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哗啦啦的暴雨里，路大雄口里不断这样重复着，呼喊得声嘶力竭，语气哽咽，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啊！啊！啊！”

    很快，透过哗哗雨幕，他听到了前方不远处的玉米丛中有一道道惊悚尖叫的人声断续传出。

    “住手！畜生啊！”

    “他还只是个孩……”

    暴雨中的狂奔和神志过于紧绷激动已经让路大雄身心俱惫，他无法冷静辨别出尖叫声是否来自路明。

    他本能地认为惊悚尖叫的弱势方就应该是他。

    于是赶紧嘶哑咆哮着，从地上拔出一根玉米杆，循着声音踉跄冲了过去。

    然而当他拨开玉米丛，见到眼前的一幕后，却惊愕得张嘴静音，石化在了原地。

    只见朦胧雨幕中，玉米杆凌乱伏倒下了大片。

    浑身湿透的路明半蹲在地，薄薄的白色T恤在雨水的作用下紧紧贴合在他身上，衬托出鼓胀的肌肉。

    他一手持刀，一手抓着一颗黄毛脑袋摁压在大腿膝盖上，刀尖已经递到了黄毛脑袋脖子前两三公分的地方，看那样子似乎正要杀鸡般割下去。

    旁边地上还另有两个男人。

    一个歪头躺着，肺部凹陷出一个大坑，脖子上一个刀洞正在绵软无力地喷着血，脸上变形的狗头面具后的双目已经失焦、瞳孔涣散，显然断气了。

    另一个还没断气，但却生不如死。

    他坐在地上，肚皮敞开出一道近四十厘米的口子，两手颤抖着兜捧住口子里滑出的一堆大小肠。

    暴雨冲刷下来，将大小肠上的血迹冲洗得干干净净，显露出了白腻的肠衣和缕缕脂肪。

    男人坐在玉米杆上，啊啊尖叫哭嚎着，满眼惊恐慌乱，不知所措得像个摔碎了珍贵玩具不知道该怎么回家给父母交差的三岁孩子。

    “爸！”

    大雨里，路明歪过头，和狼狈不堪的路大雄四目相对，口里惊喜的呼喊了一声。

    见到老爸安然无恙的出现，肾上腺素驱使下那近乎癫狂的杀意也顿时消散无踪了。

    他手中捏着尖刀，没有继续割下去。

    刀锋下，黄毛男人的喉结不断耸动吞咽，艰难地呼吸。

    他挪过头，一双瞪得眼珠子凸起，遍布血丝的目光瞅向路大雄，仿佛在质问：

    你他妈给我说这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

    在这黄毛心中，路明简直就是一头非人的野兽！

    明明是他们一群人在收网包抄这小子的！

    但却不知为何，耳机里突然接二连三的发出惊悚尖叫。

    队友们一个个的失去了联系。

    他还以为那小子没有说假话，自己真被对方带来的什么武道高手包围了。

    结果没两分钟，这小子却单独一人鬼一般从他背后蹿了出来。

    他才刚刚回过头，身边几米开外跟着的两个兄弟就在嗷嗷大吼中相继一死一伤。

    他只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雨水，那小子的肩膀就已经顶在了他腰间肺部。

    他感觉仿佛被一辆皮卡车撞了似的，肋骨断裂，肺部炸痛。

    手里的刀扬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砍出去，自己的脖子却已经被对方摁在了砧板似的膝盖上。

    要不是这秃头突然出现，自己的喉咙肯定已经被割开了！

    这小子作出的一切动作来得都是那么的迅捷流畅，精准有效，仿佛被一台精密的仪器计算好了每一个步骤般，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从第一个队友发出惨叫，到他被放倒，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而自始至终都只有这小子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十七岁的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黄毛又怕又气，被路明摁压着，斜躺在地上的健硕体格颤抖得仿佛筛糠。

    “管好你儿子……否则我……”

    “否则我就要死了……”

    雨里，黄毛艰难喘息了两口，嘴里含混不清地朝着路大雄说道。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说出口的语气并不友好，仍旧习惯性地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威胁意味。

    他本想威胁路大雄否则我弄死你全家，但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处境好像并不适合这样强势的语气，于是赶紧话锋一转，软成了可怜巴巴的口吻。

    “小……小明……算了，收手吧……”

    “把这畜生交给警察处理……”

    “我刚刚已经给你姚叔打了电话，他说调直升机赶过来，很快就到！”

    路大雄怔在原地，手里拔出准备和邪徒殊死搏斗的玉米杆滑落，他一脸发懵地看了路明几眼，终于开口说出了话。

    “好。”

    路明也随即回过神来，点点头，没有拒绝。

    毕竟当着自己老爸的面杀人的确不好。

    虽然这黄毛在养猪场的所作所为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

    他弯腰，毫不犹豫地将刀插入了黄毛的手掌，将对方牢牢钉在了泥地里。

    黄毛痛得嗷嗷嚎叫。

    而旁边另一个捧着肚皮哭嚎的男人已经歪头扬肠，在大雨里昏死了过去。

    “小明，你……你没事吧？”

    “受伤没有？”

    路大雄看得心惊肉跳。

    平时天天看屠宰场批量宰猪的他都承受不住眼前这种视觉冲击。

    他不理解路明是如何能眼皮不眨一下轻易做到这一切的。

    他本想质问，但转念一想，无论路明是如何做出这一切的，他都是受害者，是为了跑来救自己被迫卷入这场血腥中来。

    他才十七岁，被迫做了眼前这种血腥的事，他的心理想必也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和负担！

    作为他的老爸，自己现在应该无条件关心对方才对。

    “我没事，只有胳膊被玉米叶割出了些口子，过两天就好了……”

    路明举起泛着轻微血痕的手臂示意了一下，面色轻松地摇了摇头。

    “嗯，外边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犬神教的畜生，就怕他们带了枪，走，赶紧跟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你姚叔坐直升机过来。”

    路大雄点点头，神色凝重地拉着路明重新掉头往玉米地深处一瘸一拐地走。

    虽然刚刚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表明自家儿子现在变得不一样了，但他也不敢让路明继续冒险。

    ‘他们应该躲着我才对……’

    路明心头嘀咕一句，却也没反对，老老实实跟着老爸藏到了玉米地深处的山林里去了。

    嗡嗡——

    大约二十几分钟过去，雨幕阴沉的天空远处突然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

    一架银灰色的飞行物突破雨障，俯冲而来，眨眼便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里，速度奇快。

    “爸！你不是说姚叔调直升机来吗？怎么来了架源能机甲？”

    山坡上大树下，才刚坐下的路明站起，指着远处天空诧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