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雨势小了许多。

    几天来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腐臭味，在暴雨冲刷下得以消散一空，姜怀海五人在难得的清新空气中醒来，稍微整理一番，吃过早饭再次出发。

    “咦，那是人吗？”

    装甲车刚刚启动，姜怀海指着前边一具尸体惊讶道。

    丧尸这几天大家都见怪不怪，能让他惊讶，证明这具尸体有其特殊之处。

    叶征等人朝姜怀海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一具女性尸体，身穿淡青色长裙，身体卡在路边一辆废弃车辆前轮下，浑身被雨水浸透，黑色长发被水流带动，像海带一样在水中飘荡。

    即便已经死去，她手中还死死攥着一块颜色显眼的东西，仔细看去，好像是某种食物的塑料包装袋。

    这具尸体脑袋完好，胸口部位被水流冲刷，只剩下一圈粉色血迹，可以初步判断她是身为人类死去。

    而且，很可能是死于人类之间的内斗。

    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只是泛白，并未浮肿，怎么看都是不久前才身死，然后被水流冲到此处。

    叶征六人心中大致有了判断，从到死都不肯松手的塑料包装袋来看，她很有可能是死于食物争夺。

    六人心情都很沉重，姜怀海五人感觉更盛，如果他们昨天没有被叶征所救，又侥幸没被那只触手丧尸杀害的话，可能要不了两天，他们之间也得为食物打生打死，甚至......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唉，走吧......”王聚打破沉默，拍拍姜怀海肩膀。

    姜怀海点点头，松开手刹，驱车继续上路。

    遇到这种事情虽然让人心情沉痛，可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只会遇到更多，即便再不愿意，也得尽快适应这种事情。

    马路积了一层没过鞋底的雨水，装甲车从旁碾过，扬起水浪层层荡开。

    女尸被水浪冲击来回浮动，某一时刻，陡然睁开没有活人气息的苍白双瞳，对着离去的装甲车低声吼叫。

    叶征心有所感，回头从窗外看去，正好看到‘活’过来的女尸。

    刚才惋惜的同时他还奇怪，为什么这人死后没变成丧尸，原来是时候没到。

    装甲车在大路上缓慢行驶，绕开拦路障碍，十多分钟后，装甲车转入一条岔路，他们终于来到高速公路收费站入口。

    这地方一般只有拉学生的班车出入，比不得大城市的高速路入口，一共就没几辆车堵在路上。

    姜怀海很轻松驾车撞开收费口栏杆，在收费亭里女性丧尸夹道欢送下，径直驶入高速公路。

    来到高速上，车速明显提升了数个档次，如果一直保持这个速度，今天之内绝对能赶到昆市。

    这次稳了！

    砰砰砰——

    装甲车保持60公里/小时的速度，高速路上遇到的零星游荡丧尸也不避让，直接碾压而过，碎肉鲜血飞溅车窗，血腥，但减压。

    高速路上废弃车辆也不少，很多都有焚烧痕迹，经过昨夜大雨，明火全都已经熄灭。

    “我记得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啊。”

    “大家注意两边，看看有没有痕迹。”

    在高速行使一段时间后，姜怀海放慢车速，探头朝两边打量。

    昨夜飞机坠毁地点应该就在这附近，六人打起精神，向高速两旁山林打量。

    “在哪里！”

    叶征眼神最好，隐约看到在高速右前方，一片山林有倒塌焚烧的痕迹。

    姜怀海驾驶装甲车来到附近，离得近了，六人看到右边盆地中倒塌大片树木，林中被犁出一条宽阔沟壑，一直延伸百米距离，尽头处一艘只有机翼还能看出完整形状的飞机残骸，散布得遍地都是。

    因降雨，飞机坠毁引发的大火完全熄灭，四周树木碳化焦黑，地面铺了一层白色飞灰，就着雨水与黄泥混合，形成一种怪异的别扭场景。

    高速路两侧地势陡峭，徒步走下去都很危险，装甲车更是无法直接开下去，这让六人犯了难。

    “怎么办，谁下去，谁守在车上？”

    此话一出，车上几人面面相觑，皆没有开口接话。

    叶征刚开始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可讨论的，谁留在车上不都一样吗？

    可稍微思索后，他突然惊觉，还真不一样，甚至这点非常重要，最后就算姜怀海五人放弃探索这架坠毁飞机，很可能也不会有人愿意主动提出下车前去查看。

    丧尸的威胁只是一个方面，而且占比不会太重，最让他们担心的反而是自己人。

    现在想来，他们几个不过素昧平生，皆是因为丧尸威胁，需要相互扶持，这几天才能其乐融融相处。

    在装甲车修好前，大家目标一致，谁也不用防着谁，反正大家都被困在派出所，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现在不同了，装甲车本身就是安全保障，上面还有吃有喝，随时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可食物、饮用水、油等物资都是用一点少一点，谁能保证在自己下车后，留守在装甲车上的人，真会老老实实等待探查坠毁飞机的自己回来，然后再一起离开？

    留守在装甲车上的人哪怕心只要黑一点，趁此机会开车跑路，下车去探查坠毁飞机的人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把车开走，不一定只有用钥匙才行。

    著名的‘法外狂徒张三’说过，永远不要低估人心的幽暗。

    在极端环境下，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六人全部下车一起去就更不可能了，这段时间要是车被其他人偷走或损坏，那还不如放弃查看这架坠毁军用飞机，谁都别下车呢。

    姜怀海五人哪怕能尽可能高估自己，不断告诉自己留守装甲车的话，肯定不会抛弃‘同伴’，但心里暗示能说服自己，却无法让他们相信别人，反之亦然。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此时此刻，在这辆小小的装甲车内，在五人心中，已悄然形成猜疑链。

    叶征才开始没想到这点，是因为自身实力强悍，对装甲车和物资的需求没有那么依赖。

    这会儿反应过来，扪心自问，如果他没有得到系统，还是原来那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可能自己的表现也不会比他们五个好到那里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装甲车中轻松气氛逐渐凝重。

    姜怀海几人要么低着头，要么眼珠四处乱看，气氛紧张，情绪也越发压抑。

    “唉~我去吧，你们留在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