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世界，雨月五旬火日。

    这天下午，米娅正在院子里浇花，突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吓得她尖声大叫，连花洒都扔到了地上。

    “米娅！是我！”那个人低沉地说。

    米娅捂着胸口定睛一看——这人有着一头几乎快要遮住眼睛的黑发，两只黑眼闪动着灵光；他身上脏兮兮的，外套也皱成一团，下巴上的胡须都长了起来，沾满灰尘。

    虽然他一副邋遢的样子，但米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秦雨！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怎么，过去很久了吗？”

    “当然了！你已经走了30多天了啊！”

    秦雨自己也有些吃惊，“我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吗？”

    说话间，里斯塔急匆匆地推门而出。

    “米娅！发生什么事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了秦雨，一时间呆住了。

    秦雨冲里斯塔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你……你……你没事吧！”

    里斯塔急匆匆地冲了过来，仔细打量起秦雨。

    “没事啊，活得好好的。”

    米娅担忧地问：“你的病怎么样了？有所好转吗？”

    秦雨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眯眯地说：“已经痊愈了。膜孔可以很正常的进行呼吸。”

    “真的吗？实在是太好了！”里斯塔显得很激动，使劲拍了拍秦雨的肩膀，“一会儿让米娅给你检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这时，凯茜也从家里走了出来。

    “你们俩怎么大呼小叫的……咦？这不是乡巴佬吗？”

    那天晚上秦雨就已经知道了，霍根家只有凯茜是为他着想的好人，所以见到她的时候最为开心。他咧长了嘴，露出久违的笑容，向凯茜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

    “你居然还活着啊，挺有本事。”

    凯茜来回打量着秦雨，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缺胳膊断腿。

    “行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回屋！”

    里斯塔热情地将秦雨请进了家门。

    与上次一样，秦雨先将积攒了一个月的脏污冲洗干净，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来到客厅让米娅给他做检查。

    米娅拿起诊疗球扫描完，将秦雨的诊疗图投影到了墙上——这回的诊疗图远不像之前那么凌乱，各色灵素粒子整齐排列在一起，在秦雨体内形成了一个循环。

    “果然治好了……”里斯塔啧啧惊叹。

    “没想到野办法居然这么管用。”凯茜冷笑道。

    米娅却担心地说：“灵脉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未必是件好事。你感觉如何？自愈能力还正常吗？”

    “放心吧，还是跟以前一样，怎么都打不死。”

    虽然秦雨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里斯塔和米娅都没有露出放心的表情。秦雨知道二人在担心他的价值有所削减，既好气又好笑。

    为了继续利用霍根家的人信任，秦雨明白维持身价的重要性。他抬起手微一用力，将一股闪耀的灵气缠绕了上去。

    “你们看，我学会缠绕了。应该还算是有点天分吧？”

    凯茜见秦雨的灵气缠绕比里斯塔的要亮得多，目瞪口呆地说：“你的灵击力……好像很强的样子。”

    里斯塔也一脸震惊地附和道：“的确，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强的灵气……”

    米娅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盯着秦雨的灵气发呆。

    秦雨十分满意霍根家人的反应，笑道：“它有多强我不清楚，但对付那些邪灵机兵确实绰绰有余了。”

    “你是怎么学会的？”

    “只能说……邪灵机兵的炮弹比想象中更有帮助。”

    凯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居然真的通过那种胡闹的方式成长了，果然是个奇怪的乡巴佬……”

    米娅轻轻舒了口气，再度展露出那副迷人的微笑，“更重要的是，你的灵素体变得健康了，暂时不用担心灵脉的负担了。”

    里斯塔搓着手兴奋地吆喝道：“米娅！今天晚上做点好吃的！我要打开那瓶二五年的‘布兰科·拉瓦图’庆祝一下！”

    凯茜撇着嘴说：“那可是两万星币一瓶的酒，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秦雨不但平安回来了，还把病治好了，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

    秦雨扬起手说：“那个……庆祝就不必了。现在离灵试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得争分夺秒学习才行。”

    “什么？你真打算报考今年的灵试吗？”

    “能不能考上另当别论，总之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另外，根据我的计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米娅疑惑地皱起眉头，“你是怎么计算的？”

    秦雨神秘地笑了笑，“我自然有特殊的计算方式。米娅，能帮我整理一下学习要用的东西吗？主要是教材什么的。”

    米娅犹豫着看了里斯塔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回身进了书房，将一大堆书籍搬了出来。

    秦雨大概扫了一眼，大部分是灵素学相关书籍，如《带你走进灵素的世界》、《灵动力与帕尔》、《属性大全》等；还有一部分人文社科类书籍，如《圣科洛斯帝国简史》、《种族的演变》、《诗歌选集》；其中最厚的一本是《救世新经》，也是星教信徒们必读的经典。

    秦雨站在桌前，依次将书本拿起又放下，不阅读，也不翻页。被他拿起的书往往会难以察觉地闪一下光，转瞬即逝。

    里斯塔纳闷地问：“你干什么呢？给书称重吗？”

    “哦，我要把它们带到梦里去。”

    霍根父女三人没人能听懂这话的意思，还以为秦雨在开玩笑。

    “你是在做‘阵列刻印’吗？”米娅盯着秦雨的手问。

    “阵列刻印是什么？”

    “这……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灵能阵列”的概念是霍普人类于一千多年前发现的，是与灵素粒子进行书面互动的语言系统，可通过在物品上刻印不同类型的阵列让其产生相应的灵能特效。如今，“阵列学”已经成为了霍普世界灵能应用领域的奠基学科之一。

    霍普人当今使用的一切灵能制品都是阵列作用的产物。比如灯具是在易于光系灵素粒子增幅的材料上刻印了“发光阵列”实现照明的；水龙头的末端连接着刻印了“水灵转换阵列”的储水晶体，这才不需要水缸就能喷水；干燥机因为刻印了“水灵收束阵列”，才得以将水从空间中吸走。

    而相对复杂一些的灵能制品——如通讯用的“灵讯手环”，是由多个组合阵列之间相互配合才得以运作的，包括“信息编译阵列”、“灵能收发阵列”以及“灵素体定位阵列”等。

    “所以说……你在给书刻印什么阵列？”米娅追问道。

    “嗯……我在地之圣殿的时候，并不是总有事做，就拿那些报废的邪灵机兵捣鼓了两下，结果发现物体的灵素体信息中也包含着它的物质结构信息，就想着能不能通过解析它的灵素体构造将它的物质体再现出来……”

    米娅点头道：“你说的这种技术叫‘复制阵列’。过去的人们想要复制什么东西，会由地系和金系的灵术师用这种阵列将目标物品的物质和灵体结构参数刻印下来，然后使用创造型灵术再现。当然，现代工厂已经不再使用这种老掉牙的技术了，可以直接用‘刻印模板’进行批量生产。”

    “复制阵列啊……的确可以这么说。”

    “虽然这个阵列并不复杂，但很少有人能自学而成。看来你对灵能的理解意外的深刻呢，说不定很快就能掌握除了‘缠绕’以外的其他灵能应用了。”

    听到这话，秦雨暂时放下手上的书，“其他应用都有什么？”

    “嗯……最简单的应该就是‘附着’了。”

    “怎么个‘附着’法？”

    “就是将灵气或者灵术注入外部灵能体的技巧，使用实弹系远距离武器的灵能者比较依赖这种技术。他们可以将灵气或者火焰附在箭矢或者子弹上，大幅增强其威力。”

    “原来如此，让我回头研究一下。”

    “那么……你把这些书的信息刻印下来打算做什么？”

    秦雨笑着耸了耸肩。

    “刚不是说了吗？带到梦里去读。放心吧，我在梦里也会好好用功的。”

    尽管说了要好好用功，但秦雨从这天开始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压根不干别的事。只有当米娅有空的时候他才会离开床或者沙发，寻求米娅的指导。

    “书上说‘灵压’是两个不同量级的灵能体之间所产生的能量差，那它的单位‘托勒’代表什么意义？”

    秦雨捧着《灵动力与帕尔》认真地向米娅提问。

    “代表灵素粒子从高灵压灵能体向低灵压灵能体进行流动的阻力。灵压越强的灵能体越容易捕捉到周围的灵素粒子，并阻止自身的灵素粒子逃离。拿灵月来说，因为它每天都在公转过程中产生升压和降压的现象，才有了灵能潮汐运动。”

    “代表灵能量级单位的‘帕尔’呢？一帕尔里面有多少灵素粒子？”

    “无法计量。人们将标准灵压下一立方分米空间中所蕴含的灵素粒子全部转换为灵动力的值视为一帕尔只是为了便于灵动力的计算而已。实际应用过程中还得充分考量周边灵泉和灵能体的灵压干扰系数，才能算出准确的灵动力指数。”

    “灵压干扰系数是怎么得出来的？我看连树木都有系数，而且还是一样的？这不对吧？大树小树的灵压干扰能一样吗？”

    “的确不一样，但作为无法主动升压的自然界物质，它们的干扰量级很低，可以忽略其中的差异。另外，如果把所有物质的灵压都测出来再进行灵动力的计算，整个过程也太复杂了点。”

    “明白了，为了效率牺牲了准确性。”

    “正解。秦雨，你学东西的速度好快啊。”

    见米娅用那双金色的美眸灼灼地盯着自己，秦雨虽然仍旧记恨她，但也难免害羞起来，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只是……为了早点通过灵试一直在努力而已。”

    “明明总在睡觉。”

    “看上去像是在睡觉，其实是在用功！”

    “从你的学习进度来看，我可能还真得接受这个说法。啊，这里错了。”

    米娅趴在秦雨右肩上，握住他的手重新修改了一下数值。她的发梢轻轻扫过秦雨的脸颊，清香四溢。秦雨觉得整个右半身都像是被包裹在暖洋洋的花丛之中，令人心神不宁。

    “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

    秦雨慌慌张张地夺过笔，试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学习上。

    米娅偷偷一笑，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加油，以这个进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如果肚子饿了就叫我，我给你做好吃的。”

    不知为何，米娅最近对他格外温柔，不但悉心照料他的生活，还频繁与他肢体接触。虽然秦雨早就知道了她的本性，但还是难免产生了一些妄想。

    她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是因为我看起来好像很聪明的原因吗？

    当夜，秦雨反复思考着米娅的事，怎么也睡不着觉。突然，他听到里斯塔上了楼，与米娅一起进了凯茜的房间，似乎又想召开秘密会议了，赶忙再一次使用了偷听战术。

    “今天进展如何？”里斯塔问。

    “他的进度太快了，可能真的会在梦里学习。”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开玩笑了吧？”

    “我没有开玩笑。昨天还有那么多没接触到的知识点，今天就全掌握了。要想做到这一点，除了能在梦里学习之外，还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里斯塔苦恼地哼了一阵，叹了口气说：“这小子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

    “你和他今天相处的如何？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对你敞开心扉？”

    “秦雨胆子很小，也没什么经验，得慢慢来。”

    “你可要好好利用给他辅导的机会，尽量让他在考灵试之前就对你死心塌地。当然，务必要谨慎一些，万一他对你动手动脚就得不偿失了。”

    “我自有分寸。”

    一直没说话的凯茜开口了：“喂，你们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怎么没有？他的灵气缠绕有多厉害你也看到了，万一得知了真相后恼羞成怒，一纸协议可挡不住他。”

    “那也不能拿你女儿去挡吧！”

    “这可是米娅自己提出来的，又不是我逼她这么做的！”

    “米娅，你喜欢乡巴佬吗？”

    米娅冷哼了一声：“别开玩笑，主动接近他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那你干嘛勉强自己？”

    “反正相处还算愉快，像现在这样勾着他对我也没什么损失。”

    “你就不怕哪天动了真情？”

    “姐姐，怎么可能呢？他一无身份二无地位，还是个七夏裔，跟他在一起只会降低我的身价。”

    里斯塔赞同道：“米娅至少能找个伯爵家的公子吧？像秦雨这样的平民可休想攀我霍根家的高枝。”

    “什么平民，他已经是我们的奴隶了不是吗？没有必要让米娅做这种事吧？”

    “哼，最近奴隶杀害主人的案例屡见不鲜，我们还是有所准备的好。”

    凯茜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们俩就不怕遭报应吗？”

    里斯塔嘿嘿一笑，厚着脸皮说：“看他这样子，说不定很快就能卖个好价钱了，要是真有什么报应……就破财消灾吧！”

    听到这里，秦雨暗叹一声，为自己刚才产生那些烦恼感到羞耻。但他现在已经想通了，也不那么在意霍根家人的本性了，毕竟他一直在这个家里白吃、白住、白学，已经得到了切实的好处，没什么可抱怨的。

    不管未来命运如何，即将到来的灵试都至关重要，他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以迎接人生第一个重要的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