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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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争吵

    春儿粉面含春,泪眼汪汪,低头“嗯”了一声。

    虽然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给出的法子过于简单,但眼下又没有什么办法质疑反驳他。

    沈傲这次可没用金手指,完全是靠魅力征服了这个上一秒还趾高气昂,下一秒就乖乖听话的小丫头。

    一想到这儿,他就膨胀的不得了。

    春儿早就挣脱了他的怀抱,惊恐的情绪已消散七七八八,但脸上的表情还是端着,头仰的老高。

    她用鞭子指着院子里的人,冷声厉嘱道:“今天谁要敢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抖露出去,老娘灭了他!”

    “男人的大嘴,骗人的小鬼;女人的大话,骗鬼的粑粑。”沈傲摇摇头,叹了口气。

    不过春儿那副一言不合见人就打的气焰褪去了许多,她眼里像看不见沈傲似的,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沈傲一下,走进厨房,指着老人道:

    “老饭桶,这几天小姐没什么食欲,早上吃了几块蜜饯,嫌太腻。”

    环视了一圈厨房,她继续道:“刚刚得了吩咐,小姐午间想吃些酸酸甜甜的菜,你最好让她吃得开心,否则谁也保不了你这把老骨头。”

    说罢,春儿飞一般的逃离了厨房。

    沈傲在后面喊道:“哎哎,你这丫头好没礼貌,怎么随意给老人家起外号?”

    “咳咳,误会了,误会了,老朽姓范名桶。”

    春儿跑到院中,又恶狠狠的瞪了沈傲一眼。

    她努了努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少女的娇羞与嗔怒在春儿的脸上交织成别样的风景。

    待春儿彻底离去,院落中的人将沈傲奉做神仙一般围成一团,或上下打量,或攀谈交流,一时间,沈傲在后院的地位已经不言而喻。

    ......

    辰时,郗府心隐观正堂。

    郗愔刚服下一帖符箓,胃里不大舒适,坐在太师椅上不住的揉搓着自己的肚子。

    “我就说今儿的太阳比前几日的都要大,都要红,感情是亲翁大人服了杜神仙的符箓,正感应着天地呢!”

    二夫人殷氏还未走进门,老远便听到她笑语盈盈的声音。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弯着腰趋着碎步的刘主事。

    殷氏行了个礼,便自如落座,刘主事微微躬身,只是站着。

    这是郗愔给他定的规矩,他从宫中而来,遇家主只需躬身,这是郗家对宫中的尊重。

    但仆人的身份实实在在,该他站着,他就得站着。

    “要我说,这整个江东的公侯,不管是执政的,还是掌兵的,论家风,谁也比不上咱们南昌县公府。”

    殷氏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们那些个手上握着权的,指不定两三代就没了声儿,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男娃要是个个知书达理、英朗神逸,姑娘小姐温淑貌美、孝顺贤惠,这给十个州郡也不换呐!”

    殷氏偷偷瞄了郗愔一眼,笑道:“亲翁,您说是不是?”

    郗愔没有搭话,还在揉着肚子,面色不太好看。

    “雪丫头怎么还没到?”殷氏表面朝刘主事随口一问,实则在观察着郗愔的神色。

    郗愔突然打了个响嗝,腹中沉郁的胀气得以消散,面色才稍稍恢复正常。

    他缓缓开口道:“立春晴,雨水匀,去年和今年立春都是晴天,这不是也闹了旱灾?”

    “我本想好意行个善,没想到能闹成那个样子,粥施少了,流民们抢,粥施多了,他们也抢,融郎家的,你说老夫我该如何是好?”

    刘主事本想开口添把火,奈何被郗愔这么轻轻一点,吓得冷汗直流,颤抖着身体,顿时没了言语。

    殷氏听出了话外音,就算她是名门殷家之女,就算他是郗愔第二子郗融的夫人,当下也不敢在这位曾名震江东、现如今晋廷最年长的元老级人物面前再多说半句话。

    正当气氛即将陷入尴尬时,一位相貌上面若桃花,气质上又冷如凝霜的少女身披朱红色裘衣,款步走了进来。

    她没和任何人搭话,自顾的坐下,撇了殷氏一眼,然后又不屑的将头扭过去。

    “呦,几日不见,雪丫头愈发出落了,听说你那谢家小郎君也是堂堂君子之风,当真是天作之合!”

    殷氏这话虽然听起来客气,但语气中略带几分尖酸。

    “我说过很多次,谢家那几个年长的,是我父亲生前的政敌,也是仇家,我就是上街讨饭,也绝不可能嫁到仇家当媳妇。”

    “婶子要是喜欢,让二叔休书一封与你,你自己去嫁便可,不必拉着我。”

    殷氏被郗棠雪这冷不丁的两句话呛的七窍生烟,当即挺起身,尖声斥责道:

    “郗棠雪,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当自己是个什么值钱货色?要不是你爹,府上也不会沦落到连一位出仕的人都没有!”

    郗愔见两人如此针锋相对,骤然变了脸色,怒呵道:“住口!”

    “说事就说事,怎么又是休书,又是雪儿爹?”

    郗棠雪银牙咬得阵阵作响,殷氏气得吹鼻子瞪眼,但都被郗愔这声呵斥止住了争吵。

    殷氏瞪着瞪着,突然嚎啕大哭,跪在地上,抱住郗愔的腿哭喊道:

    “亲翁,融郎经营府上田产,经日不在家,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这个妇道人家操持着,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啊?”

    她一把鼻子一把泪,“我不过是想给她说个媒,那陈郡谢氏如今在朝廷文武满员,对方又是谢安谢录公的嫡孙,我想着两家结个亲,能缓和缓和多年来的积怨,怎么我就成了恶人?亲翁,您可得给我评评理!”

    郗愔是个耳根子软的,见殷氏如此声泪俱下,老脸不太能挂得住,敷衍道:“行了行了,起来吧。”

    没得到准话,殷氏哪里肯起?依旧在地上撒泼抹泪。

    郗愔看向刘主事,刘主事得了眼神,当即要去搀扶殷氏,但他又抬头偷偷看了郗愔一眼,立马转身离开,并将门紧紧闭住。

    自己欠考虑的举动险些将两尊大神都得罪一遍,吹着外面的风,刘主事深呼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种情况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人家的家事,哪里需要他这个下人打圆场多手?

    这也是东家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传的不传。

    过了半晌,里面哭天喊地的闹剧终于得以收场,刘主事一直在稍远的地方候着。

    他看见郗棠雪的脸上滑下两道明显的泪痕,而他的主子二夫人殷氏,则一扫阴霾,与进门时一样,笑语盈盈的走了出来。

    ......

    郗棠雪的后院,一群人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正在热火朝天的盯着那口雪姑娘和丫鬟们专用的大锅。

    沈傲站在锅前,灶灰沾得满脸都是,他不断挥舞着铁勺,配上着急忙慌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