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之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中那像被咬了几口的月亮，不知在想着什么…

    “七少爷，回屋吧，坐这儿多凉呀…”

    “晴霜，三姐睡啦？”

    “嗯，已经和姑爷睡下了，今日从罗老爷家回来，您不在，三小姐等了您一会儿，不见您回，就睡下了…”

    “可有说什么事儿？”

    “没有，只听见三姑爷说什么明儿再问吧，左右这一两天也不走…”

    铭之拍拍旁边的位子，示意晴霜坐下。

    “七少爷，奴才可不敢，就站着回话吧…”晴霜微微低下头，双脚并拢，双手绞着衣服。

    “啪啪啪…”铭之再次拍了拍，“坐下吧，这儿没有什么少爷…”

    晴霜站着不动。

    “唉…”铭之无奈叹气，“那好，现在少爷我命令你坐下来，总可以了吧？”

    晴霜抬头望了望铭之，突然觉得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星星，那么的明亮，让人想要溺了进去，有些害羞地坐了过去。

    “你抬头看看，那月亮美不美？”铭之抬头望着天空。

    “美…”晴霜双手托着脸颊呆呆地望着天空。

    “你多大进的咱们家呢？”

    “十三…那时候家里穷，爹娘没办法，哥哥弟弟要上学…”晴霜说着有些哽咽。

    “你现在有十六了吧，有没有什么打算呢，想没想过未来的日子怎么过？…”

    “嗯，再有半个月就十六了，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也许会像李妈那样一直待在这里吧…”

    “嗯…你有什么理想吗？”

    “七少爷，什么是理想呀？…”晴霜歪着头天真的看着孔铭之。

    “嗯…理想就是你最想要做的事情…比如你想上学，或者…其他的什么事情…”

    “哦…这就是理想呀！我的理想是……嗯……可以不用干那么多活儿，可以有新衣服穿，可以跟爹娘在一起，可以不挨饿…七少爷，这算是理想吗？”晴霜想了很久。

    “嗯，这也算是理想…”孔铭之望着一脸憧憬的晴霜，有些五味杂陈，“放心，我们的理想都会实现的。

    “阿嚏…阿嚏…阿嚏…”晴霜穿的有些单薄。

    “太冷了，回屋里休息去吧。”

    “好，那七少爷，您也赶紧回屋吧…”

    晴霜回屋了，铭之再次望了望月亮，深深的望了一眼，也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早上，孔铭之睡到了日上三竿，不出意外的感冒了，同时感冒的还有晴霜，当然，她是没有人会在意的，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来，赶紧把药喝了…”孔安氏将药端到他的床前，亲自看着他喝下。

    “母亲，我没事儿，就是受了点凉，没事儿的…”浓重的鼻音。

    “好，你没事儿，喝了药，躺下休息吧，你三姐很担心你，刚才来看你，你还没睡醒，说一会儿过来的…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嗯，母亲慢走…”

    送走母亲，铭之在床上无聊的靠着枕头坐着看书…

    “呦，醒啦…”敏之掀开门帘进来。

    “三姐…”将书房下，望着三姐。

    “好些没有…”

    “好多了…”

    “怎么会感冒了呢？”

    “昨晚看月亮看的…”

    “月亮就那么好看，值得你看那么久…”

    “哦，对了…”铭之拍拍脑门儿，“昨儿，晴霜跟着我在外边挨冻来着，你找个时间给她送点药，我去的话指不定传什么闲话呢？”

    “好，你也是，连累着晴霜跟你受罪…”说着忍不住笑了。

    “姐夫呢？”

    “他陪着爹说话呢，一会儿过来…爹跟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铭之…”敏之坐到床边，“昨天去罗老爷那儿，我听说，他想将素素许配给你…”

    “是，父亲还给我们安排了饭局见面，不过让我搞砸了，还亲自去道了歉。”铭之苦笑着说。

    “我听说了，不过，罗老爷好像并不在意，对你到是很中意…”

    “中意？你是没亲眼看到他跟我说话时夹枪带棒的讽刺…呵呵…”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他那话里的意思，爹也是很中意，想要不遗余力的促成你们两个呢！素素我也见了，到是知书达理的，人长得也不错…”

    “姐，说实话吧，虽然我很讨厌那个罗老头，但是我不讨厌罗素素，然而，我也不喜欢她，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那样我过得不痛快，她也不会幸福。”铭之无奈的仰头，将书盖在脸上。

    敏之笑笑，将铭之脸上的书拿下来，“那你就跟爹好好谈谈，他虽然对你严厉，却也是最疼你，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算了吧，你觉得能谈的通？…”铭之想到那个一脸倔强的老头，蹙眉的摇摇头。

    “其实，昨天，素素总时不时的向我问起你，看着她那样子，怕是对你有了心思，这可不是好兆头，如果你对他没有那种心思的话。”敏之有些担忧。

    “唉，姐，我该怎么办？”一脸生无可恋。

    “那姑娘看着挺好的，长得也不错，你们又从小认识，你就真的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没有，没有…”铭之握着姐姐的手，“姐，跟你交个底吧，我现在根本就没有成家的心思，我想去南方，我想去打仗，我也想把我的满腔热血挥洒到需要我的地方去…当初上文先生的课，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小儿女情长，古人也不是说，大丈夫应该建功立业吗？”

    “你的这些想法，爹娘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得把我绑在家里吗，我就只敢跟你说说…”铭之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要不，姐，你想办法将我也带到苏州去吧，这样我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好不好…好不好…”铭之期待地看着敏之。

    “铭之，…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你让我好好想想吧…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可是你是我亲弟弟，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这么草率，我……”

    “伊人，七弟…”陆印山掀开帘子进来。

    “姐夫！”

    “嗯”陆印山点头示意。

    “你来了，跟爹聊完了？”敏之挑眉望去。

    “聊完了，过来看看七弟，七弟好些了吗？…”

    “好多了，姐夫，本来就没什么事儿，是母亲和姐姐太紧张了。”孔铭之坐了起来。

    “那也要好好将养着，免得落下病根了。”转头看向敏之，“让七弟歇会儿吧，咱们也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爹娘拍来了电报，说家里有些急事，可能这一两天就得回去了…”

    “要走了吗？这次没住几天呢…”铭之抢先问道。

    “哼…能有什么急事，还不是那些破事儿吗？”敏之小声嘀咕着。

    陆印山脸色微囧。

    “好了，铭之，你休息吧，我跟你姐夫去收拾一下，等会儿再来看你。”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好…”

    陆印山紧追着敏之出去。

    铭之坐在床上，只听见外面的声音，像是姐夫很小心很谨慎讨好般的压低声音说着什么，听不太清，只是断断续续的，“伊人，…我也没有办法，…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姐姐说了什么听不清，声音很轻很轻，换来的是陆印山的叹息声，随后，便传来远去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