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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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老道

    “嗯咛……这里是哪?”齐燕儿慢慢清醒过来,摸了摸还有些昏沉的头,良久才看到了眼前的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面前的老者面容清绝,一派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之相。见齐燕儿醒来道:“小女娃醒来就好,可惜这位小友……”说着牛头看向一旁木榻上躺着的冯泊,只见冯泊脸色苍白,满头的大汗,胸前裹着的白布被鲜血染红。

    “啊!”齐燕儿又惊又急的扑向冯泊的身边,“冯……”眼泪疯狂涌出,确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得趴在冯泊的身边痛哭出声,连身边的老者也是不住的摇头叹息。良久齐燕儿似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又跪倒在老道面前道:“求前辈救命!”说罢,叩头在地,不再起身。

    “唉……”老道又是一声叹息之声后道:“小女娃起身听我说。”说罢虚扶一把,齐燕儿感觉一阵轻柔却坚韧的力量扶起自己,有心不起,却抵抗不得,暗惊这老者好深的修为,心下又燃起几分希望。忙起身满脸泪痕目光灼灼的看着老道。

    “我自云游归来,刚进洞府就感到禁制深处一魔头的气息,就觉不妙。更不成想你们两个小娃娃误闯进来,着了他的道。我到时已经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拦下那魔头对你……可这位小友神剑刺入了心房……我虽然用秘法拔除了剑,暂时封闭了他的心脉,但是还是无力回天。心脏已被贯穿,绝无幸免的可能。他撑着一口气未死,怕也是心有所念……”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齐燕儿后,又是一声叹息。

    齐燕儿本涌起的希望又一次的破灭,不禁心如死灰,瘫倒在地,嘴唇不住的颤抖,却是连泪都流不出了。一时间屋内只剩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齐燕儿撑着站起,整理好衣衫,抹去脸上的泪痕,深情的看了眼冯泊后又向老道凄苦的说道:“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却是要再一次麻烦前辈了……”老道看着眼前的齐燕儿双目无神,一片死气,心道不妙!

    果然齐燕儿又道:“我与冯师兄虽未得师长认可,但我二人互相倾慕之心日月可表!今日冯师兄命丧于此,小女也不愿独活,今日就要随师兄而去了。还要拜托前辈将我二人的尸体送归师门……此大恩只有来世再报了!我……夫妇二人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答前辈!”说罢又转头抚摸着冯泊的脸道:“冯郎,燕儿这就来了……”右手扬起就要对着自己的心口拍下!

    老道心惊之下,忙拦住齐燕儿道:“不可!”

    齐燕儿死命挣扎不过,只又得瘫倒在地哭诉道:“前辈为何拦我,不让我夫妻二人去九泉之下团聚……”

    老道言:“小女娃休得哄骗我老人家,我观你二人明明还都是童子、处子,何来夫妇之说?!”

    齐燕儿抢言道:“不错,我与冯郎本打算回禀师门后,再奉命成婚后结为道侣,故一直紧守男女大防,未曾私定终身。却不想遇到这一场变故!我二人白首之心已定,生不能同寝,死定要同穴!我修道修真之人,哪里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我心已属冯郎,便即是冯郎的妻子。只是我夫妻二人实在命苦,竟然不能得一日……”未及说罢又止不住的埋头大哭起来。

    老道似也被齐燕儿深情所慑,一时无言,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阴晴不定起来。

    良久老道似下了决心一般道:“小女娃,我若是能让你的冯郎活命,但是他可能再也不认得你了,甚至失去喜怒哀乐之情,如同行尸走肉……哎,不可不可,此乃魔道!”

    齐燕儿却猛然回头,复又拜倒道:“只要能保住冯郎的性命,小女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老道拧眉道:“不可,你们乃是名门正派,他这样子定然不被你们宗门所容,正所谓天理循环,尘归尘,土归土……”

    齐燕儿眼中神光一拧,艰涩说道:“我……那边我夫妇二人从此隐居山野,不回人间了!”说罢紧紧咬着双唇不言。

    老道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无心之人啊!如活死人一般,似生实亡……”

    齐燕儿凄苦道:“前辈所说小女省得,小女只是觉得,现在就随冯郎于地下,怕一死后丢了神志,万一地下寻不到冯郎……若是能与冯郎白首一世,便是他不认得我……只要能每日看到冯郎,小女便已心满意足。百年后我夫妇二人若能再在地下相聚最好,若是死后蒙了心智,想不到这生前的眷恋,不能再聚,心也无憾了……”言罢再次默默流泪起来。

    良久老道再次叹气道:“也罢,我老道便随了你小女娃的心愿。”言罢让齐燕儿去到外面,默默准备起来。

    齐燕儿深深一礼后,又不舍的看了几眼冯泊后才走出屋子。老道一挥衣袖关好门窗,只留下焦急的齐燕儿不住的徘徊……

    齐燕儿只觉得度日如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门又被打开。齐燕儿顾不得礼数,闯进门来。老道也不以为意,让到一旁,齐燕儿看到站在面前的冯泊身上已经没了血迹,面色却是雪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如一潭死水一般,古井不波。

    齐燕儿不顾一切的扑向冯泊的怀中,却感受不到爱人一丝的热气,悲从中来又止不住的哭泣起来。而冯泊只如木头一般的被眼前人抱着,不喜、不悲、不动,眼中一丝变化也无。老道又叹气道:“我用秘法将他的魂魄归到肉身,但是他肉身已经残破,无承载之能。我越过他的心脏续接了经脉,又在他身上刻画了阵法,使元气流通……但是不管怎样,他这样更像是魂魄被禁锢在肉身上一般,他已经没有人的感情,能动,能行,听得懂命令。我已经把控制他的主人设置为你,这本就是魔道控制人的手段……也不知是成全了你,还是毁了他。”

    齐燕儿抱着冯泊听着一个接一个骇人的信息,哭泣着肩膀一阵一阵的抖动。不知多久后似是终于哭够了一般,抹去泪痕道:“今日受此大恩,还未及请教前辈道号?小女夫妇二人归隐乡野后,定为恩人修生词,日日念前辈的大恩!”

    老道说:“不必了,你们二人得此遭遇,也怪我没有禁制好那魔头,害了你二人,早知道就不该起教化那魔头的心思,早日斩妖除魔也没了今日的恶事。唉,贫道惭愧!”

    齐燕儿忙跪倒在地道:“是我夫妇二人误闯此地,惹下大祸,得此恶报。前辈救命之恩已经无以为报,万不敢再次毁前辈修道为善之心,死罪!死罪!”

    一时间两人居然互相道歉起来,老道受不得眼前小女子的哀怨神伤之气,急切之下挥手间将齐燕儿与冯泊两人挪移出洞府。齐燕儿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来到了一道山谷之中,耳边听得一阵飘飘摇摇似乎是极远处传来的声音道:“小女娃不必再纠缠于此,老道惭愧,无颜再见,你二人隐居这世外之地吧。这里方圆千里没有人烟,十里之外均是毒障,只有一条水下的通道连接外面,是我老道偶然所见。进出之法在此,小女娃好自为之吧……”言罢,一条白色的丝绢飘飘摇摇飞到齐燕儿的面前,忙她伸手接住后,再次下拜。

    良久后起身,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冯泊,柔柔唤道:“冯郎……”伸手握住爱人走向山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