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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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儒生雅剑

    往事纷纭,不知其中深浅,回首一望,故人犹在眼前。

    一封信件,一件残本,苏昌河的过往,白鹤淮的不别而散,好像是一面水镜,映出了明月,却照不出勾栏残影。

    黄泉山顶的一处彼岸花林,清风扫过,卷起瓣瓣风花,飘落在青烟枝头。

    一柄长剑立于黄土之上,漫漫白雾下,男子倚剑坐在地上,俯首着山泉之景,望着远处飞过的一行白鹤,游离的双眸有些入了神,清澈如水的眸子里似是隐隐倒映着一抹倩影,忽隐忽现,辨不清虚实。

    山水之间,男子不过沧海一粟,一阵清雨落下,殷黄的残瓣拂过身旁,打碎了眼中的残影,男子轻轻接下一捧水,覆于脸中,涤去了一袭清冷的冰霜。

    水中有明月,一身白衣的女子手提药箱,嘴中含着一块桂花糕,有些娇嗔地朝着眼前的男子比了一个鬼脸,男子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满是柔和的眼神下,一双清冷的眸子似乎都装不下那怜爱偌小的身姿,只是静静地望着,就像是永远。

    一滴雨点般大小的水珠砸下,两道身影逐渐模糊,似是碎碎圆圆。

    男子回过神来,望着倒映在水中一张清秀面庞,恍若浮现着十余年前的自己。

    不久前,苏暮雨一剑破开了山壑洞府,在黄泉山顶停留了片刻,期间现出了满山风雨,随后一袭身影向着南方离去。

    玉璞山内,一处溪边小涧旁,一身蓝衣的中年男子恬然无思地躺在木椅上,看着眼前的《晚来雪》,神思偌畅游于天地间,满身儒雅之气下,腰间别着一把外观普通却极为锃亮的细剑,悠闲若可。

    “有客自远方来,怎可失远迎”,男子起身,腰间细长之剑骤然飞出,院外青衫男子张开纸伞,伞尾处数根银丝萦绕长剑,“儒生雅剑,谢先生,好久不见。”

    苏暮雨走进院内,微微俯下身子,提起细剑迎上眼前的中年男子,男子自然便是当今北离五大剑仙之一的儒剑仙了。

    谢宣接过万卷书,微微一笑道,“苏家主,上次一见如隔数秋,怎会突然至此?”

    苏暮雨嘴角微微颤动,清冷的面容上覆着一层愁苦,“暮雨冒然来访,还望先生莫要责怪,实有一事想向先生求教。”

    “不妨,苏家主所为何事。”

    “不知先生可还记得白鹤淮姑娘。”

    谢宣嘴角稍稍上扬,略带着几分好奇的笑容望向苏暮雨,“可是那日在钱塘城药庄内所见到的白神医?钱塘一别后,与你们二人也近十余年未见。”

    “正是,五年前我便以为白姑娘已经不在了,可就在数日前我从喆叔那里得到了她还在世的消息,她...”

    苏暮雨擦了擦额头处凝着的汗珠,脸上的青丝微微泛着红,“她于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可我现在没有任何的线索,不知道该从何寻起。”

    谢宣眼神微微一亮,有些感慨道,“不曾想到,昔日的暗河之傀苏家主,这般清冷淡薄的人,也会有着一段这样的情愫。”

    “谢先生说笑了”,苏暮雨垂首,英秀的脸庞此刻已有些黯然失色,“我与白姑娘还未到那一步,暗河于三年前便已不复存在,我也只是个流泊江湖的孤旅剑修罢了。”

    谢宣踱步上前,轻轻拍了拍苏暮雨的肩,言语间流露出了一丝赞赏和惋惜,“早便听闻暗河皆散,苏家主,若当日是你当上大家长,说不定能给暗河带来新的转机,苏昌河那个小子,可惜了...”

    苏暮雨平淡道,脸色有些黯淡,“都已成往事,昌河也是个苦命之人,他应当也是后悔的吧。”

    谢宣摇了摇头,“那小子本性不坏,只是可惜了时运造就。说来正事,毫无线索想要在茫茫北离中找到你的白姑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苏暮雨挥了挥衣袖上的清尘,随即拱手作礼,“先生可有方法能助暮雨?”

    谢宣扶过苏暮雨,沉默片刻后,望着九霄之外的一片云空,“不必不必,苏家主可知道九霄城?”

    “九霄城...这般熟悉的名字”,苏暮雨仰起头,眼神中满是怀念,“知道的,自我年少时便会偶尔去到那里,数年前执行护送大家长任务时便随雨墨前往,还遇见了唐门之首唐怜月,与雨墨结下了一段情缘。”

    “九霄城,又作是剑仙之城,当年诗剑仙临城一人击退数万大军,便在江湖中响彻了名号,只是后来由于无双城,无剑城,雪月城这些后起之秀的崛起,逐渐成为了一座不问世事的剑客之城。”

    “苏家主可知,城内立一处天剑阁,相传是诗剑仙所建立,登上天剑阁顶层的青渊池内拔出落英泉便能得到九霄城主的一个许诺,他在江湖中广有人脉,况且他门下的情报组织堪称江湖一绝,比起那百晓堂只有余而无不及。”

    苏暮雨闻言,淡漠的眼眸下闪过了一丝明光,“九霄城主顾慈年,他的承诺,的确无可计量。”

    “不过”,谢宣轻叹了一声,“九霄城已不入江湖,所以并不入冠绝榜,但传说天剑阁内守剑的五位长老和阁主实力极强,甚可不亚于雪月城和无双城。”

    不久前颜战天和李寒衣的弟子雷无桀前去挑战,一个败在了第五层,一个止步于第四层,苏家主剑术之强不容质疑,可还是做好对应才能应万全之策。”

    苏暮雨端起石桌上的酒杯,一指倒出烈酒,“暮雨明白,多谢先生好意,此去经年,不知归期,我敬先生一杯。”

    “好”,谢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微红的面容下恣意作态。

    “逢生雨落南安世,半生江湖长执伞,朦胧月下唯有青衫在,君不见,白鹤伊人,何处逢?”

    苏暮雨一酒碰过,笑了笑,没有回应,顷刻后,平淡地望着云霄深处,低声道,“事有未料,道阻重重,折掉这柄剑,这把伞,也得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