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玛斯有个习惯，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去城堡下城区的晚市逛逛，因为这个时候很多农妇会把自家丈夫白天出门带回来的农产，拿到集市上摆摊。

    既能为家里换来资粮，又能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

    辛多度的市集分为两个，早市和晚市。

    早市一般都是商户成规模的物资交易，而晚市都是散户，一般也赚不到什么钱，大家更多的是互通有无。

    但比起早市还是晚市对汤玛斯更有吸引力，他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晚市上竟然有农户会出售草药。

    虽然城堡里有专门的人负责草药的供应，但有的时候某一种的草药消耗太快了，来不及等后勤补上，可能又要用到了。

    这个时候，这些散落在外的草药无疑是极其珍贵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出现特别罕见的草药，罕见到即使皇室一年也收不到两株。

    谁能体会到，当汤玛斯看到那么珍稀的草药，被不识货的农户随意的，掺杂在一堆普通的草药里时，那种心情！

    说是痛心疾首也不为过！

    所以为了拯救这些被埋没的宝贝，也为了充实自己的草药储备，汤玛斯渐渐养成了每天没事来晚市逛逛的习惯。

    “汤玛斯，来看看啊，今天刚采到的新鲜草药！”

    一到市集，跟汤玛斯混熟了的摊贩，都在热情的邀请汤玛斯，到自家的摊子上看看。

    对这些临时摊贩来说，汤玛斯可是难得的优质客户，出手大方不说还总爱买一些常人用不到的东西，这样她们既能跟别人互换物资，也能从汤玛斯身上赚到一些铜币，然后拿着铜币去早市上买一些比较实惠的东西。

    而对于汤玛斯而言，只是花一点平时用不到的金钱就能换到自己想要的草药，这太划算了。

    所以，这波双赢。

    “这是？”

    汤玛斯本来蹲下来打算看看草药的，但视线却被一旁一块白花花的肉给吸引住了，下意识的将肉块拿了起来，一股诱人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汤玛斯动了动下巴，忍住了想要一口吞下去的冲动。

    “嗐！你说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听我家那口子说是在河边捡到的，你要是想要给你算便宜点，十五个铜币怎么样？”

    农妇捋了捋头发，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这年头，黑面包都要五个铜币，十五个铜币一块成人巴掌大的肉其实不算贵了，节约点能吃好几天呢！

    要知道正常市场价，一斤啰啰肉是二十个铜币，跟汤玛斯现在手里这块差不到哪里去。

    农妇之所以卖这么便宜，一是这肉来路不明她不敢吃，二是肉块没法长时间保存，谁知道这肉已经放几天了，要是砸在自己手里不是亏死了。

    所以她才降价卖，真要是卖了出去，到时候出了问题也不关她的事，她都说了不知道，捡的，是顾客自己非要买！

    “十五吗？给我包起来吧，闻起来蛮香的。”

    汤玛斯随口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没想到却换来了农妇的质疑。

    “香？哪里香了？汤玛斯你不会偷偷喝致幻剂了吧？”

    农妇幽默的打趣道，致幻剂是一种很便宜的兴奋药剂，会让虚无的人找到快乐的感觉。

    当农户们太过劳累的时候，会考虑来一支致幻剂来抚慰一下麻木的心神，但要小心过量使用，容易成瘾。

    农妇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汤玛斯的心上，看着农妇拿在手里的布包，汤玛斯没底气的咽了咽口水。

    他记得，医书怪谈里有一篇记载，有些患者会对某些特定的物品产生特殊的感应，包括但不限于气味，感官，直觉。

    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特点，仅仅只有当事人才会产生这种感应，其他人都不会，甚至在其他人看来当事人的行为显得非常怪异。

    而对这种反应产生回应的当事人，无一例外都失踪了。

    是的，没错，都失踪了，即使将其单独锁在一个密闭的环境中也没用。

    汤玛斯记得，在这篇记载的最后还留着一份备注，警示后人千万不要试图回应这种感应，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也许，安德烈或许能有解决的办法。

    汤玛斯的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柏德，或许是柏德那神秘的药剂师传承给了汤玛斯，敢于直面诡异的勇气。

    毕竟在医师的传承里，药剂师一向都是神秘且强大的，没有任何一种疾病能够难得住药剂师。

    所以才有了汤玛斯深夜拜访柏德的一幕。

    “我去，汤玛斯，你从哪弄来的肉，怎么这么臭？！”

    一靠近桌子，看见那坨白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的柏德赶忙捂住鼻子后退了两步。

    “臭？不臭啊？我闻着是香的。”

    说着，汤玛斯还特意吸了吸鼻子，示意自己没说谎。

    “呕～”

    不行了，再待下柏德感觉真的要吐了。

    快步走到窗户前，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柏德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他依着窗柩，捂着口鼻，瓮声瓮气的说：“汤玛斯老师，快把它收起来！”

    汤玛斯见柏德反应这么大，这才悻悻的将布包重新包好，屋子里的味儿一下子就减弱了不少。

    心里却在疑惑，好奇怪啊，为什么农妇闻不到，自己闻着是香的，安德烈闻到却是臭的呢？

    柏德这才敢重新靠近桌子，只是离布包有点远。

    “有这事？”

    听完汤玛斯的经历，柏德也吃惊不小，随即好奇心也跟着起来了。

    要不说好奇是第一行动力呢，柏德此时都不觉得布包里的东西臭了，只想快点给它做个检查。

    “汤玛斯老师，这一时半会我也拿不准，要不您把东西放我这儿吧，我研究出名堂了，再跟您说。”

    汤玛斯沉思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是这么个理，也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吧，这东西就先放你这儿，等你有成果了再通知我。”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唉，好，您慢走。”

    将汤玛斯送走，柏德回身注视着桌子上的布包，他在犹豫要不要申请场外援助。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申请学院的帮助，毕竟现在事情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从带来的行李包裹里摸出一张灰扑扑的纸张，用魔法密文写上了自己的问题，给纸张输入一定的魔力，纸张自己就把自己给折成了一只小纸鹤。

    拿着这只纸鹤，用魔力轻轻一托，它便像一只真的鹤一样，扑闪着两只翅膀飞起来了，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

    飞信纸，炼金学院出品，只需要输入收信人的魔力特征，飞信纸就能根据魔力痕迹找到对方。

    优点：便宜，低耗，隐蔽，快速。

    缺点：不方便，续航不行。

    像这样的飞信纸柏德还有四张，加上刚飞走的，总共五张，一张能发十次信息，一个来回算两次。

    要不是学院给他们分配好了，每个区域都有一个接应老师。

    并且提前给他们发放了，含有接应老师魔力特征的飞信纸，柏德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找该谁呢。

    第二天一早，柏德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看看有没有回信。

    空无一物的窗台，很显然，自己这边的接应老师貌似有点忙。

    “我说，你这家伙，能不能专心点！”

    在第N次拿起杯子，发现里边没水的时候，埃克托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下，转身对着柏德：“你怎么了，安德烈？从早上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哦哦！抱歉，埃克托，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回过神来的柏德赶紧一边为埃克托倒水，一边面色愧疚的向埃克托道歉。

    埃克托一言不发的看着柏德，盯着柏德将杯中的水饮尽。

    柏德连忙躬身又为其满上。

    “安德烈，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

    “呃……怎么会呢？我能有什么事……”

    “哦，好吧，或许你知道有什么东西是有些人闻起来是臭的，有些人闻起来却是香的吗？”

    顶着埃克托审视的目光，柏德还是败下阵来，说出了实情但却换来了埃克托的嘲笑。

    “哈哈哈，你没事吧，安德烈。”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东西，你这小脑袋瓜里面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吧，他就知道不该相信埃克托这种贵族子弟，也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还妄想真从埃克托的嘴里听到一点什么。

    柏德无语的翻了翻眼睛。

    下午汤玛斯给柏德放了一个假，让其专心的研究那块来路不明的肉。

    “OlfactoryTai'e'”

    给自己上了一个嗅觉屏蔽魔法，柏德觉得世界都清净了不少。

    “呕~”

    不到一秒柏德就破功了。

    怎么回事？！

    柏德心中大惊，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魔法失效的情况，他看着桌子上的布包，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就在柏德思考之际，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打断了柏德的沉思，循声望去，救星来了！

    急忙将纸鹤打开，果然学院的老师给出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没有办法。

    信上说，根据柏德提供的情报，不排除两种情况。

    一种是特制的诱剂，将这种诱剂涂抹在其他物品上，会对巫师的嗅觉产生极大的冲击，这是旧时教廷用来甄别巫师的重要手段。

    第二种就是恶魔的尸体，恶魔来自深渊，不是本界生物。所以恶魔的躯体附带的深渊之力会对本界的超凡力量产生浸染，不仅是巫师但凡是本界的超凡生灵，都会本能的厌恶这股力量，只不过每个人对这种排斥的反应都不一样。

    要是恶魔本身活着还好点，还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但一旦恶魔死亡失去了对力量的掌控，身体内的深渊之力就会爆发出来。

    谁遇上谁倒霉，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方法，降低这种深渊污染给本界超凡人士带来的影响。

    虽然信里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但是柏德还是对自己手里这块白肉，有了猜测。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汤玛斯闻到的是香的？

    难道汤玛斯是从深渊来的？

    想不懂就不想了，柏德甩了甩脑袋，他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里慢慢成型。

    “GanBingZaiLemSai~”

    GanBingZaiLemSai—『零阶魔法：转换』

    随着柏德咒语念诵完毕，一个洁白的法阵在柏德的手下亮起，柏德原本褐色的瞳孔此时被一片银白所取缔。

    一缕一缕的黑气开始往上飘，原本洁白的肉块逐渐褪去纯白露出了真实的样子。

    柏德注意到，随着自己使用转换这道魔法，自己的灵魂空间内便出现了一阵异动。

    柏德心中微微一动，难道，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第三枚铭文，就是转换不成？

    想到这儿，柏德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的小命总算保住了，惊的是自己这乱七八糟的组合，以后进阶该怎么办啊！

    还从未听说过，净化，百纳，转换这三枚初始铭文能带来什么样的灵核呢。

    造成这种情况无非就两种，要么就是太烂了不值得记录，要么就是根本没有人这样做过。

    但不论哪种情况，对柏德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柏德不得不停下了手中的魔法，因为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流失，转换魔法对眼前这块肉的处理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即使输送更多的魔力，白色也不再发生转变，仅仅只有周围的那圈黑边边提醒着柏德，它们刚才也是白色来着。

    “奇怪，我没有感受到有魔力的迹象啊？怎么这次也发生了魔法失效？”

    柏德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块脱离他魔法常识的肉块，心中疑惑不解。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发生在这块肉身上的魔法失效了，第一次的嗅觉屏蔽魔法，这次的转换魔法。

    但是偏偏，自己没有在这块肉身上有感受到任何高魔因子的迹象，根据魔法通识课上老师讲的内容，只有高级的魔法物品才能免疫低级的魔法效果。

    因为高级的魔法物品自身就带有强力的魔法因子力场，低级魔法根本破不开高级魔法物品的防护，又怎么作用到物品本身呢？

    看着褪去白色变成黑色的边边，柏德之前的猜测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难道，这真的是恶魔的尸体碎块不成？

    但是也不像啊！

    不是说恶魔都是畸形扭曲的吗？但是这块肉看起来就很普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