    趴在东屋门口听了半天的老二媳妇，赶紧捂住嘴，蹑手蹑脚的回到西屋。

    看到自己男人还在等自己消息，使劲的憋住笑意，说道：

    “没事了。”

    男人接下扔过来的衣服，说道：

    “以后有火你就冲我发，别和妈置气，你俩把谁气出个好歹来都不好。”

    “行了，知道了，那不是你妈总过来找茬吗？”

    “那你就让着她点，再忍忍，等攒够了钱，咱们城里买个楼房，搬出去就好了。”

    女人钻进被窝，打了个激灵，说道：

    “大哥家进城了，咱再进城，把老两口扔村里？我可不干这事儿。”

    男人轻轻一笑，抱过来妻子，说道：

    “到时再说吧。”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哎，你知道你爸小名叫啥不？”

    “嗯？”

    “你知不知道啊？”

    “我上那知道去？又没人告诉我。”

    “你爸小名叫狗蛋儿，哈哈哈。张狗蛋儿。”

    一对新婚的小夫妻躺在被窝里，妻子光洁的后背比新被上的绸缎还要丝滑。

    丈夫在妻子耳边说道：

    “今晚咱不带那个行不？”

    妻子摇摇头，说道：

    “你戒烟还没到半年呢。”

    “又不差这一个月，没事儿。”

    “你说没事就没事啊？网上都说了，咱们吃的地沟油、化肥过剩的米面，还有什么基因转的啥的，本来就有危险，烟要是不戒半年，是不能要孩子的。”

    男人不服气的说道：

    “你说的那都是城里人吃的，和咱没关系，来嘛！”

    说着翻身就压了上来。

    妻子赶紧推开他，说道：

    “李小虎，你再这样我生气啦！”

    虎子叹了口气，躺回枕头上，干嘛这么较真啊，都戒烟四个多月了。

    虎子媳妇捏了捏丈夫的鼻子，问道：

    “生气了？”

    虎子哼了一声。

    虎子媳妇探了探身子，在虎子耳边说道：

    “今天潇潇姐说了个新花样，你要不要试试呀？”

    虎子又翻过身，有些迫不及待。

    虎子媳妇从枕头下拿出安全措施，然后羞涩的把头埋进被窝……

    不一时，被翻红浪，杜鹃娇啼。窗外月光羞涩的爬升到屋顶，又偷偷的落回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