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昏睡得有三四天了，还不知情况吧，这儿是云梦天的洞虚，我叫林眠眠，我师傅是秋真子，就是带你回来的那个。他命我在这儿好生照看你。”她说着，又对晏声上下打量，垂眼琢磨道，“你虽看起来不甚聪明，但也算是有福之人，竟能拜昭季镜主为师，他可是......”

    晏声打断了林眠眠的话，他出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拜师？”

    林眠眠只得事无巨细的再重述一遍，因为讲的急，一张标志的鹅蛋脸憋的通红。

    话末，她精神抖擞起来，跳到晏声身边，“你还不知道吧，你是钟离夜主哎！”

    晏声只觉得一声惊雷从他耳畔炸响，让人来不及思考。

    晏声生在钟离，当然知道钟离夜主，顾名思义，钟离夜的主人。

    这一切都太过荒谬，短短几瞬，他先是目睹亲人惨死，后又被抓入夜狱，尚不知生死，梦里仿若雾里看花，醒来便已处在云梦天，成了钟离夜主。

    而在此之前，他不过是形形色色人群中，最普通的少年。

    林眠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手里那只鸡像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干脆撂挑子不动了，林眠眠一边拔鸡毛，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真羡慕你啊，能拜昭季镜主为师，他可是云梦天的信仰，是沧澜仅有的几个半步化神之一。”提及昭季，她的语气都明快不少，干净明媚的脸上写满了少女的天真与濡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晏声不由得侧目，他还想再问，窗外突然风起云涌，洞虚灵气喷薄，白色的云被破开。

    晏声用手遮住半边眼帘，余光中，他看到那里有一个人，踏着虚空而来。

    半是阖目，陟级而登。

    “师傅！”

    林眠眠快步走过去，面上一片亲近之意。

    秋真子发白如雪，有些凌乱，半遮半掩，面容慈蔼，浑身气质温和内敛。他笑着道，“叫你好好照看他，怎么他看起来还是一脸苍白啊。”

    林眠眠确实不怎么尽心，闻言摸了摸鼻子，没再吱声。

    晏声脸色确实不怎么好，整个人看起来孱弱又疲倦，他想起身行礼，也没多少力气，只得在床榻上虚行了个礼。

    秋真子一脸笑眯眯，道：“晏小道友，我这徒儿都跟你说了吧，关于你的身份和拜师的消息，虽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但我也不得不告知你实情。当日，我之所以去钟离夜狱救你，是芙蓉朝玉镜的旨意。”他思忖半响，道：“你可能不知道，但芙蓉朝玉镜是云梦天的至圣之物，可探过去可堪未来，我在那里，看到你在未来拜镜主昭季为师的画面。”

    秋真子面上一改笑意，带着点凝重，开口道，：“虽是芙蓉朝玉镜的旨意，却也不能不问你的意思，今日我来也是昭季的意思，他问你是否愿意留在于云梦天，成为他的徒弟？”

    室内一时默然无语。

    不论哪个角度看，都是晏声占了便宜，只是他总觉得这一切太过顺其自然，像是冥冥之中，像是命中注定。

    在面向巨大的无知的恐惧时，有人给他指了一条明确的路。

    晏声扪心自问，他害怕吗？

    不，他不害怕，水非要流向人，人除了阻挡，还能怎么样？

    有条明确的路，多难走都能让人心安。

    过了一会儿，正当秋真子以为他不愿意还想再劝时，晏声抬起头来，眼神落在秋真子身上，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倨傲和冷峭，他反问：“为什么不愿意？”

    那一瞬间，秋真子仿佛看到长星划破天际，照耀着沧澜，那是一种少年人势要灼伤世界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