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宗庄周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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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祸起萧墙归田园

    魏国大梁,张仪携重金厚礼拜访大将庞涓。

    张仪:“想当年将军威名远播,小国臣服魏国,可这些年却默默无闻,不知将军身体可好,小生特来拜访。”

    庞涓:“你师兄苏秦搞合纵术,结果客死在齐国,你张仪又搞什么连横术,你是无事不登门吧?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张仪:“我为将军着急呀!也为您打抱不平呀!您身体健壮却龟缩家中,您的师兄孙子身体残废了却仍指挥齐国的大军。魏国面临齐赵联军大兵压境,梁惠王老病已无多日,太子临朝又无威望,魏国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危急时刻,您总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庞涓:“此诚危急多事之秋,可我又能怎样?宰相惠施把握朝政,这十年来息战罢兵,我闲置如泥塑木雕,唉!”

    张仪:“将军与师兄孙子结怨也有十年,现在齐国实力足以抗衡魏国,何况还有燕赵与齐国结盟。如果将军愿为魏国大计和自己的地位考量,我有一计可以两全齐美,不知将军愿不愿意听。”

    庞涓:“但说无妨。”

    张仪:“兵家之计,移花接木。”

    庞涓:“请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张仪:“魏国在齐赵联军大兵压境之下,王宫只能重新起用您这位兵家,太子临朝也必然会尊重您这位大将。这时,您向太子以‘富国强兵’为由推荐我取代惠施的宰相之职,我们文武联手,何愁魏国不强和您的地位不保呢?”

    庞涓:“可是,齐国有我师兄孙膑担任军师,齐国兵力远胜于魏国,我们又怎能与齐赵联军抗衡呢?”

    张仪:“正面与齐赵联军抗衡是以卵击石,我们吃柿子拣软的捏。赵国这几年衰弱了,我们联楚击赵,赵国为求自保,必然班师回赵,齐国没有帮手也不愿两败俱伤。这样齐赵联军就不攻自破了。至于联楚,魏国以出让宋国的赋税进贡楚国,楚宣王有利可图必然同意结盟,魏楚联军彼此呼应为强援,可解魏国的燃眉之急。”

    庞涓很高兴:“此计可行!”

    宋国蒙泽,庄周在工艺场巡视,梓庆等人在木工房忙于造战车,庄周见梓庆劳累咳嗽,忙关切地劝他休息:“你身体不好,应多休息呀!”

    梓庆:“任务紧迫,这些战车王宫催着要,我不想让你为难!”说着咳嗽不止。

    庄周给他轻轻拍背,说:“你指点一下就行了,人老了是应该休息的。”庄周要梓庆的儿子扶父亲回家去。梓庆对儿子说:“你要多操点心,尽快将事情干完。”梓庆一人慢慢走出木工房。

    这时,大商人宋福急匆匆地乘坐一辆马车来到工艺场,庄周迎上前去。车未停稳,宋福就跳下车,庄周急忙扶住差点摔倒的宋福。

    宋福:“庄生,大事不好,惠子在大梁出事了!”

    庄周:“什么事?惠施大哥出什么事了?”

    宋福:“唉!世事难料啊!惠子忠心辅佐梁惠王多年,谁料想一朝权倾遭祸殃呀!”

    魏国大梁,朝堂之上梁惠王老态龙钟,病病恹恹如霜打的茄子。年轻的太子侍立一旁,张仪在大堂盛气凌人宣布:“惠施多年执政,战备松驰,导致小国不进贡,大国犯边境。即日起革除宰相职位。由我张仪取代其宰相之职;大将军庞涓担任三军统帅。”

    惠施站在大臣前列,当即如五雷轰顶,大臣们也目瞪口呆,事情太突然了,朝堂上许多人都呆若木鸡,梁惠王却宣布退朝。在近侍的搀扶下站起来。这时,惠施狂喊:“大王!大王!庞涓不可用,张仪更不能任用!”

    梁惠王冷着脸,连不理睬径自转身离去。

    张仪:“大胆!你竟敢在朝堂上咆哮!”一边逼向惠施,奚落道:“你算什么呀?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你省省吧!”继而面对大臣们高声宣布:“战争时期,令出如山,有不服从者,杀无赦!”

    众大臣诚惶诚恐离开朝堂。仍有几个大臣站在惠施身旁,鄙视着张仪。庞涓指挥几个军士,将一行人拿下。

    张仪:“惠施,你自诩为名士,学富五车,为何落得今日下场啊!”

    惠施一声怒吼:“张仪,你这卑鄙小人!”接着面对太子语重心长:“太子,张仪充当秦国的走狗,到处祸害他国。庞涓公报私仇,穷兵黩武挑起战火,魏国用此二人,他们狼狈为奸,魏国大难就要临头了!”

    张仪:“魏国被你闹腾得已经大难临头,你已经没有用了。太子英明,你老糊涂了!”

    太子:“惠施大人,您为政十年来,藏富于民,普天同乐,这是您忠心耿耿勤政的结果。但您铸成大错,罪在国力不雄,兵备衰弱。所以齐赵欺负我们,宋、卫、鲁等小国背叛我们。张仪大人推行变革,走富国强兵之路,正合我的心意。你年纪大了,人老了,一边歇歇去吧!”

    张仪:“限你三日之内离开大梁,滚回老家去吧!”

    惠施:“你这小人!得志便猖狂,你这强秦的走狗,总有一天人们会看透你的。”

    庞涓:“此人丢官失心疯,竟敢辱骂新宰相,污辱太子。来人,将他乱棒轰出大梁。”

    庄周:“惠施大哥现在何处呢?”

    宋福:“我在大梁郊外找到被打折腰的惠子,劝他回蒙泽,可他状若痴狂,坚持要留在魏国与梁惠王见面,他要当梁惠王的面揭穿张仪的阴谋,要挽救魏国的危亡。”

    庄周:“唉,夭夭者易折,皎皎者易污。惠施大哥他忍不了这口气,将会死拼到底以明志效忠。宋福大叔,我们赶快去将他接回来养伤。”

    宋福:“我急着赶来,也就是要请你去说服他。只有你这个好朋友才能够救他呀!”

    大梁近郊的破廟中,惠施躺在墙角的草堆里,化装成贩夫的庄周寻入廟中,只见惠施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状若痴狂。惠施见有人进来,口中喊道:“来者何人,为何不去报告大王,张仪是秦国派来的奸细,是大坏人,大混蛋!”

    庄周:“大人,张仪的确是大坏人,大混蛋!你和我们上车同去王宫好吗?”庄周已是眼泪满眶。

    惠施连声答应,可爬起来又倒下去。庄周忙抱起惠施,急忙走出庙外,将惠施安置在马车上拥被躺下,宋福亲自驾车,一行人立即逃离破庙。

    庄周透过车窗,只见破廟前正赶来一队士卒,张仪骑在马上指挥进廟搜查。庄周义愤填膺,回头对宋福大声说:“狡兔死,走狗烹。张仪今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宋福:“这读书人呀,为了个名声什么都干得绝。”

    破廟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惠施昏睡在大车中。

    宋国蒙邑。宋国宫人与魏国特使正在胁迫蒙邑大人。

    宫人:“这次魏国派特使来宋国。”特使向蒙邑大人献上五十金礼物。宫人接着说:“通知我们,惠施因罪已撤职,现任宰相张仪大人建议调解楚宋关系,以对付齐国。宋王决定在蒙邑征集兵员,增加赋税。”

    蒙邑大人:“蒙邑这几年日子不好过,连续的旱涝灾害,今年蝗虫遍野,庄稼几乎绝收。王官不救灾反而加重赋税,这该如何是好?”

    宫人:“漆园不受蝗虫影响,你向漆园庄周摊派下去,你还担心什么?”

    特使:“漆园吏庄周贤名远播,区区小事对他何在话下?”

    蒙泽弥子的药店中,弥子将亲手熬制的药汤端入房中,庄周与申子扶着惠施服药、敷药。

    惠施:“人原本就是没有情的吗?”

    庄周:“是的!”

    惠施:“一个人没有情,为什么还能称作人呢?”

    庄周:“道赋予人容貌,天赋于人形体,怎么能不称作人呢?”

    惠施:“既然已经称作人了,又怎么能够无情?”

    庄周:“这并不是我所说的情呀!我所说的无情,是说人不因好恶而致伤害自己的本性,常常顺任自然而不随意添加什么。你还想着要面见梁惠王,你耗费你的精力,外露你的心神,你还执迷不悟吗?”

    惠子:“我并不是丢官失势而心态不平,而是感情上打击太大受不了。”

    庄周:“人活着的过程是一种心路历程,以平常心对待荣辱得失,以万物齐一的心态对待人生,堪破世事名利二字,还有什么放不下想不开的呢?”

    申子:“大哥,无官一身轻,离开险恶的官场,任由那些人闹腾去。你养好身体就好。赛扁鹊他说过养生的秘诀:高官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人活得自在就行了,你要高兴才是。”

    官人与蒙邑大人一行车马来到蒙泽,召见庄周等人,宣布增加赋税,抽调壮丁。

    庄周:“大人,这几年赋税一直在增加,工场的老百姓忙得累弯了腰,连饭都吃不饱。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官人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大贤人还说这个话?怎么也没见蒙泽象其它地方那样饿死人呀?你食王宫俸禄,为官不替王宫着想又是何道理?”

    庄周:“把贪图财贿看作正确的人,不会让人利禄;把追求显赫看作正确的,不会让人名声;迷恋权势的人,不会授人权柄。眼睛只盯住自己无休止追求的东西,怨恨、恩惠、获取、施与;谏争、教化、生存、杀戮。这八种作法全是用来统治他人的工具。我做不了这样的工具,更做不了帮凶们的走狗,你省省吧!”

    蒙邑大人:“庄周,你……”

    宫人嘿嘿冷笑:“这样很好,你交出印章吧,想当漆园吏的人多的就是。”

    庄周拂袖而去。

    蒙泽乡校的操坪上,被绳索绑着的壮丁一串串带过来,梓庆的儿子,漆园的倪鱼和梧桐等人都在服役的行列。

    蒙邑大人:“老乡们,我这个地方官也知道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国家现在有危难,为保家护国,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年满十六岁,三十五岁以下的壮丁这次都在服役之列。”

    官人嘎着噪子宣布:“每户二丁抽一,独丁捐五十金,二丁中不去的捐二百金。工艺场的壮丁平时有工钱,这次全部服役。”

    一时间,操坪上鬼哭狼嚎,乱作一团,宫人吆喝道:“能交钱来的可以放人。”

    人群中议论纷纷:“王宫的人都疯了,他们想钱想疯了!”“又要跟哪里打仗呀?”“难怪阉人都断子绝孙!”“这日子没法过了!”

    惠施躺在茅舍中,庄周、庄方、申子、智子、弥子等人陪坐一旁。大家心情沉重,惠施口里喃喃着,处于半昏迷状态。

    惠施突然圆睁双眼,两手伸直,大喊:“火!火!赶快救火!”

    弥子抓住惠施的一只手:“大哥,你醒醒!”

    惠施的脑海中闪过大火的画面。

    大梁相府前,惠施备好的几辆车马正准备动身,庞涓与张仪率大队军士将他团团包围,张仪从车上扯下几册木牍、竹简和一些帛书、字画,当着惠施的面点燃,将燃着的书简往几辆车上丢去。刹时,五辆车上腾起熊熊大火。惠施扑上去拼命抢书简,往车下扒拉,庞涓走上前去,夺过车杠,从背后将惠施击倒在地。张仪伸出大拇指相庆贺。

    大梁相府前大火熊熊,惠施写的书仅留一堆堆灰烬。

    惠施慢慢回过神来,张眼回望,眼泪无声地在流,面容痛苦异常。庄周上前,抓住惠施的另一只手,哀痛地注视。

    惠施:“他们好狠呀!当着我的面,把我的五车书简一把火全烧光了!全烧光了!”

    庄周泪水涌出来了:“大哥,你醒醒!你要调养好身体,再写出五车书来!你听到吗?我们还要辩论,我们还要斗嘴呀!”

    惠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一生的心血白费了,我的魂儿已经被火烧掉了!”

    庄周强忍泪水,取过古筝,说:“大哥,我给你唱一支歌!”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

    天下有道,圣人成焉;

    天下无道,圣人生焉;

    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福轻于羽,莫之知载;

    祸重于地,莫之知避;

    已乎已乎,临人以德。

    殆乎殆乎,画地而趋。

    迷阳迷阳,无伤吾行。

    吾行却曲,无伤吾足。

    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庄周悲伤苍凉的歌声伴着古筝声在星空下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