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太吾村奇遇
不一会,几人也远远地跟着百花谷弟子们进了村。
这个村子颇为荒凉,四野无声,万籁俱寂。
响叮叮刚一踏入“太吾村”中,却是清楚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入了村中一座朱红色的祠堂之中……
“是义父!”
响叮叮心中焦急,不由分说便急忙追入那朱红色的祠堂,却已不见了义父的踪影。过不多时,一位老妇人从祠堂中缓缓走出……
于是响叮叮上前询问:“不知婆婆如何称呼,方太可曾见到一位老者进到此处吗?”
那老妇人听到人声,迟疑片刻,笑道:“老身姓冯,不仅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好使了,女侠这可不是问道于盲吗?”
“不过……”冯婆婆接着又说“这“太吾氏祠堂”小得很呐,你尽可到处看看,或许便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啦。
响叮叮惊到:“原来这里是“太吾氏祠堂”吗?莫非义父是要我回来认祖归宗的?”
“你……你说什么!?”
响叮叮话音未落,冯婆婆突然如受电击,浑身颤抖地惊呼道:“认祖归宗!?这里是“太吾氏祠堂”啊!你难道……难道姓……姓“太吾”?这……这……这怎么能够!?”
“晚辈的义父的确是要晚辈以“太吾”为姓……”
“义父?什么义父?”冯婆婆神情激动地来回踱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你想姓什么便姓什么!唯有这“太吾”,这“太吾”……女侠莫不是欺负老身年迈智昏,来寻老身开心的?
冯婆婆说着,突然站定,厉声喝道:“既称“太吾”,可有凭证!”
“是了,我义父曾经言道,有一物可作我身份的凭证。”说着便取出那“伏虞剑柄”……
“这是………?!”冯婆婆从响叮叮手中接过“伏虞剑柄”,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摸索起剑柄上的纹路,脸上的神情时而欢喜,时而哀伤……
“没错……没错……一模一样……”冯婆婆喃喃念道,两行清泪顺着她苍老的脸颊缓缓流下,“你随我来……”她柔声说,然后缓缓转身往堂后走去……
响叮叮紧跟在冯婆婆的身后,随她穿过“太吾氏祠堂”小小的回廊,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空地……只见空地上竖着十六座大石碑,居中一座尤其高大的石碑上赫然刻着“太吾”两枚大字,望之笔势苍劲,一气呵成,不似人造……
响叮叮又注意到另外那些较小的十五座石碑,依次望去……这十五座石碑之上,各刻有一个门派的名字:少林、璇女、元山、空桑、铸剑山庄等等——在这些名字之下,又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小字,大部分乃是人名……
“晚辈不知这些石碑有何深意,还请婆婆赐教……”
“所谓“太吾”,大我乃至无我也!世间原是没有这一姓氏的……
冯婆婆倚碑坐下,娓娓道来:
“数百年前,世间无人不受“相枢”所害,可谓礼崩乐坏、人人悲苦、哀鸿遍野、天下大乱!其时,唯有一人有驱除“相枢”“之法,只是……这人生来便体格孱弱,百病缠身,不能与“相枢”久斗,于是,武林各大门派的高人齐聚于此,各将本门神功倾囊相授,终于令其脱胎换骨,成功驱走了“相枢”!这人自称“太吾”,便是“太吾”的先祖了!”
“晚辈也曾听过“相枢”这个称号,也见过有人‘相枢’入邪,只是不知道,那“相枢”究竟是何人?又何以能令世间人人悲苦?”
“所谓相枢……非人非物,而是……妖魔……凡人一旦为相枢所害,便会丧失心智,成为无恶不作,只知残害他人的恶鬼……”冯婆婆说着,微微颤抖,显得十分害怕。
响叮叮不知如何回应这等怪力乱神,于是转而问道:“那人既无力与相枢相斗,何不把驱除相枢的方法传授给别人呢?”
“究竟为何,老身所知不多,或许此法十分特异,非常人可以学会……”
响叮叮打量着空地上的石碑:“这许多石碑,想来便是当年武林中各大门派齐聚于此时所立的了……”
冯婆婆点点头:“当时,各大门派一齐商议…决定各将本门神功传授给“太吾”先祖只是……这些武林中人,门派之见向来甚深,即便走投无路,也未必肯轻易将门派绝技传授给外人……”
“因此,“太吾”先祖便与他们立碑为誓一绝不将所学传予他人,哪怕对方是自己的至亲,甚至子嗣,唯有当“相枢”未除,而“太吾”将死之际,方可寻找一位能够继承其异术的传人……而那个传人,因得传“太吾”先祖的异术,也必要遵循此誓而后持法剑、观异象,尽其一生,为世人驱除“相枢”……”
响叮叮接过话头:“而那个传人……便也唤作“太吾”?”
“不错……你现在总该知道了……世上只有一个“太吾”——先者濒死,方传后者,异象为证,法剑为凭!”
冯婆婆说完站起,将“伏虞剑柄”往石碑上的一个凹槽中一比,果然严丝合缝……响叮叮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得匪夷所思……
响叮叮又一路跟随着冯婆婆,二人径直来到了“太吾氏祠堂”后山的一座石屋之前……只见那座石屋的四周围满了无名的坟墓,一辆囚车正停在石屋的旁边正是响叮叮在太吾村外所见到的那辆,只不过此时车上锁链已解,里面空空如也……
“便是这里了……冯婆婆说着,推开石屋的矮门,先一步走入了石屋之内……
“婆婆所言,太过匪夷所思,我实不知该如何相信……”
响叮叮进入石屋,
赫然便见一人被数十根乌黑的铁链缚在石屋中央的巨石上!那人面目狰狞,力大无穷,每次挣扎,便能使杯口粗的铁链在巨石上拉出一条深深的凹痕……响叮叮立刻明白,此人必是先前那囚车之中所囚禁的“猛兽”……
“这……这究竟是人是鬼!?”响叮叮纵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怔住了。
“唉……这人原是百花谷的弟子,只因受了“相枢”所害,这才神智尽失,变成了这副半人不鬼的模样……”
“何以知道这人是受了“相枢”所害?”
“寻常疯症,不过神思不属,举止异常……你可曾见过患疯症者突然力大无穷,不仅能掌毙牯牛,还能受刀砍、剑刺而不死?这位百花谷的弟子被人擒住之时,遭刀枪贯腹,遇利剑穿心,若不是已化作“相枢”之恶鬼,又如何能够活到现在?”
“为何将受“相枢”所害的人捆缚在这里?”
“受“相枢”所害之人,非“太吾”不能解救……“太吾”传人虽已绝迹近百年,世人却总还存着一丝念想--只盼在其亲友丧命之前,“太吾”传人终能复归,救世人于水火……”响叮叮听到这里,忽然明白了这石屋之外何以有那许许多多的无名坟冢……”
“那“相枢”为何要将人害成这副模样?”
冯婆婆摇摇头,
“老身不知……那“相枢”乃万恶的源头,万念的图圄,或许……它就是喜欢看到人人疯癫,人人悲苦…又或者,只要越来越多的人堕入其魔道,他便能重返世间,带来无穷的灾祸……”
“真的是被“相枢”所害的吗?”响叮叮心中没来由地冒出个念头,但还是继续相询道:
“世间果真有“相枢”!?那么这“太吾”之说,绝非虚言!?”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冯婆婆将“伏虞剑柄”交回响叮叮的手上,随后向西伏首三拜,对响叮叮说道:
“左手持剑,虚点乾坤,心入冥寂,断梦离尘,有相皆痴苦,无人脱网罗,见我非是我,无我即无魔。”
“见我非是我,无我即无魔……”响叮叮跟着念道,“有相皆痴苦,无人脱网罗,见我非是我,无我即无魔,真诀字字微,句句落心头!”
响叮叮闭目宁神,随诀而起……
不知过去了多久,响叮叮才缓缓睁开双眼,不想竟已躺在了一间茅屋的土床之上……
这时,屋外候着的小包等人听见屋内动静,发现响叮叮醒来,顿时一齐朝土床扑上去。
小包关切地问道:“叮叮姐,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你一进村便像得了失心疯似的……”
还月眼中噙着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道:“刚一进村子,你怎么忽然魔怔冲到后山石屋,独身冲过那些百花谷弟子的结阵;还拿着伏虞剑柄口中念咒,冲着囚笼中的疯子头上就是一锤!等那百花谷的疯子一安静下来恢复神志,你却忽地昏倒,真真吓坏我了!”
阿牛打断还月的念叨:“嗯……估计叮叮姐救堕入魔道的你也是这边情景吧!倒是叮叮姐,你现在真没什么不舒服吗?”
响叮叮见众人如此关心自己,出言安慰道:“我没事,教你们担心了……”
““太吾”醒啦!“太吾”醒啦!”
正当响叮叮心中有万般不解之时,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忽然在窗外响起,随后,许多村民涌入了茅屋之中那女孩儿当先抢到土床旁边,眉开眼笑地望着响叮叮……
“你是?你们是?我……怎么到了这里?”响叮叮还觉得头有些晕,不知眼前是何情形。
“我叫宁残雨!你在后山救了百花谷的那个疯子,然后自己就晕倒啦!咱们村也没有大夫,只好将你送到这儿来休息了……”
“你们是什么人?”
“乖乖,原来救那些疯子,会把脑袋救坏的呀……我们当然是“太吾村”的人呀,你刚到村里时,就见到过咱们啦!”
响叮叮眉心一阵疼痛,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见过这些人……
“那百花谷的……疯子呢?”
“那百花谷的疯子被你治好后,一边哭,一边趴在地上,向你磕头磕得头也破了!后来你晕倒了,大伙忙着照看你,那疯子便不知到哪里去了……”
“你方才叫我“太吾”?”
“嘻,你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你自己跟大伙说你是太吾的,我小娃娃可不敢随便叫人家作太吾呢!不过,你治好了那武当派的疯子,大伙都相信你是太吾啦!”
“冯婆婆呢?我还有好些事不明白,要向她老人家请教。”
“冯婆婆?是谁啊?咱们太吾村可没有姓冯的婆婆啊。”宁残雨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响叮叮。
“便是太吾氏祠堂里的那一位冯婆婆啊……”
宁残雨闻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太吾氏祠堂”也不知让坏人拆过多少回啦,哪里还在嘛!”
“这是怎么一回事?还请领我到“太吾氏祠堂”一看……”
响叮叮望着疑惑的众人,开口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似乎是进入了一个与你们刚才所描述的现实完全不同的情境;只记得是在“太吾氏祠堂”中遇到一位老妪,与其交谈甚多,现下心中还没弄明白是怎一回事,且先随我去那“太吾氏祠堂”一探究竟为好……”
说着便起身下床,在宁残雨等一众村民的带领下往“太吾氏祠堂”走去。
随后,众村民将响叮叮带到了不远处的“太吾氏祠堂”废墟面前……响叮叮环顾四周,依稀记得周边的景物,虽然废墟当中的十六座石碑和祠堂后山被坟冢包围的石屋均一如先前之所见,但那座朱红色的祠堂,却已变作了一片陈年的废墟!
响叮叮惊疑不定,心中混乱……转而又向众村民详细询问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从这许多人的零碎话语之中,响叮叮逐渐明白:
在此之前,响叮叮来到村中,曾向众人自称“太吾”传人,并独自以“伏虞剑柄”令受到“相枢”所害的百花谷弟子恢复了神智……众人见“太吾”异术复归,祖宗传人再世,无不欢欣鼓舞,但随后不久,响叮叮却突然昏倒在地……
宁残雨见响叮叮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样,便悄悄地拉了拉响叮叮的衣袖,小声说道:
“我听许多老人说,咱们村外,有一座不知在哪里的古墓,墓里头有一位墓中仙人,他什么事情都知道,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如去问问他?可惜听说那位仙人不喜欢小孩儿……”宁残雨说到这里,一脸失落。
“仙人因博爱众生而成正果,又怎么会讨厌小孩儿呢……”响叮叮出言安慰道。
“嘻嘻,你说的对!仙人若是这个也不喜欢,那个也不喜欢,就成不了正果了。”
响叮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表达了认可。
这天晚些时候,越来越多的百姓和江湖中人,从周边的村庄、城镇、门派闻讯而来!得知“太吾”复归,人们喜形于色,似乎马上就能将“相枢”从世间彻底驱灭………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响叮叮作为新的“太吾”传人,自然而然地也成为了“太吾村”的新主人,然而传人复归,“太吾氏祠堂”却仍是一片废墟,众人不免尽是失落唏嘘……
“我遵照义父的嘱托一路寻来此地,不曾想,却原来担起了这许多人的期许……或许,这便是义父一直耿耿于怀之事?”响叮叮心想,“等待义父之余……不如我先设法重修“太吾氏祠堂”,也不枉受此姓氏……”
响叮叮心中回转个不停,便伸手翻阅祠堂中那本《太吾族谱》。
此谱自最初的太吾开始,至近百年前最后一位太吾传人为止,已共历三百余年。谱中内容多已亡佚,隐约可见十位太吾传人的残缺记录……
“便从重修“太吾氏祠堂”开始!我响叮叮势必要振兴太吾村,锄强扶弱,消灭相枢爪牙,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