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离回水中月的时候，陆清檀还未歇息，她手里掐了个诀，正和春令传信说着青玉司的事情，见沈不离回来，便和春令道了声然后捻了去。

    沈不离刚想开口说林眠眠的事，却见陆清檀伸手，捏着他的衣衫，抬眼认真的看着他，“怎么会湿成这样？”

    沈不离怔了怔。

    “你把伞给了我，自己没有伞了是吗？”

    不等沈不离回话，她又朝外面看了看，夜色中万籁俱寂，没有雨声。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下了然，“我让你去一趟洞虚，你便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那莫不是以后都不应让你一人独自出门了。”

    沈不离以为她生气了，有些急着解释，“我身体好，淋点雨无碍的......”

    陆清檀看着沈不离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样子，鼻中一顿微酸，她轻声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想，师傅生气了，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让她继续生气，若是她生气的厉害，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沈不离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明显僵了僵。

    陆清檀瞧他这个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哑声开口道，“小离，师傅从来都没问过你之前的事情，也没让春令青唯她们去查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不离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师傅第一次见到小离那天，就知道小离是个好孩子了。”

    “但是师傅现在后悔了......因为我觉得小离之前过得很不好，但是师傅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情....直到现在才发现。”

    “之前我只当你性子乖巧......”

    她说着，眼眶竟有些发红的看着他道，“这样一直小心翼翼的......很累吧。”

    沈不离是第一次见陆清檀哭，一时间有些无措，捏紧了垂下的手，喉咙有些发烫道，“你不要哭......”

    “没哭......”

    陆清檀松了他的衣衫，抬头看了看屋顶，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不流出眼泪来，然后弯下膝盖，蹲下来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从春令青唯她们将你从钟离夜狱带回来那天起，你就命中注定是我陆清檀的徒弟，我陆清檀此生只会收一个徒弟。”

    她顿了顿，半响方开口道，“师傅......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小离。”

    “所以，衣衫湿了，身子疼了，都不该是你的错，也不会是你被丢下的理由......”

    “乖巧当然很好，但那并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师傅宁愿你不要对我笑。要是你开心，惹祸也好，肆意妄为也罢，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

    “小离，你现下这个样子，师傅看着心里有些难受，我希望你能......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儿。”

    沈不离垂眼低头看向陆清檀，略带薄茧的手缓缓抚上她的眼睛，擦掉了她眼角的几滴眼泪，那眼泪烫的他指尖如针刺一般的疼。

    沈不离心下一阵恍惚，这般发自肺腑的纯然之言，他已经多久都没听到了。

    他原没有那么贪心，只是觉得她眼里能有他就好了。

    如今，这样冰冷的一双眼睛竟也会为他流泪吗？

    他遮住眼底的哀色，忍住喉咙的哽咽，尽量轻松的笑着应了一声，“好......”

    师傅，我不能告诉你，比起我自己，其实我更在乎你。

    我真正想要的，你不愿意给，我也不愿意让你勉强为难。

    没关系，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换做上辈子，我宁愿相信你会为昭季落泪，会为晏声落泪，也万万不敢相信你竟也会为我落泪。

    只是这般......小离真的真的不舍得放手。

    师傅，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