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院
绵延数里的低矮群山挟各方清流汇于一地,积水成潭,潭如圆镜,名曰澈心,纵躺七里,横卧三里,潭心水深。
有人云:此潭映群山,方知群山之青翠,照人影,可窥人心之澄澈。清潭的名字也因此潭而来,至今已承百余年。
清潭是朔国东域南洛州下的一个小县城。清潭第三高级学院位于清潭县西南方,背靠丘陵,澈心潭水从山间淙淙流下,静静地躺卧在第三高级学院一侧。
清潭三院虽然叫第三高级学院,但并不是朔国官方建立的学院,是南洛第一大经济体陈氏集团管辖下的初日教育集团旗下的一所学院,教学实力次于清潭第一高级学院和第二高级学院。
跟一院和二院不同的是,如果成绩不够还想进三院那就每年必须上交高昂的费用,正是因此,吸引了大批家长砸锅卖铁,每天疯狂工作也要把孩子往里送,他们觉得这是改变当下境遇的唯一方式。
三院的占地面积很大,位于学院门口的办公楼足足有六层楼高,遮住了后方几幢只有三层的教学楼。
学院门口满是家长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学生后面,也有些学生跟顾弈一样选择不住校,只背着个包就来了。
顾弈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插,虽是穿着一样的衣服,但他穿着就是比其他男生更显得干净立挺。
有些女孩子在他经过时悄悄侧目,腿往前走,眼睛却偷瞄着顾弈的方向。
学院公告栏前,顾弈在一段C班的分班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并没有跟着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一起走,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小花园里,顾弈独自穿过长满紫藤萝的石廊,路过开满粉红荷花的小池塘,脚下的小路是由不规整的石块堆砌,倒也还算平坦。
每幢教学楼之间种着几颗大树和拥簇的绿色小灌木。
这些景物虽陌生,却轻易地触动了顾弈心里的某根弦,眼神有些涣散,嘴唇轻合,喃喃道:“司忆姐,我来了。”
回过神后,顾弈在九点前找到了一段C班,在后幢教学楼的三楼。教室里,只剩靠窗的那列还有两个座位,新生大部分在低头玩手机,也有些个以前认识的抱团在那聊天。
看到顾弈走到教室前门门口,靠窗那列坐着的小胖墩举起了自己的手开始挥,在那叫:“顾哥,顾哥,这儿,这儿。”
说完,小胖墩就站起来,趴着桌子将前桌椅子上的书包拿起。
小胖墩叫江寻,比顾弈矮半头,一米七左右,长相憨厚,白白胖胖的,是顾弈之前的同班好友,两人都考上了三院,没想到分班后两人又在同一个班。
顾弈迈步走进教室,引来了不少目光的停留。
座位上,林敏眼中嵌入一个单薄的身影,那抹身影逐渐清晰,漆黑的双眸,凌乱的碎发,挺翘的鼻子,柔和的下额线,从眼中钻入心房,心中好像被和煦的春风拂过,说不出的舒服。
“喂,喂。”林敏用手肘顶了顶站在旁边的女生的腰,“那个男生好好看。”
“别动,我看着呢。”站在旁边的女生眼睛死死锁定着顾弈的身影。
其他男生看到顾弈,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对于这些目光,顾弈从小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太多遍,现在已经形成自主免疫。
顾弈自顾自地走到江寻前,露出微笑,道:“江寻,知道我来?”
“嘿嘿!我早就到了,在公告栏上一眼就看到咱俩了。”江寻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
“其他人呢?还有没有跟我们一起的。”顾弈将书包背在椅子靠背上,环视一周后坐下,问道。
“C班就咱俩,其他人就五个,都在别班呢。”
“人挺少的。”
“哎,像晨哥和羽姐那批尖子生都去一院二院了,也就顾哥你来三院陪我们几个了。对了,宁哥他们……”江寻讲着讲着没声了。
“没事,这里也挺好。他们也都挺好的。”顾弈轻声笑道。
“嗯。”江寻很快从短暂的失落里回过神来,将他的圆脑袋向顾弈那倾,用手掌挡住嘴巴,生怕别人听见用,用很轻的声音说道:“顾哥,你来之前听说了没,这三院可有点邪门。”
“哪邪门?”
“咳咳。”江寻浅咳两声,又将脑袋往前靠了一点,神秘地说道:“从十几年前开始,咱们学院每年都有一两个学姐不知道为什么就疯了,听说有些个送到了精神病院,还有些个……”
“死了?”
“呸呸呸!你说的什么话。还有些个不知道怎么就失踪了,连在哪不见的都不知道。你说邪不邪门吧,难怪入学前还要签什么入学自愿书。”
“别瞎说,又是从哪听说的小道消息?”顾弈一笑置否。
“什么小道消息,我二大爷就在咱们三院做安保,他亲口跟我说的。”江寻急忙搬出二大爷,脸颊上的垂下的肉激动地微微颤动。
“你怕什么,你又不是女孩子。”顾弈对此表现的有些无所谓。
“咳!”江寻又咳了一声,对着江寻摊开手掌招了招,示意他凑近说话,“你不知道,三年前,有个学长也不见了……”
江寻说着自己都打了个冷战,凝重地看着顾弈,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些安慰。
“瞎担心什么,凑巧吧。”顾弈无所谓地说道,扭头开始拿出纸巾开始擦拭课桌,“而且真有这事早就被曝光了。”
“你觉得我们学院敢曝光吗?本来就比不上一院和二院,曝光出去,哪还有人敢来啊,都被陈氏集团那群人压着呢!我也是考上之后才知道的,哎,哎……”江寻晃着脑袋,摇头叹气。
顾弈将课桌的边边角角都用纸巾擦拭了一遍,在看到原本洁白的纸巾在擦拭看起来干净的课桌后抹上的一层黑灰,顾弈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冷意。
身后的江寻趴在课桌上,小心地说着:“顾哥,这可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呀。”
“好,好,相信你,相信你。”顾弈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
“哒哒”,教室门口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哄闹的教室霎时沉寂下来,一对对目光本能地整齐看向门口。
林墨桐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搭配黑色裤子,踩着一双短跟皮鞋,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光站那,就让教室里的学生感到有寒风吹过。
她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庄严的双眸在每一个学生的脸上扫过,朱唇轻启:“我叫林墨桐,是你们的国语老师兼班主任。现在住宿的学生可以回寝室整理被褥,走读的学生跟我去办理走读证明,下午一点大家在教室集合。还有,带手机来得把手机放讲台上,过会儿我来收。”
说完,林墨桐利落地转身回办公室,拿了个塑料箱子。
“完了,完了。”江寻忙得拍了拍顾弈的肩膀。
“怎么就完了。这老师很凶吗?”
“凶不凶另说,关键是她是我们段长啊。”江寻捏拳锤着自己的手心,解释说,“她应该带A班或是B班啊,怎么就找上我们C班了。以后我还怎么逃课,怎么上课吃东西睡觉,逮到我不就完了嘛,完了呀……”
“你打听得挺清楚的嘛!怎么,要改叫三院小灵通了?”顾弈也是无语。
一个个学生交完手机后,都回寝室收拾去了,其中包括江寻。
不过,顾弈并不打算交,对他来说交不交都一样。
走读生不多,顾弈一个也不认识,加上他自己也就五个人。办完证明后,吃过午饭,下午就是发书和自我介绍的环节。
一直到晚上,顾弈前面的座位始终空着。
晚自习,林墨桐带领学生领取了之后一周军训所需的迷彩服。
在晚上九点,三院终于敲响了放学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