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的世界在雪未融化之前是最纯洁无瑕的。第五剑端坐在凉亭之上。昨夜的大雪已经变成了小雪。冬季太阳升的晚，此刻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一把拧开酒壶，第五剑灌了一口酒，随即便是回味无穷的抬起了头。仿若这壶里的烈酒是世间最美的东西。

    “我家不算小，怎么就非得在凉亭上坐着。”

    一道声音传出。白卿娆一袭白袍，手里拎着佩剑缓缓地出现在第五剑眼中。雪花映衬下，那张美艳的脸更显妖异。

    “这儿坐着舒坦。闻的气都是甜的。”

    第五剑小心翼翼的收好酒壶，随后一个翻身下了凉亭。

    “状态不错。看样子十斤高粱酒没把你怎么着。还能拔的动剑。”

    第五剑上下打量一番白卿娆，开玩笑的说道。

    “不管什么状态，剑永远拔的出来。”

    说完白卿娆低着头看着剑，沉默不语。

    第五剑也是许久未言。

    瞬间，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带起大片雪花直接横扫而出！

    第五剑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这一剑，随后也是转身拔剑激起一片雪花。

    “这就开始了？”

    第五剑一声冷笑，双腿发力，手中长剑破空而出，剑刃锋利，甚至直接切碎了从天而降的雪花。白卿娆左手持剑右手持鞘，也是快步上前接下这剑。双剑接触的第一刻僵持些许。接着就是叮叮当当的铁器交错之声。一息之间，二人皆是挥剑数十次。辗转腾挪，劈砍撩刺。两柄剑宛若两尊游龙一般在雪地中上下翻飞。上路中路下路，第五剑的剑势愈斩愈烈，而白卿娆手中赤狐剑则是轻巧灵活，封住各个身位，滴水不漏。终于，百次碰撞之后，第五剑率先发起了真正的攻击。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在雪花中闪耀着寒光，气吞山河的直朝白卿娆砍去。白卿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淡淡的说了一句。

    “就等你来了。”

    在第五剑落下的瞬间。白卿娆所在的位置突然泛起一阵雪花，遮挡住了白卿娆的身影。穿过雪花，第五剑只看见了一群狐狸的残影，却是再无白卿娆的身影。

    “讨人厌的骚狐狸，又来这一套。”

    第五剑咬了咬牙，转头四处搜寻白卿娆的身影。右耳边吹过一阵阴风，第五剑连头都不回，直接把剑挡在身后。接住这一剑随即转身，却又是一片残影。

    “一沾即走，袭扰让你玩明白了呀。”

    第五剑一屏气，右手的剑微微颤动三分，随后绕着自身挥剑数圈。一剑叠一剑，不给暗中的白卿娆丝毫靠近的机会。随着圈数的增加，剑上积蓄的力量也越来越大。牵扯着四周的雪花漫天起舞。

    就在感受到自己身后再一次传来被剑引动的气流之时，第五剑不再犹豫，积累了数十圈力量的剑直接横扫而出，狠狠的砍在了白卿娆的剑上。

    “咳！”

    硬接住这一剑的白卿娆显然不好受，身形显现，被这强大的气力击退数步之远。

    “第五兄的敏锐，卿娆佩服。”

    捂着胸口，拄着赤狐剑的白卿娆微微喘息着，握着赤狐剑的手微微颤抖。

    “没事吧，骚狐狸。”

    第五剑手中剑轻转两圈，收入剑鞘。

    “没事。”

    白卿娆深呼吸压下体内紊乱翻涌的气息，一收剑道。

    “半线之差。我输了。”

    “怎么个半线之差？”

    第五剑收剑入鞘，看着白卿娆问道。

    “如果刚才你最后那剑是刺过来的话。我就有把握接住。可惜你用的是劈。”

    白卿娆摇摇头说道。

    “如何接？”

    白卿娆的话勾起了第五剑的好奇。

    “你看。”

    白卿娆把自己的赤狐剑鞘递给第五剑。

    第五剑接过剑鞘一看，眉头登时一皱。

    赤狐剑鞘明显要宽于赤狐剑身很多。剑鞘与剑柄的连接处有着一道卡扣。宽大的赤狐剑鞘就是靠着这道卡扣卡住细窄的赤狐剑以固定不让赤狐剑滑出剑鞘。如果刚才第五剑那剑是刺过来的，那么白卿娆完全可以用赤狐剑鞘制住第五剑的长剑。就算第五剑再快，白卿娆的赤狐剑也会在他拔出短剑之前停在他的脖子上。

    “你真是只狐狸精。狡猾到连个剑鞘都大有文章。”

    第五剑笑着把剑鞘递还给白卿娆说道。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狐狸，这次来除了跟你喝顿酒之外，还有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从背囊里掏出一个包裹，第五剑看着白卿娆目光复杂的说道。

    “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生离死别看淡了。别让我瞧不起你。”

    “什么意思？”

    白卿娆眉头一皱，随即打开包裹。

    里面只有简单的两本书。

    “这是我师傅的书，怎么会在你这。”

    白卿娆内心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是从问道山来的。”

    第五剑拧开酒壶又是一口酒，随后抹了抹嘴，思绪半天才继续说道。

    “在我出发来辰州之前……张久为掌教已经羽化登仙了……他临终前决定秘不发丧。托我把这两本秘笈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多念着点问道山。”

    “为何不发丧？”

    白卿娆的胸口急促的起伏，半晌才追问道。

    “老掌教说。有圣人的问道山才是问道山。没有圣人的问道山，不过是个大点的道观罢了。”

    第五剑感叹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虽是圣人，也免不了俗。”

    白卿娆捏着两本书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阳光此刻已经洒进了别娆苑。一些婢女也起身开始了忙碌。

    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充斥着暖意的阳光。白卿娆终于还是没压制住自己胸口那团火。双眼一黑，一口鲜血喷出，倒地昏厥。

    “狐狸！”

    白卿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小时候被母亲抱着，被姐姐带着在院子里玩。他梦见了生下二弟后母亲染病最后撒手人寰的时候。他梦见了自己第一次率八百铁骑直捣黄龙的时候。他梦见了自己功镇三军拜将封侯的时候……还有慈祥的父亲。纨绔不堪的弟弟，知书达理的姐姐……还有教了自己三年让自己洗尽铅华的师傅。

    白卿娆是被吵醒的。

    白潜蛟发疯了一样骂着跪在寝宫之外的王府医师，声音震天响。

    缓缓睁开双眼，进入白卿娆眼中的是一对圆润的双峰。以及滴在自己额头的眼泪。

    “好吵啊鸾儿……谁在外面。”

    白卿娆的声音有些柔弱，仿佛刚大病一场一般。

    “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青鸾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随即便是一堆人围了上来。

    自己躺在青鸾的腿上。因为那股熟悉的体香白卿娆已经刻在脑子里了。只要闻到味道就知道自己在哪儿。

    用尽力气睁开双眼。身旁围着白凤秋叶冬霜。还有正往外边跑边喊的弟弟白啸虎。

    “爹！别骂了！大哥醒了！”

    摸着青鸾的小手，白卿娆无奈的笑道。

    “你这丫头，哭早了。再过个几十年再哭也来得及。”

    青鸾的手紧紧的握着白卿娆。哭的沙哑的声音轻轻的唤着。

    “殿下……”

    “娆儿！”

    寝宫厚重的梨花木门被一把推开，一身王袍的白潜蛟冲了进来。

    “爹……你怎么还穿着王袍啊。”

    白卿娆动了动自己的手，示意青鸾把自己扶起来。

    “别起，乖乖躺着。”

    白潜蛟一把按住了青鸾要动作的肩膀。因为情绪激动没注意下手力度弄的青鸾轻哼了一声。

    “爹，你弄疼鸾儿了。”

    白卿娆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无力。

    “爹的错，爹太激动了。”

    一把松开了青鸾的肩膀，白潜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怎么了娆儿，怎么突然就吐血昏倒了？是不是那个叫第五剑的小子下的手！”

    白潜蛟赶忙问起白卿娆原因。

    “你把他怎么了？”

    白卿娆挣扎着要起身，却是浑身酸疼。

    “没怎么，爹就是暂时控制住了他。我知道你们的私交应该不错。所以我没动他。等着你醒了问问再说。”

    白潜蛟撩起袖子轻轻摸了摸白卿娆的脸。一脸心疼的说道。

    “到底怎么了，儿子？”

    “爹……我师傅去了……”

    白卿娆温柔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完这句后就把头缩进了青鸾怀里，说了一句。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跟青鸾待一会。”

    “好，我们走。”

    白潜蛟直接起身，看向青鸾说道。

    “青鸾，照顾好我儿。这几天盯着他多吃些滋补的东西。”

    说罢，白潜蛟一撩王袍，走出了白卿娆的寝宫。

    出了门，看见还跪在地上的医师。此刻得知自己儿子醒了，态度也有所缓和。盯着跪倒一片的医师，白潜蛟淡淡的说道。

    “都起来吧。这几天给世子多弄些滋补的药物。每人去账房领赏钱，一人百金。”

    言罢，白潜蛟转身就走，身后的侍卫赶忙跟上。

    一群医师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在白潜蛟马上走出别娆苑的时候有个机灵的转头跪向白潜蛟的方向喊了一句。

    “谢王上！”

    走出别娆苑，白潜蛟转头对侍卫说道。

    “马上吩咐下去，我要知道这几天问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张久为会死。”

    “领命，王上！可……您不是还要去京都……”

    侍卫拱手回道。

    “那就晚两天再去。反正那帮王八羔子看老子也不顺眼。”

    白潜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