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孤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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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强

    山海关前。

    一身青色袍子的吴天玄轻扇折扇,走到关前站定,清了清嗓子。

    “奉北辰王令,归还贵部将士六百余具尸体,还望贵部节哀少痛,双方互通有无。”

    言罢,一摆手。身后的几十名军士开始快速的拆卸十字架,而后把已经冻的绑硬的六百多具尸首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山海关门前。而后吴天玄潇洒转身一挥手言道。

    “弟兄们,撤!”

    关内守军见状,赶忙开了关门,生怕北辰军反悔一般,冲出关外,快速抱起地上的尸体撒丫子就往关内跑。

    “就这胆量。也就那样了吧。”

    吴天玄看着关内守军的动作,嗤笑一声道。

    在通往锦州的官路上。

    白卿娆一言不发的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风景。而胯下的玉儿也走的漫不经心。一会抬抬蹄子一会停下低个头舔两口路上的积雪。而后百无聊赖的继续走。似乎这么慢慢悠悠的走让它很不满意,在向自己的主人发泄情绪一般。

    跟白卿娆的从容淡定不同,此刻的白啸虎感觉自己的臀部已经开始冒火了一般。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现在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不由得打马跑到白卿娆身边,哀求的说道。

    “哥,亲哥哥,歇一会好不好。”

    白卿娆闻言,转过头看向白啸虎,嘴角含笑的说道。

    “就这还想着建功立业?赶了不到一天的路就累了?”

    “我这不是第一次吗哥,你让我歇歇好不好。”

    白啸虎一脸的委屈,就差哭出来了。

    “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率领八百铁骑血战两夜一昼。”

    白卿娆淡淡的说道。

    “我能跟你比吗哥?我错了行吧,你就歇一会。”

    白啸虎几乎快哭出来了。

    “今天天色渐晚。行吧,传令下去。全体休整。埋锅造饭,休整一夜后明日进发。”

    白卿娆看着白啸虎说道。

    接到命令的娆字营官兵动作迅速。各司其职。

    白卿娆松了松肩膀,三年多没着甲,突然间一穿还真是有些许不适应。转头看向张懿的车驾。那是北凉王宫内用的车驾。底盘宽大,车驾内部空间更是可以容得下四五人同坐而不显拥挤。

    走到车驾旁,白卿娆轻轻的敲了敲车窗。但并无人回应,白卿娆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我可算知道这书生陷进书里是什么样子了。”

    言罢,他也不讲什么礼节,上了车驾推开车门就进了车内。

    车内,张懿正抱着一本中原旧国齐国先人所著《孙甲兵法》枯坐静读。时不时还会提笔蘸墨写上些许,完全没有在意白卿娆已经上了车驾。白卿娆转头看去,整整几十部中原旧国各个先人所著兵法尽数被张懿搬上了车驾之上。这里的每部兵书都可谓大成之作。所以当张懿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眼睛都移不开,甚至随军也要带上它们。

    白卿娆走到座位旁悄悄的坐下,而后静静的盯着张懿。也不说话也不打搅。

    过了差不多有小半时辰,期间娆字营中的校尉把备好的餐食送上车驾,白卿娆轻手轻脚的接过餐盘,用手比划示意校尉离开。而后把餐盘放下,静静的等着张懿。终于,张懿把手里的兵书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提起笔写了些什么,放下手中的书抻了个懒腰,结果刚抬起头就看见了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放在桌子上的白卿娆。那美艳的脸让抬起头的张懿看的一痴。对视良久,这位学识渊博的张先生的脸居然透出了一片红色。

    “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张懿发觉自己这么盯着白卿娆有些不妥,慌忙转移视线尴尬的说道。

    “先生,你害羞了?”

    白卿娆笑了笑,在落日的余晖下更是映衬出了三分娇媚之气。

    “罪过罪过罪过……”

    张懿直接闭眼双手合掌。

    “不闹了先生。”

    白卿娆收起了笑,把食盘推向张懿说道。

    “看了一天书了,该吃东西了先生。”

    言罢,白卿娆玉指轻佻,替张懿递上筷子,有些歉意的说道。

    “行军路苦。自是没有王宫里吃的那般可口温软,先生多担待。”

    张懿闻言,接过筷子拿起白米饭狠狠的扒了一口,随后夹起一口菜吃下后说道。

    “在没遇见殿下以前,张懿是个穷书生。老娘为了供我读书,拼了老命也要送我进学宫。初入江湖的张懿饥一顿饱一顿,就有了个习惯。”

    言罢,张懿又是一口饭,囫囵吞下后说道。

    “有的吃就多吃点,免得没得吃的时候难受。”

    “卿娆幸运,未经过饥寒交迫之苦。但卿娆也知道,先生不易。”

    白卿娆举起饭碗轻拾一小口说道。

    “但以后,先生不必再为了衣食住行发愁。只要白字大纛一日不倒,先生便可一日高枕无忧。”

    “那倒是。”

    张懿点点头,有些无奈的笑着说道。

    “贫苦惯了,现在好不容易归了北辰王麾下,你就是撵我走我都不走。”

    “先生大才,卿娆留之已是万幸,又怎能驱之?”

    白卿娆笑笑,语气轻柔的说道。

    “殿下待人宽厚,想必以后会有更多英才来投,只是希望那时莫要忘记张懿才好。”

    张懿放下碗筷,抹了抹嘴说道。

    白卿娆笑笑,继而看向张懿问道。

    “醉仙楼那一日,先生曾言若父王动兵,天下便将再度陷入分裂。卿娆虽不通国策,但若我为皇,面对现在之处境也依旧有应对之法。不知先生这所言分裂是何意义?”

    张懿闻言,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斟上两杯茶后看向白卿娆说道。

    “殿下所观所闻不过其表。张懿试言之,殿下看看是否有那三分道理。”

    白卿娆点点头,看向张懿示意其继续下去。

    张懿抿了一口茶,笑道。

    “殿下所言皇室应对之法,不外乎召集天下各路诸侯合兵一处,共同对抗我北辰大军。只要召集天下诸侯,就算我北辰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也足可一战。殿下,张懿所言对否?”

    白卿娆点点头,柔声说道。

    “先生所言,正是卿娆所想。”

    张懿嘴角含笑,继续说道。

    “沈家皇帝想法是好的。但他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天下大定的时间太短了。短到实际上沈家根本就没有站稳。殿下试想,三年时间,那些所谓的诸侯们,当真会为了一个沈家拼命?多了不谈。连亲手为他打下天下的北辰王上都令其提防十分。那些半路招降的太守刺史们又怎么可能真心出力?张懿敢断言,就算是那皇帝陛下发出天子令召兵相聚。反响肯定不会太强烈。”

    张懿一撩袖子,自信断言道。

    “哦?先生的意思是,各路诸侯不会出兵相助京都?”

    白卿娆的玉指拨弄着茶杯,饶有兴趣的看向张懿问道。

    “非也。各路诸侯一定会争先的表现出支持热忱,他们会个个奉召出兵。但绝对不会派出自己的精锐,不会损伤自己的根本。到时候一堆老弱病残的杂军,连给北辰军练刀的资格都没有。又谈何战力?所以,现在只要北辰王动,沈家皇室就难逃一死。届时攻下京都,各地诸侯一定会拥兵自立。天下也就再度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分裂之势。”

    张懿说完,满满的喝下那杯热茶,细细回味着。

    白卿娆听完,由衷赞叹道。

    “先生眼光之长远,思量之缜密,卿娆佩服。那若天下再度陷入割据之中,我北辰又该当如何?”

    张懿闻言,双眉一挑,语气轻松的说道。

    “这个得看王上所想。”

    “还请先生指教。”

    白卿娆把上半身微微伏在桌面上,看着张懿问道。

    “说实话。北辰大军五十万,甚至若真倾巢出动,北辰出百万雄兵也并非难事。但凡事有利必有弊。”

    张懿收起桌上的《孙甲兵法》,而后取出另一本放于桌面上后说道。

    “若王上不急与一统,那么拿下京都之后,只需再出五到十万兵马扫清周边,那么奉天王朝的版图之北边便是尽皆入了北辰王的麾下。若急与一统,也不可太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天下诸侯虽说单独拎出一支兵马都不是北辰大军的对手,但若逼急了。南地所有诸侯联手抗衡,那么对于北辰军来说,便是件棘手的事情。”

    白卿娆听的笑意盈盈,微翘的嘴角更显出偏向女性的柔美。仿若不急待一般,白卿娆按住了张懿要翻书的手,追问道。

    “先生,说完再读也不迟。”

    “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一统北方后静待三五年。”

    张懿感受着白卿娆的玉手所带来的柔软触感。惊讶于一双握剑的手居然会有如此触感。摒除心中杂念,继续说道。

    “在休养的时间里。也要尽可能的挑起南地内部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当他们实力相互消耗磨损殆尽之时。王上便可遣一支劲旅,南下征伐,直至再度一统。”

    “先生,须知聪明人不只有我们。怎么才能够挑起南地内斗而又不伤损自身?”

    白卿娆轻挑眉头。那双狐狸眼仿若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明亮耀眼。

    张懿笑笑,轻启唇齿,吐出两个字。

    “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