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夫，你刚刚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窦夫人眼神清明，包含丝丝媚意。

    “再多说话，就瓶药水就不给你了！”徐清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手里的玉瓶。

    “坏蛋！”窦夫人一把抓住，陶醉般嗅了嗅，“这可是徐大夫耗费精血所炼，人家怎么舍得，哇！真香！”

    徐清城摇了摇头，招手笑道：“走吧！”

    “走？”

    “怎么你要曝尸荒野？”

    “可……”窦夫人有些为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然徐大夫的医馆不分人鬼……还有妖。”

    窦夫人感激地看了看小蛇，又望向徐清城：“但如果我待得太久，恐怕会影响徐大夫的生意……”

    小蛇闻言，拍了拍胸脯，“窦姐姐你放心，我师父他根本就没什么生意——哎哟！”

    “多嘴～”徐清城手指轻叩，按着小蛇的脑壳，对窦夫人认真说道：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安放你阴气的方法，甚至可以修复你的肉身，就是还阳不太可能了，但让你生存个百八十年还是可以的，说不定还能给我送终……”

    窦夫人眼角微红，伸手摸了摸自己腐烂的心脏，她这一生大多是背叛与冷眼，唯一的温暖，只是记忆中一张模糊不清的温柔笑脸，模糊到，甚至不敢去思考那笑脸究竟温不温柔。

    她只是这样想着，结合她看过的、听到的，慢慢补充着细节，呵护着那个唯一。

    直到，那年，谎言、死亡、腐烂、发臭......

    一个昏昏噩噩的夜晚，一具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走入了那间医馆。

    她不清楚为何有人能看到她，不仅不惧怕她，还给她用药、修补、埋葬。

    慢慢的，她总是无意识地去靠近，偷偷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医馆人来人往，直到……鬼来鬼往、妖来妖往。

    终于有一天午夜，她也大胆地去排起了队。

    直到……

    两年后的现在。

    恍如昨日。

    “放心吧，反正你也不占地方，放个棺材立个牌儿罢了。”

    “是啊是啊！立了立了！”小蛇接过话茬。

    “你要真想再体验一下人间生活，我们那房间也多，随便就能收拾出来一个。”

    “就是就是，收了收了。”

    “要是嫌麻烦，那就让小蛇腾个地方，委屈去下杂货间。”

    “对啊对啊，屈了屈了——欸！为什么是我！”

    小蛇竖起眉头，叉着小腰，“师父！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忍心可爱娇媚温雅天真活泼迷人的小蛇去住杂物间呢！”

    “都告诉你了，别乱用形容词。”

    看着眼前打闹的二人，窦夫人破涕为笑，“好啊~不过徐大夫，人家要自己收拾一间屋子，而且......你要是再想赶人家可就不容易了，这算被鬼缠上了吗，噗～”

    似乎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但还是给自己逗笑了。

    “那就别废话，走吧走吧，这大半夜的。”

    似乎完成了任务，徐清城伸伸懒腰提醒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向山岗下走去，月光清谈，但也迷人。

    窦夫人微微愣神，小蛇连忙上前，欢快地挽住窦夫人的胳膊，“窦姐姐我们快走吧，哼～师父真不绅士，居然自己就走了！”

    这时，窦夫人突然向前大喊：

    “以后别叫我窦夫人了，叫我清欢！窦清欢！”

    徐清城扭回慵懒的脸，昏黑的背景板下，镀着淡淡银辉。

    “你以前的名字？”

    “是以后的。”

    月色无情，虽然照亮了前路，却不会提醒你脚下的坎坷与颠簸，我们形容月色温柔，也常常是因为某个人吧。

    ……

    “小兄弟这就走啊！”

    “是啊老李哥，还得多谢你带路了！”

    “客气客气，有需要记得联系我啊，我就不送了，三位慢走！”

    李福全看着离去的徐清城，刚转过身去，上一秒还微笑的皱脸，下一秒便冷汗直流。

    “我靠！我咋记得是两个人来着……”

    李福全脸色变得发白，机械般转身擦了擦眼睛，又仔细看了看徐清城几人的背影。

    “一、二，是两个人啊～”

    “害！看来真得休息一下了，老眼昏花，呵呵，老眼昏花。”

    李福全自我安慰道，身体却很诚实，麻溜逃回了挖机上。

    ……

    “就这间屋子吧，以前一个伪装成猫妖的小狐狸搁这住过，我喷了好几个月的空气清新剂，才把狐臭弄干净，因为一直放着没动，所以设备到挺齐全的。”

    “喏，这箱衣服是那个小狐狸留下的，我洗了洗挺干净的，也不知道那么小一小孩，天天买大人的衣服干嘛。”

    “还有……”

    窦清欢坐在床沿，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简陋，但也是干净整洁，看着滔滔不绝介绍房间的徐清城，活像个怕房子卖不出去的无良中介，不由一笑。

    “哦对了，这个给你。”徐清城随手提起门口的灵参，塞进窦清欢怀里，拔下一根头发变作一根透明细丝，一头系在灵参根须，一头系在窦清欢手腕。

    “这灵参可以压制你的阴寒之气，不让其消散，也能慢慢修复你的肉身，至少在医馆里，你能表现的像个常人。”

    “谢谢。”窦清欢感动地看着这一切，微微愣神。

    “喂！别搞得跟救赎文一样，咱们可是轻松种田文！”徐清城突然打破氛围，“不要瞎感动，既然平时像个人，就以工作代替房租，想想之前那小狐狸，人家一天能打八分工，唉～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离开。”

    “哼！不解风情。”窦清欢蹙起娥眉，白了徐清城一眼，煞有其事地鞠了鞠躬，毫无感情道：“我会好好干的，老——板！”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师父师父！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小蛇慌慌张张进门大喊。

    “这大晚上的。”徐清城皱了皱眉，打了个哈欠不满道，“是鬼是妖？”

    “是人！还是一群黑衣人！进来也不说话，就杵那站着。”

    窦清欢抓了抓徐清城的衣角，有些不安道：“没事吧！”毕竟她刚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师父，我们要逃吗？哎哟——”小蛇吃痛捂脑。

    “慌啥，叫你少看些电视剧，咱们又没犯罪没惹事，顶多算故意藏尸和驱使动物表演，能有什么，我去看看。”

    徐清城走下楼梯，看到大厅里站得挺直的三五人，并不是什么电视剧那种黑衣夜行服，反而是像什么单位制服一般，于是连忙客气道：

    “诸位光临小店所为何事呀，我是这家医馆的老板徐清城，各位这是要抓药吗？”

    为首的黑衣人也是一愣，似乎没想到老板竟是这么年轻俊美的小伙子。

    “你好，我们是自然资源局的，这么晚叨扰是为了和徐老板谈一单生意。”

    “自然……资源局？生意？”徐清城一时没绕明白。

    “是这样的。”为首的黑衣人继续解释道，“我们有一群野生动物生病了，想请徐老板去治疗一下，价钱好商量，一头最低一万块起。”

    “自然资源局还管这个？”

    “老大，我就说这个名头不行吧，别忘了输我一块手表。”后面的黑衣人压低声音悄悄说道，却还是被修为大涨的徐清城听了去。

    “闭嘴。”

    看着不对劲的众人，徐清城连忙摆手道：“抱歉抱歉，你们应该找错地方了，我们这不是兽医院。”

    眼看徐清城就要拒绝，为首的黑衣人也不再隐瞒：“徐大夫，其实我们是受人推荐特地前来拜访，具体情况我们也没办法透露太多，只能告诉您我们没有恶意，还有……他老人家说如果您不愿去，看到这个您就知道了。”

    说完，便拿出了一枚戒指。

    徐清城一看，竟是自己爷爷以前常带的那一枚，自从父亲意外去世之后，爷爷便让其外出闯荡，说是家族历练——不把家传秘法的残卷第一卷找到就别回去见他。

    在当时来看，和赶出家门没什么区别。

    “难道是爷爷的委托任务？”徐清城如是想到。

    “好吧，等我准备一下就跟你们去看看。”自己的爷爷又不可能害自己，而且以爷爷的实力，还真不相信能有人胁迫他是为了来骗自己。

    “多谢徐大夫！”

    “客气了，既然你都拿出这枚戒指了，那就是我的分内之事罢了。”

    说完，便把小蛇二人叫了下来。

    “她跟我一块去行吗？”徐清城指了指小蛇，对黑衣人说到。

    “全凭徐大夫安排。”黑衣人表现得十分恭敬。

    “清欢。”徐清城又看了看窦清欢，“你就留下来看店吧，暂时你也不宜走动，要是有人来，不管大病小病，就卖药柜最下面第一排那些包装好的。”

    随后，徐清城凑到窦清欢耳边：“是人就卖588，不是人就收下他们带来的东西，甭管贵贱。”

    窦清欢妩媚一笑：“好的，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徐清城郑重拍了拍窦清欢的肩膀，“不要求你卖多少，咱们的宗旨就是安稳，你就是天天偷懒不开门也行，好了，我们走了，好好等我们回来。”

    为首的黑衣人闻言嘴角一抽，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众人走到外面，一辆不似民用的越野车停在门口，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请的活动，徐清城便携小蛇上车而去。

    车内空间很大，相对而坐，黑衣人一行上车后便端正坐姿，不再言语，闭目调息。

    车后排没有玻璃窗，只感觉车速也不是很快，三拐两拐，似乎驶出了市区。

    不多时，车辆在一处停下，徐清城随众人下车，只看是一处山林之中，泰城的山林基本上都集中在了城北，怕是距离窦清欢的墓地也不远了。

    又沿小路走了十几分钟，一道古朴的大门映映入眼帘，两座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拱卫两旁，门前的石阶光滑如玉，大门上方飞檐拱斗，门楣上雕刻彩绘精美无比，门扇雕刻着不知何种花卉走兽，围墙向两边延伸望不到尽头。

    吱呀一声，大门朝里缓缓开启。

    “你就是徐斯年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