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塔父女将秦雨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秦雨在地之圣殿耗了一整天的时间，一口饭都没吃，晚餐时又像昨天那样狼吞虎咽起来。

    这回凯茜没挖苦他，只是静悄悄地吃着饭，还显得有些愁眉不展。秦雨想关心一下她，又怕触碰到她的逆鳞，最终还是忍住冲动，向里斯塔和米娅抛出了另一个他关心的话题。

    “对了，关于你们刚才说的‘灵能融合’，如果掌握了的话，是不是能释放出什么强大的力量？”

    里斯塔皱起眉头说：“强大的力量？你是说‘缠绕’吗？”

    “‘缠绕’是什么？”

    “算是最基本的灵能应用吧。要看看吗？”

    秦雨瞪大眼睛点了点头，“务必让我看看！”

    里斯塔挽起袖子，将手高高举了起来。

    “灵能融合——灵气缠绕！”

    只听“嗡”的一声，里斯塔的手上出现了一层微弱的白光，看起来相当炫丽。

    “这……这也太帅了吧！”秦雨激动地赞叹道。

    里斯塔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我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秦雨伸手摸了摸里斯塔手上的白光——硬硬的，像是给手上了一层保护膜。

    “这玩意能做什么？”

    “能对肉体施加保护，增强力量。”

    “我能做到吗？”

    秦雨抬起手不断捣鼓，但怎么努力也让它亮不起来。

    米娅笑道：“这虽然是基本应用，但对你来说还是太早了。你需要将‘大呼吸’——就是灵素体整体呼吸提升到每秒10次的程度才能进行‘灵能融合’；想要‘缠绕’的话，还得再聚焦‘小呼吸’——特定部位的区域呼吸，并将频率提升到每秒百次以上。”

    “这意思是说，我得将现在的膜孔呼吸速度提升千倍以上才能像大叔那样弄出白光吗！”

    “如果你是逆向开孔的话。”

    “什么意思？”

    “就是你灵素体隔绝膜膜孔的朝向。逆向开孔是向体内开放的，能够主动将外界灵素粒子吸入里系统，与自有灵能融合成‘灵气能量体’进行使用——也就是父亲大人的白光；但如果你是正向开孔的话，由于膜孔是向体外开放的，你只能将自有灵能放出体外去聚集、引导并诱发表系统灵素粒子的属性特质，从而融合成呼唤自然能量的‘灵术’进行运用。比如像这样……”

    米娅抬起手掌，在上面凭空变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

    秦雨瞠目结舌地惊叹起来：“这不是魔法吗！米娅，你也太厉害了吧！”

    米娅摇头笑道：“和父亲大人一样，我所使用的灵术也是最初级的技巧，没什么值得惊讶的。那么，秦雨的膜孔是哪个朝向？”

    “怎么判断？”

    “你是更容易吸入还是更容易排出？”

    秦雨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进出身体的灵素粒子上，发现吸入更为轻松。

    “我应该是逆向的吧……”

    “哦，那你与父亲大人一样，都是‘灵武者’。我和姐姐是正向开孔，属于‘灵术师’。”

    秦雨有些纠结地看了眼里斯塔的灵气和米娅的火苗，“不能两个都掌握吗？”

    “当然不行了。而且膜孔朝向是遗传决定的，后天也无法更改。”

    “哦……那我要是想学灵气的话，是不是得成为灵能者才行？”

    “刚好相反——只有你能足够熟练地使用灵气，才有可能成为灵能者。”

    虽然灵素能量给霍普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但它同时也是一门危险的武器。在七芒星教成立之前的时代，强大的灵能者占山为王，各自为政，相互杀伐掠夺，战火永不停息。

    星元35年，刚刚成立的星教意识到如若不对灵能者加以约束，世界会继续混乱下去，便召集精英们建立了“七芒星教灵能者宗师长老会”（简称“星灵宗师长老会”），至今为止都是全球灵能者的最高管理机构。

    长老会制定了史上第一部约束灵能者行为的法律——《星灵宪章》。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通过灵能者资格评选考试（简称“灵试”）之人才能在公共场合使用超过100帕尔以上的灵能，否则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论处。

    因此，霍普人要想自由自在，正大光明地使用灵能，必须通过一年一度的灵试大考成为正式的灵能者；否则只能当素人，一生与灵能无缘。

    “原来如此……就像是考驾照一样啊！必须证明你能安全驾驶才会给你发执照！”

    “可以这么理解。”

    “那在通过灵试之前要怎么学习灵能呢？”

    米娅无奈地笑了笑，“方法很多，但你得先拥有一个健全的灵素体才能讨论这个话题吧？”

    秦雨吐了吐舌头，“也对……我现在连当素人都不够资格呢。”

    里斯塔拍了拍秦雨的肩膀，神秘地一笑：“别着急，慢慢来吧。对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我的刀换到钱了吗？”

    里斯塔尴尬地说：“换是换到了，但没想到只值五万星币……”

    “怎么才这么点！”

    “别急，虽然钱换少了，但我找到了一个更便宜的渠道，只要三十万就能给你办一个合法身份。现在你的膜孔已经打开了，治病肯定花不了二十万，总体来说我们的钱够用了。”

    秦雨喜出望外，“真的吗？”

    “嗯，你等等，我已经把手续拿回来了。”

    里斯塔从书房抱出厚厚的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看得秦雨一阵头疼。

    “需要我全部看一遍？”

    “那倒不用。只要你在其中几张纸上印下灵素体信息，手续就生效了。”

    “印完之后我就是帝国公民了？”

    “稍微有些不一样。为了规避领民制度，我给你买了因特兰联邦的公民资格，他们国家不限制这些，所以比较便宜。至于你在诺德城的合法居住权，是通过成为我们霍根家的‘侍从’来享有的。签了这几份协议，你就是我们霍根家的人了，算是贵族阶级，比普通平民的地位要高一些。怎么样，你愿意成为我们霍根家的一员吗？”

    看着里斯塔和米娅和善又亲切的笑容，秦雨心中一暖。

    “还用说吗？当然愿意了！”

    “嘿，那我们以后可就是一家人了。给，用这个印章就可以印下灵素体信息。”

    秦雨接过印章，也没有仔细阅读文件内容，迅速按里斯塔的指示用了印。

    忙活完，秦雨感慨道：“没想到我又有家了……”

    里斯塔揉了揉秦雨的头发。

    “说什么呢，这里早就已经是你的家了。”

    整个过程中，凯茜一直冷着脸坐在一旁，也没有像另外两人那样向新加入家庭的秦雨表示欢迎。不过秦雨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凯茜一直都不喜欢他。

    由于秦雨白天睡得太多，一直到晚上两点还睡不着觉，干脆穿上衣服下楼倒水喝。

    但没想到，他刚推开门，就听到楼上仍旧有人在说话。

    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吗？

    秦雨怕吵醒其他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楼梯口竖起耳朵，结果发现是霍根家父女三人在凯茜房间里说话。

    “五十万！真的有五十万吗！”

    米娅虽然试图压低声音，但仍旧没掩饰住语气中的惊讶。

    “对啊，安布南的人说只要他的脉印效果跟我们描述的一致，就会付这么多钱。”

    “也对……能让肉体随时自愈的脉印确实很罕见。”

    凯茜冷哼一声说：“再罕见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用吧？安布南花这么多钱收这个做什么？”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你可是在贩卖人口，我能不操心吗？”

    “怎么跟父亲说话呢！凯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直挤兑他，就是想赶他走吧？你可千万别吃里扒外！”

    凯茜不满地哼了一声。

    “父亲大人，姐姐天生心肠就软，你别怪她。”

    “不怪她？好像全家就她一个是好人！我们都是坏人！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在赚钱！”

    “你不是坏人吗？乡巴佬今天为了救我连命都搭上了，你的心一点都不难受？”

    里斯塔沉默了片刻说：“我很感激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没优先考虑安布南这个方案！”

    米娅也赞同道：“被取走脉印的人大概率会死吧？我可不希望家里因为出了个死人被监察署盯上。反正他的人身所有权已经属于我们了，如果他的体力真像姐姐说的那么好，哪怕把他派出去做劳力也能回本。”

    “回什么本？你们又没花多少钱。什么看病二十万，办身份三十万，都是骗乡巴佬的吧！那个白痴居然这么容易上当，连文件也是，看都不看就签了……”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该不会看上那小子了吧？”

    “看上他的人从一开始就是父亲你自己吧！”

    里斯塔嘿嘿一笑说：“这你可说错了，我一开始没看上他的人，只看上了他的刀。没想到那破东西连辅灵器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只值五万。”

    “你至少给老板叮嘱过以后要赎回去的吧？”

    “并没有。如果要赎回的话，价格可给不到这个数。”

    “嘿，乡巴佬遇见你才两天时间，先丢了父亲的遗物，又丢了人身自由……还成为了不受帝国保护的因特兰联邦奴隶……”

    “凯茜，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你和米娅嫁人需要钱吧？米娅上学也需要钱吧？到哪弄去啊？再说了，协议是秦雨自己签的，我又没逼他。他会上当受骗只能说明自己傻，怨不得别人。我可告诉你们俩，我有一个预感——这小子恐怕不简单，搞不好是能成为灵能者的，将来一定值很多钱！等到你们花钱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是多么英明了！”

    米娅反驳道：“他的病还没治好呢，怎么当灵能者？难道真要花钱给他治病？”

    “那倒不至于。总之我想再观察他两天，看他还有没有别的绝活。如果有办法证明他的潜力，兴许会有大人物感兴趣的。”

    “不能使用灵能的话，谁也看不出他的潜力。”

    “啧，就没有免费的治疗方法吗？”

    “嗯……再把他扔回地之圣殿里挨上几个月的打，说不定会有用呢。”

    “这倒是个办法……”

    凯茜怒道：“如果你们敢这么做！我就去告密！”

    米娅咯咯一笑：“姐姐，我们是在开玩笑的，你也太没幽默感了。”

    “对啊，凯茜，就算我们想用这种方式，也没办法把他强行关到圣殿里啊。他自己有胳膊有腿的，甚至还比你跑得快……”

    米娅和里斯塔又笑了起来，凯茜则不断发出恼怒的闷哼声。

    虽然米娅的笑声十分甜美，但对秦雨来说却是世界上最刺耳的噪音。他不想再偷听下去了，默默退回自己房间，还将房门紧紧锁了起来。

    他用指甲在手背上划了道血印，绿色的生命灵素立刻开始修复他的皮肤。

    “脉印”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清楚，但能想象得到这自愈能力有多稀有。可是这真的很值钱吗？转移到别人身上也能用吗？

    秦雨已经坏死的心如同刀绞般疼了起来。这个家曾经带给他的一切温暖和善意，现在看来是那么的肮脏，那么的令人作呕。他万万没想到兜来转去，仍然只是孤伶伶的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