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经接近傍晚，姜兵提着自己和孟敏的行李来到了楼下，姜兵把行李提到了二楼，对孟敏说到

    孟敏，我可是安全地将你送到了家，你呀！我看也别急着回去，到我家去吃一顿，估计我父母肯定做了好吃的，你也好好去吃一顿。

    那我可以不去了，我妈一会要去上晚班了，我得抓紧回去，要不今天就看不见她了，要到明天才能看见她了，过几天有时间我再去你家拜访。

    那好吧！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现在把你的行李送上去，我也抓紧回家了。

    这几天你可真的辛苦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有帮上忙。

    怎么没有，你那天晚上帮我辅导的化学不就有了作用！我还得谢谢你呢！

    可是，你不也没有做出来吗？

    那是我自己笨，和你有什么关系。好了，赶紧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好的，回见，我回家了。

    姜兵和孟敏作别以后便打算赶回家，他悄悄地走向家里，果然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来忙去了，厨房里已经飘出了浓厚的肉香味，一闻便知母亲做了自己最爱吃的牛肉。

    可能是第一次离家在外面生活了几天，看着在屋里忙来忙去的母亲，姜兵的眼圈竟然微微红了，母亲忙碌的身影如此让人怀念！家里虽然很小也很陈旧，却充满了温暖，充满了关爱。无论走的有多远，无论走的有多急，总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守护着你，总有一方小小的屋子在默默地等着你，那里充满爱，那里充满欢笑。

    妈！我回来了，终于考完了。

    吓我一跳，回来也不发出个声音，想吓死人吗？

    我不是看你忙吗！所以没有打断你。

    我看看，哟！这才出去几天，就考三天试，人都瘦了这么多！

    哪里有，我就是头发长长了，所以看起来瘦了，你不是经常说人瘦毛长吗，头发长了而已

    那也挺遭罪的，在外面天天考试本身就累，再加上吃不好睡不好的，肯定吃了很多苦！赶紧的，把行李放下来，然后切一点西瓜吃，你爸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中午便买了最好的西瓜给你，你赶紧吃吧！

    对了，爸呢？妈。

    他能干什么？肯定是出去干瓦工活去了呗！

    这么热，他也不歇一下，妈，你也不说说他。

    我说他就有用了，你还不知道你爸，能闲的下来吗？一天不干活就急的难受，再说了，你马上就上高中了，哪样不得用钱。你爸说了，要多干点，你上了高中，再学三年，家里就出了一个大学生，家里的祖坟就冒青烟了。你呀！好好学习，你爸就不觉得辛苦了。

    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学，肯定让你和老爸以后跟着我享清福。

    那就好了，不过我们也不指望你，只要你自己过的好就可以了，别说了，赶紧把西瓜切了吃一些，考试辛苦了，对了，孟敏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我让她过来的，她说要回家看看母亲，要不就明天才能看到，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让她回去了，

    这几天考试，你照顾地还好吧！

    照顾地挺好的！不用担心。再说也没有什么要照顾的，不就是帮她拎个行李吗？又不是什么大事。

    光想着你在外面吃苦了，都忘记问你了，你考试考的怎么样呀！

    我也不知道，觉得考的还可以，具体的还要等明天到学校拿答案的时候才知道具体情况。

    那行了，赶紧切瓜，然后吃瓜。尝尝你爸买的瓜怎么样！

    姜兵抱起西瓜切了起来，切好以后，尝了尝，不由的只吐舌头。

    怎么了！儿子。

    妈，这西瓜坏了，一股馊味。

    是吗？我来尝尝。

    呸！确实坏了，这瓜根本就不能吃了。你爸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买菜，每次买瓜或者买菜都这样。上次也是买瓜，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小的时候，我带着你和你姐从巢湖回来，你爸也从外面买了一个大瓜回来，我印象特别清楚，那个时候西瓜刚上市没多久，还挺贵的，你爸买了个三十斤的西瓜，花了八九块钱，将近一个星期的工资，我一听就有些生气，不过也不能多说，毕竟，他也是为了这个家，也是心痛我们。你爸兴高采烈地打开西瓜，结果西瓜也是坏的，我一看原来西瓜被虫子咬了一个洞，你爸想让我们吃口凉的，把西瓜泡在水里泡了一天，整个西瓜都馊了。你爸当时气的都流眼泪了，我当时又气又难过，可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抓紧安慰你爸，你爸还是坐在那里难过，你爸后来和我说并不是因为花钱生气，而是因为没有让我们一家人吃到好的而难过。没想到今天又是这样！一会你爸回来，你不要和他说这事，要不然他又难过了，我下楼一趟，把西瓜扔了，一会你爸回来问你西瓜怎么样，你就说西瓜特别好吃，你忍不住和我都吃了，我明天再去买一个给你吃，要不你爸又该难过了。

    好的，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的，你也不用再买西瓜了，我也不是很想吃，能省一点就是省一点。

    好了，西瓜吃不上，你就吃点苹果吧！我买了你爱吃的苹果，小的时候你就爱吃苹果，记得有一次，我把苹果藏起来，你可好，硬是靠着鼻子闻，然后找到了苹果的位置。

    妈，你就别说这些了，都多少年的事情了。

    是呀！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你那时候才刚上小学，现在马上都上高中了，我们也老了。

    哪里有变老？你还年轻的很呢！

    好了，你吃点苹果，然后休息一会，看看电视，等一会你爸回来我们就吃饭了。

    我姐呢？

    你姐当然是去上学了，你考试都考糊涂了吗？今天又不是星期六星期天的，她肯定是去上纺织学校了。

    还真是的！考试真的考糊涂了。行，妈，那我一边吃苹果一边看电视了。

    去吧！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以后上了高中就更累了。

    姜兵飞快的做到沙发，从准备中考到考试结束，已经将近半个月都没有看到电视了，今天可以好好看看电视了。

    电视刚打开没有几分钟，楼梯口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通过声音判断，应该是父亲回来了，姜兵赶紧将门打开。

    哟！儿子回来了，考的怎么样！好几天没有看见我的宝贝儿子了，在外面怎么样？挺辛苦的吧？对了，我买的西瓜是不是特别好吃。

    挺好的，老师照顾地挺好的，一点也不辛苦。西瓜也特别好吃，我回家第一眼就看见了西瓜，正好渴的厉害，全都吃了，本来想给你留着的，可老妈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我把西瓜都吃了，免得都坏了，西瓜味道真的不错。不过下次别买了，西瓜挺贵的。

    只要儿子爱吃就好，贵一点有什么，再说不是这两天你考试辛苦了吗。

    老头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还用说，儿子今天回来，他在外面考了这么多天，肯定挺辛苦的，要好好犒劳一下，所以和几个工友说了一下，工作也基本上干完了，他们就让我先回来了。我就早点回来，大家正好聚在一起吃顿好的。对了，儿子，这次你考的怎么样呀！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要到明天才能知道，我到学校看过答案才能知道真实的情况。

    那算了，也别多想了，我们吃饭吧！您妈这两天都没有睡好，担心你在外面没有吃好，睡好，昨天晚上就和我说你要回来，要准备好吃的，现在你回来了，除了看起来有瘦了一点点，没有什么问题，我和你妈悬着的心也踏实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可谁能知道幸福原来就在身边，一杯茶，一个苹果，一家人在一起简单的吃个饭，这原来就是最简单的幸福，姜兵原来不知道这种幸福，因为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现在，此时，此刻，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像是很久没有见面一样，这就是一种难得的幸福，这种幸福是那么的充实，让人感觉极其温暖和安全。母亲做的饭菜异常可口，父亲在旁边不停地询问着考试的情况，虽然有些唠叨，但是却让人异常放松。

    吃完晚饭，姜兵抓紧洗了个澡，可能是由于疲劳，整个人身体都软趴趴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喜欢看的电视，而母亲端上来一份炒瓜子坐在自己左侧嗑瓜子，父亲泡好了一杯茶坐在自己的右侧，姜兵看着父母依在自己身边，心里温暖极了，父亲和母亲一起坐在旁边，自己坐在中间，看着喜欢的节目，生活真的美好极了，可就在一瞬间，姜兵的脑海里想起回来的路上孟敏说的话。

    “姜兵，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回家，我觉得在外面考试的这几天我幸福的时光，因为有好多人陪着我，我回家只能一个人傻傻地待在家里，我很寂寞，也很难过。”

    现在垂直的楼上楼下，命运演绎着不同的人生，楼下是热闹的，楼上想来应该是异常清冷的，不知道考完试后的孟敏在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是不是又在难过和悲伤之中度过漫漫长夜。

    算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各人有各自的人生，自己也无能为力，还是享受自己眼下的快乐，明天一旦对了答案，恐怕快乐的日子就没有了，姜兵下意识地安慰自己。果然，没有远见的人有时候会得到更多的快乐，快乐很快就来了，姜兵很快便忘记了不快，继续和父母一边聊天，一便观看电视，到了晚上九点多，姜兵的眼睛便不受控制了，不一会便睡着了，待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姜兵匆忙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刷牙洗脸，赶紧向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也不过只是来了几个人，原来开会时间是九点半，姜兵来的早了不少，现在也不过刚过九点，大家都懒懒散散地到处随意坐着，毕竟只有十几个人参加中考考试，有一些参加了技校考试，还有一些参加了中专考试，他们都不需要过来，所以座位是错错有余的，不需要过于计较坐在哪里。

    不过姜兵还是坐在自己的座位，因为自己的位置离讲台还是比较近的，这样方便听到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可惜老师来了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答案发给大家便让大家回去了，姜兵不免有些失落，本来他以为老师会多说几句的，可是没有想到一切收场的这么快，也许人生的本质就是冷清，无论多么热烈的渴望终将化成了冷清。

    姜兵拿起老师给的答案便打算回去了，孟敏从后面轻轻地喊住了姜兵，一步一崴地走到姜兵跟前便停住了脚步。

    姜兵，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你看有没有时间？

    有呀！最近也没有什么事，你说，你有什么事？能办的我一定办。

    我想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机械厂，我想去看看我的父亲，昨天考完试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特别难受，那种寂寞便如一把刀子般将我割的彻夜难眠！我第一次这么想我的父亲，想的眼泪都停不下来，我对我自己说，我一定要去看看我的父亲，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去看看我的父亲，姜兵，我恳求你这一回，我一定要看看我的父亲，你想吃什么，我都满足你，我请你吃大餐吧！我实在受不了了，这两天考试的时候，我看所有的考生都有父母来接，我实在太想念他了，你就带我见一眼我父亲，我等了很久了，现在考试结束了，我想应该可以去看看他了，我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狠心，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我。

    可是，孟敏，你过去一点也不方便呀！

    不行，我一定要过去，你答应我吧！我们早上走，晚上肯定可以回来的。

    姜兵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才好，如果孟敏的父亲真的是一个人住的话，他肯定很早就带她去了，可是现实的情况是情况非常复杂呀！总不能让孟敏知道他父亲又有了新的家庭，这样的话，她也受不了呀！可是看着孟敏几乎哀求的表情，姜兵内心也有一些触动，毕竟在外面考试待了几天，姜兵第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确实应该让孟敏去看一眼她的父亲，亲情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太重要了。如何是好！姜兵陷入到深深地矛盾中，只能含糊地说到。

    那这样，也不能现在就过去，总得要规划下，你说是不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先回去，然后明天再决定这件事情，你说好不好。

    那也行，不过你要好好规划下，我真的太想我的父亲了。麻烦你能实现我现在的愿望，算我求你了。

    你不要这样说，我尽量帮你实现这个愿望，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行不行！

    那行！你回去好好规划规划，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我妈昨天给我一些钱，你哪天去，我们就大吃一顿，保证让你满意的，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这么好的吗？那我一定努力规划，尽可能地早点出发，你说话要算话哟！姜兵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来掩饰自己恐慌的内心，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你放心吧！我说话一定算话的，孟敏收起了满脸的愁容，面带微笑地说到。

    姜兵回到家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独自坐在家里烦恼，烦恼了一会，便打消了顾虑，何必非要等孟敏一起去呢？自己可以先去，反正自己也认识，现在天气也暖和了，去的话也应该可以快去快回的。不管了，明天早上去就可以了，反正现在已经不用上课了，爸妈也不会太管我的，只要和他们说一声就可以了。

    姜兵快速地对完答案，对完答案以后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考的如何，只是感觉做的还行，可是又不知道录取分数线，便不再对答案了，反正自己填报的学校就两所，反正全市也就那两所重点高中，自己也没有什么退路了，一切都看天意了，剩下的都只能让命运之神决定了。

    姜兵打开电视看了一会以后，便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父亲由于在外面加班没有回来，中午吃饭的人只有两个。姜兵历来和母亲亲近，便想和母亲讨论讨论孟敏父亲的问题，反正现在中考也结束了，自己也可以好好说说了。

    妈，我想和你咨询个事情？

    你说吧！

    姜兵把之前孟敏要求自己寻找他父亲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打算和母亲说了说，等着母亲的回答。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到，儿子，你有没有想过，你接了这个任务就是一个破不了的局，无论你怎么做都没有答案，如果你让孟敏知道了真相，她这么多年的希望破灭了，该有多么绝望呀！可是一直不让她看的话，她又特别难过，真的让人很为难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不过我觉得这人呀！有希望肯定比没有希望要好熬的多，如果你把她的希望破灭了，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可是，妈，你没有看见孟敏的表情有多绝望，看起来让人无法直视，充满了悲伤。

    那你觉得带她去了解了真相，她会开心些吗？

    那肯定不会的，可是我如何拒绝她呢？

    你就说父母不同意我出去，等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再出去，拖几天再说。

    那好吧！那我就等几天再说。

    其实，姜兵的担心反而是多余的，因为第二天由于孟敏的母亲要出去学习，孟敏也跟着去了，所以一直到中考分数出来前，姜兵的日子过的都还算是舒服的，早上睡到日照三竿起，之后便是吃母亲留下的午饭，再然后便是在屋里看电视，等着吃中午饭，吃完中午饭以后，有时候在家里看电视，有时候待的急了便出去找几个好朋友玩玩，其实也没有什么玩的，不过是几个小朋友下下棋，打打牌或者聚在一起看看电视，也就是这些项目而已，日子过的简单而又快乐，到了晚上回家，母亲肯定又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当然又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这样的日子真的非常的幸福而充实。

    欢乐的时光毕竟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了分数出来的日子了，命运的齿轮注定要在这一时刻出现了分叉，也注定了一切的一切要改变了。

    到了分数发布的日子，姜兵也如同往常一样起床，梳洗一番，唯一不同的便是有些紧张，总是有些许担心，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有什么问题。

    到了学校，和上次一样，班级里只是零零落落的坐着一些人，毕竟大部分考生都没有参加中考，只有些成绩优秀的考生参加了，而那些成绩不太优秀的考生早在五月份的时候便参加了技校考试，早早的便结束了学习生涯，等着在技校玩耍几年便分派到各个矿区工作。其实姜兵也挺羡慕他们的，毕竟可以彻底摆脱学习了，不过父母方面的压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父亲，那是一百万个反对，毕竟他一直都在矿区工作，对于矿区的所有工作，父亲都是非常清楚的，也知道矿区工作的艰难，对于矿区工人来说，几乎是没有白天的，一大早顶着即将熟睡的星星进入矿区进行准备工作，然后便进入到地下一两千米的地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依靠着头上的矿灯开始了一天不停头不抬，弯腰忙碌的工作，这个工作一直会持续到中午，他们才能稍做休息，在身后由他们不停地挖煤而堆成小山般的矿堆里，他们依靠在煤堆旁，全身上下全都是煤灰，甚至于连鼻子和嘴巴里都是煤灰，所有的矿工只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吃着单位配送的盒饭，吃完饭以后，只是简单的休息，便又投入到满天黑暗的生活中，即便是这样努力的工作，也不过是获得一家人生活的基本保障，而且这份工作随时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拿命换来的工作，是一份付出和获得完全不同的工作，所以父亲坚决不同意姜兵报考技校，然后再重复着他的工作，即使这样可以早早地帮助家庭解决经济困难，父亲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别管那么多，只管读书就好了，只要你读书好，我付出再多也没有遗憾。

    姜兵当然知道父亲所付出的努力，也一直希望自己可以考出让父母骄傲的分数，所以坐在教室里，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希望自己可以被重点高中录取。

    在那一刻，时间过的特别缓慢，姜兵焦急地等着班主任的来到，好不容易看到班主任从对面的教室里出来了，向着教室的方向走了过来，姜兵的心跳明显加速了很多，他第一次无比紧张，班主任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命运的节拍上，不知道会踏出什么样的乐章。

    班主任到了教室里，立刻大声且充满喜悦地大声喊了出来，同学们，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出了一个全市状元，出了一个第一名，满分560分，孟敏同学考了524分，在全市考试中考取了第一名，比全市第二名高出了将近十分，这么多年，我们学校终于出了一个市状元，可惜孟敏同学没有来，她这两天跟着母亲出去了，不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个好消息，姜兵这才注意到原来孟敏没有过来，原来由于紧张，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周遭的情况了，就连孟敏没有到，他也没有注意到。

    听到孟敏考了这么好的分数，姜兵虽然很高兴，但也没有那么激动，毕竟人类的幸福并不相通，虽然他也觉得孟敏很了不起，不过此时他还是更加关心自己的分数，他焦急地等着班主任，希望班主任赶紧将自己的分数报出来，这种等待的煎熬已经让他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赶紧的，让暴风雨来的更加猛烈些吧。

    姜兵，424分

    听到自己的分数，姜兵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这个分数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最关心的还是录取分数线，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录取才是最关键的。等待班主任将分数报完以后，姜兵终于听到了录取分数线。

    同学们，这次重点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是428分。

    班级里立刻姜兵的心瞬间便沉入到了谷底，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是差了四分，他立刻开始后悔起来，如果自己字写的漂亮点，如果孟敏最后时刻指导自己的化学题目自己能够认真地做完，那么在考试中便能做出来，便能够多得8分，那么现在的自己一定是不同的状态，可是人生就是这么残忍，它不会为你而停歇，更不会因为你有所懊恼便会停止前行的步伐。

    只是差了四分而已，不过只是差了四分，为什要如此残忍，父亲每天疯狂的工作，母亲每天辛勤的工作，在这一刻，因为自己的偷懒全部都没有了，全部都烟消云散了，现在，自己也没有学校可以上了，为什么自己要如此懒惰，都是自己的懒惰害了整个家庭，姜兵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可是大家都在教室里，他也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毕竟这么多人在同一间教室里，可是那种悲苦让人无法躲避，到底该如何是好，到底该如何是好，到底该如何和父母他们交流，到底该如何面对父母悲伤的情绪？

    同学们！我还有一点要补充下，如果想上重点高中的同学，如果你的分数比录取分数线少了十分之内，你还有一个机会，你可以填报他们的赞助生，赞助的金额一学期800元，三年一起交，一共所有的费用是4800元，你们和家里商量一下，不过要快点，两三天要给我确定的信息。还有一件事要补充一下，技校现在还有几个名额，你们的分数都够，这也是一种选择，具体的还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如同在水中被淹没了一样，几乎完全绝望的姜兵突然看到了一块救生板，他要毫不犹豫地抓住这块板子，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是这块板子如此遥远，需要父母付出怎样的代价，姜兵内心极度犹豫，左右为难，到底该如何去做才是正确的。

    到底何去何从，姜兵也没有了主意，从本质上他根本不想上技校，上了技校那就只能不停挖煤了，这是父亲不允许的，也不是父亲希望的，可是如果不上技校，现在的局面是要高价才能上学，父亲为了这个家已经累的瘦脱了相，自己实在不忍心看着父亲那么辛苦的工作，为了自己他已经付出了全部。自己不想一直做个吸血虫，干脆还是读个技校得了。

    姜兵低着头慢慢地走向回家的路，这一段路自己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遍，后来无数次的回忆中，那天的一段路却是人生中最痛苦的路，痛苦的路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家人，而是因为自己的懒惰给家人带来的悲伤，那一天，姜兵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贫穷，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人世间的无奈。那天的路和往常一样，路途并不长，却是姜兵走过的最长的路，是姜兵走过的最艰难的路，他一个人沿着火车道慢慢地向前走着，走了一会儿便停在火车道边休息一会，看着远处的风景，可是此时远处的风景再好看，却已经完全无法欣赏，所有的一切都是悲伤，姜兵甚至想起来吸毒的哥哥，自己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将这个家庭拖累到了无法翻转的地步，自己也是一个将家庭拖入万劫不复的人。算了，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读技校，即便挖煤也选择读技校，绝对不能拖欠家里人了，下定决心，姜兵的心情反而明亮了些，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内心明明是阴暗的，却偶尔有一丝丝地愉悦，可能真的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了吧！接受了自己以后成为最底层的打算了吧！放弃了奋斗了吧！放弃了再次站起来的机会，这也是一种释然了吧！虽有不甘，但也无奈，这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姜兵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家里。原本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那天姜兵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人生中最悲伤的一天，最痛苦的一天，成长最快的一天。

    儿子，回来了，考的怎么样！

    考的不是很好，妈，我想上技校了。

    考了多少分？录取线多少分呢？

    考了424分，录取线428分。

    那就差4分，怎么这么倒霉呢？

    妈，都怪我，我没有考好，我对不起你们。

    好了，虽然我也很遗憾，可是你也别太自责了，事已至此，就别多想了，这段时间你学习的状态我都看在眼里了，你已经用尽了全力，这人呀！只要用尽全力，实在没有办到的事，没有遗憾就好了，不要过多指责自己了，一切都随缘吧！就是有点可惜，就差四分，也不知道有什么补救方法，要不实在太可惜了。

    老师说了，可以缴费赞助学校从而获得上学资格，姜兵脱口而出，实际上他并不想说出这种方案，他原本打算只是上技校的，不想再给父母添任何压力了，可还是脱口而出了，一方面是不忍心看到母亲绝望的神情，另一方面可能是自己的内心最深处还想着上学吧！还想着能上高中吧，所以才情不自禁地把想法都说出来。刚说出来，姜兵便后悔起来，因为父母他们一定会让自己上学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果然，母亲很坚决地说到，只要能花钱就是有机会，那就还有希望，要花多少钱呢？母亲淡淡地问到

    算了，钱太贵了，没有必要花这钱，我就上技校吧！很快就能出来工作了，家里负担也会小点。

    这不是你现在应该想的事情，你还小，做不了这个决定，具体的还是要等你父亲回来以后，我和你父亲一起商量一下。看看到底应该如何去做！我们俩在这说也没有什么用！和过来帮我把豆子剥了，然后再剥一些蒜，中午我们吃豆米炒肉。到时候我和你父亲商量下，看看怎么做！要我看都不用商量，以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他肯定让你花钱读书，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去借一些高中的书，好好地读书，为高中做准备。

    可是读高中要花那么多钱，我实在不忍心你们再花那么多钱了，一想到父亲天天不停地干活，都瘦成那样，我都觉得自己就像个吸血鬼一样。

    姜兵，你到现在难道没有明白，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吗？我们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将你供养出来，不希望你再走我们的老路，难道你甘愿一辈子挖煤吗？一辈子就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生活一辈子吗？

    姜兵低下了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一行泪水流了下来，父母为了自己，到底付出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实在不忍心让父母再为自己操劳了，可是父母的愿望他也不想让他们落空。

    行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这次失败了，下次再来，好了，别哭了，有哭的力气抓紧时间去学习去，借高中的书认真地看，打下一个好的基础，不比哭有用的多。好了，蒜你也别剥了，你调整下情绪，等到中午，你父亲回来商量下再决定。

    姜兵只能带着悲伤且有一丝丝高兴的心情离开了厨房，回到了主屋的沙发上坐下来，这一丝丝的高兴大概就是可以上重点高中了，虽然这是父母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一点点的机会。但是这最起码是获得了一点点的机会，就像是落水的人获得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最起码获得了一次逃生的机会。不过他还是有良知的，他知道这些是父母用血肉换回来的，父亲一定会比原来更累，想到这里，他又悲伤起来，他不想父亲如此辛苦。在左右为难的间隙，埋着头独自悲伤着，就在这时，父亲已经回到家，来到母亲身边坐下来了。

    老头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那肯定的呀！今天儿子分数出来了，我在单位上班，同事的小孩分数出来了，我一听也着急了，赶紧回来看看我家儿子考了多少分？快说考了多少分？

    考了424分，离录取还差4分。

    你的意思是没有学可上了吗？怎么这么倒霉，就差四分，如果多了四分，就考上了，儿子现在怎么样？

    能怎么样！不在那屋耷拉着脑袋难过呢？

    那现在就彻底没有学可上了吗？

    也不是，可以花钱上，不过费用挺贵的，要花4800，你大半年的工资，你儿子不想上了，他就想上技校了，不想再让你受苦了，你怎么打算。

    我还以为没有学上了，没想到还有学上，我儿子考的还是不错的，那重点中学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

    你心可真大，这都没有考上，你还觉得考的不错。行，你去和你儿子好好聊聊吧！我还以为你会愁眉不展呢？

    那有什么愁的，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大事，你想要是差了四分上不了的话那才是最让人痛苦的，你说是不是。再说儿子最后这段时光已经用尽了全力，还能再怎么逼他。

    也是，你去和他好好说说，看看他到底如何打算？

    姜兵听到父亲的声音，端了端身子，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

    儿子，不错呀！我还以为你考不上，没有想到你竟然考上了，真的挺厉害的。

    爸！对不起，我没有考好，我想了想还是不上高中了，我去上技校吧！这样你也不用这么累！

    你说什么呢？你真的想上技校，我也不拦着你，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长大了，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不过一旦你上了技校，那就意味着你要过我这种生活，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未来的生活，倒不是说这种生活不好，只是你现在有机会，只要你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可以过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如果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你不用担心我这边钱的问题，当然我天天干活肯定特别累，我也知道你心痛我，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如果用尽全力去学习，获得一个更好的未来，你想想我有多么开心，这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心痛我最好的方式就是努力读书，考取一个好的大学，我们家的祖坟也冒青烟了，这不比什么都有价值吗？就像我小时候，我的爷爷和我的师傅对我的期望。当然我也不会那么自私，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你身上，你如果不想读书了，我也同意，毕竟那是你自己的人生，我没有权利去干涉你。你考虑清楚就回答我，其他的都不是你担心的。

    爸，其实我想读高中，可是我实在不想你再这样辛苦了，你看看你这几年都累成什么样了，你不仅要照顾我，还要照顾爷爷，他这两天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了，你也要不停地照顾他，这几年你也没有穿过什么好衣服，身体也越来越瘦。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你拿出那么多的钱了。都怪我不好，没有考出好的成绩，要不然你也不会这样了。

    行了，之前你的学习我都看在眼里了，你已经够努力的，不要再给自己压力了，再说事已至此，你懊恼又有什么用！你要做的只有一样，那就是永远不要放弃，马上上了高中，你再努力一点，争取考上好大学，那比什么都有用。其他的的都不用管，谁让我是你的父亲，我就有义务照顾你，你过得比我好就是我最大的成就。要说我有什么愿望，我就是希望我们家能出一个想我师傅那样的大学生，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爸！我一定努力，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上了高中，我一定格外努力。

    行，那就好了，其他的你也别再管了，都交给我了，你只要天天认真学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