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赵的！你什么时候让你儿子滚出去！”

    “那是我儿子！”

    “你儿子怎么了？那是你亲生的儿子吗？再说了这还是我的房子呢！三天内让你儿子滚出去！你不是还有一个你家老头子留下来的老房子吗？你让他去哪里住！”

    “你够了！”

    “够什么？我告诉你赵成，你要是再不让你儿子滚，你就给我滚出去！”

    ……

    从楼下响起的激烈吵架声，将赵寻从睡梦中拉扯回现实，他一个弹身从床上坐起来，一脸不爽的揉了揉稀松的眼睛。

    他透过那薄薄的窗帘看到那蒙蒙亮光，轻叹一口气。

    随后下床穿上那显得陈旧的衣服，那是一件满是褶皱的灰白色棉麻内衬，一件衣角有些许破损的黑色外套，亚麻裤子单薄下垂，加上那因为长期穿着导致有一道道痕迹的高帮鞋子，虽然都是一些老旧衣服，但全都洗的很是干净。

    接着他去往洗漱池漱口洗脸，对着镜子把自己打理了一下。

    做完这些，赵寻下楼看到父母两人还在争吵不休，每一句都是为了将自己赶出这个家。

    对于这这一幕场景他已经习以为常，这算是近几个月的家常便饭，毕竟他不是这个母亲的亲生儿子。

    当然，赵寻也不是赵成的亲儿子。

    他是老爷子在小城门口捡回来的流浪儿，被老爷子当做孙子养大，但老爷子已经离开了。

    后来赵成和母亲结婚组成了家庭，而赵寻成了那个附带品，不，是附带的累赘。

    他瞥了一眼两人，转而望向一个微微揭开的木门那边，一个小脑袋探在门边偷偷看着父母两人的吵架，那眼睛里带着胆怯和一丝丝的愤怒。

    那是赵寻的妹妹，父母的亲生女儿，她叫赵茵，今年九岁。

    赵茵也注意到站在楼梯边的哥哥，好似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把头缩了进去，关上房门。

    看到这一幕，赵寻原本不是很好的心情顿时得到缓解，嘴角都不由的弯起，他走到妹妹的门前，敲了两下房门假装问道：“茵茵，起床没？”

    这丫头也是一个戏精，过了十多秒才用着迷糊的声音说：“大哥，茵茵起来啦……”

    “茵茵衣服穿好了没，大哥进来了哦。”

    “穿好啦，大哥进来吧！”

    赵寻听到回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见赵茵正坐在梳妆台天照着那面不是很清晰的镜子，手中拿着梳子学着自己梳头。

    赵寻看着小妹有模有样的，眉头一挑，继续装着不知道刚刚她露头偷看的事，走过去用着夸赞的语气对着赵茵说道：“茵茵都自己学着梳头了呀。”

    赵茵被这样一夸顿时眉眼弯下，笑着回道：“大哥，茵茵很厉害吧！”

    赵寻点了下头正要说话，却被小妹的一声痛呼打断，他低头看去，小妹捂着自己的头，梳子上几根打结的头发被扯了下来。

    “大哥，疼……”

    赵寻见此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丫头手上的梳子，捋去上面的头发，揉了揉小妹的头后，自己给她梳起头发，口中也是打趣小妹，“茵茵，你梳头的技术还是有待提高啊。”

    “哼！都是因为大哥进来了！”赵茵瘪了瘪嘴，很是不服气，明明她就快要梳顺了，再用皮筋把头发扎上就行了，一定是因为大哥进来害得自己没有专心梳头。

    “好好好，都怪我。”赵寻笑了笑，手中动作不停，外面争吵的声音没有让他感到烦躁，一下一下将赵茵的头发梳好后简单的扎上，“好了，弄好了。”

    赵茵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点了下头，然后说道：“下次我要自己梳！”

    “好。”赵寻轻笑回道。

    赵茵也跟着笑了笑，随后又苦下脸来，“大哥，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了！妈妈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去啊？”

    “大哥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当然要出去一个人住了啊。”

    “那茵茵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出去一个人住啊！”赵茵语气中带着些不安的问道。

    赵寻轻摸着小妹的头，安慰道：“当然不会啊，茵茵这么可爱，爸爸妈妈怎么舍得要你一个人出去住呢。”

    “大哥也很能干啊！”赵茵说道，“大哥会帮茵茵梳头，还会做饭，做的比妈妈做的好吃多了！还会洗衣服，洗得特别特别干净，而且还很香很香！”

    “而且，而且……茵茵很喜欢大哥，茵茵不想大哥走！”

    说着，赵茵眼眶染上一圈微红，一下抱住赵寻，就好似大哥现在就会离开一样。

    “茵茵这么喜欢大哥吗？”

    “嗯……”

    “那大哥以后天天给茵茵做饭，给茵茵洗衣服，而且大哥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啊，大哥只是搬出去住，就是爷爷留下来的那个老房子，你知道的。”赵寻笑着说道。

    他也不想搬出去，而且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个房子，看上去就像是危房，感觉随时都会倒塌……

    但是这个家好像真的已经容不下自己，再过几天，在他生日的那天，那时就是他搬出这个家的时候。

    其实在很早之前赵成就被母亲逼得约法三章，在赵寻成年之后就需要搬出去，毕竟他不是这个家真正的一份子，而是老爷子在外捡回来的孤儿。

    如今赵寻临近成年，母亲就开始时不时催促父亲，想要他提前搬出去，而父亲更是不认账的护着赵寻，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赵寻也不想破坏一家的和睦关系，如今小妹也越来越大，他忽的发觉自己好像真的该离开了。

    于是赵寻决定在几天后的生日，离开这个家，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回到那栋老房子。

    在三天前，他就已经去将老爷子的屋子打扫过了，就是等在生日那天，能够好好的在那里给自己过上一个生日。

    “大哥，你没有骗茵茵对吧？”赵茵抬起头，用那满是水雾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大哥问道。

    赵寻看着她那满是期望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是不敢答应下来，于是转开话题，“茵茵，肚子饿了没？大哥去给你做早饭。”

    他不等小妹回答，自顾自的走出房间，这时父母两人也注意到赵寻，一拍即合的闭上了嘴，停止争吵。

    赵寻也不去管他们，自己走进厨房，开始生火做起早饭。

    早饭一般都吃的比较简单，所以做饭用的时间不会很长。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四碗面条就端上了桌子。

    三碗清汤面撒了些葱花，还有一碗里面多出一个荷包蛋。

    有荷包蛋的那一碗是给赵茵的，不过赵寻刚刚把面条放上桌，母亲就把那一碗端走。

    赵寻皱了下眉，看着头发乌黑垂落至肩，面容姣好，没有一点皱纹的母亲重声说道：“那是小妹的。”

    这句话没有迎来母亲的歉意，她反倒是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我也想吃荷包蛋，再说了你再去煮一个不就可以了？家里又不是没有鸡蛋了！而且我又不穷！每次看你下的面条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就没有一点食欲！”

    “你可以不吃！”赵寻冷冷的回复一句，他也不和这个母亲纠缠，转身去厨房给赵茵煎蛋。

    “嘿！我为什么不吃？这都是用我的钱买来的！”被这么一说的母亲顿时不乐意了，端着面条跟在赵寻身后想要和他较较理。

    一旁坐在桌前正要吃面的赵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吃你的面！”

    母亲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撇了下嘴，转头走回来坐到椅子上，小声咕哝：“这次就放过他……”

    赵寻也乐得清净，手脚麻利的煎好蛋，端了出来，这次他做了三个，放上桌子后给小妹夹了一个，父亲分了一个，还余下最后一个时，母亲伸来筷子将煎蛋夹走。

    赵寻眼神一沉，也不多说什么，埋头吃起面条。

    他吃得很快，一碗下肚后，母亲还未吃完，小妹更是只吃了几小口，唯独赵成已经放下筷子，点燃一根香烟，一吸一呼间露出来享受的笑容。

    “我准备搬走。”

    这平淡的话语音落下，平静的氛围当中，宛如一块巨石砸落在水中。

    首先出声的是一直想要赵寻搬走的母亲，她惊喜的吐出了一个字，“好！”

    随后是听到话后有些愣神的赵成，他沉默片刻后，只用着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嗯。”

    “长大了，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不拦你。”赵成对着儿子点了点头，旋即吸了一口香烟又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的着急，在我看来你还小，没必要……”

    搬出去。

    这三个字还未说完就被一边的母亲打断，她出声道，“你儿子都说要搬出去了，你叽叽歪歪的像个男人吗？”

    赵成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老婆，好久没有说话，手指间的香烟一点点燃尽，最终他站起身，走到大门边的柜子拿起放在那里包出了门。

    见自己赢得胜利的母亲轻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离席而去，走前还不忘说一句，“记得把碗洗了。”

    赵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小妹，赵茵此时还在一根一根的挑着面条吃，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茵茵，快些吃，要迟到了。”

    “嗯……”赵茵加快了速度，这次是三根三根的一起吃，只是吃了没两口，赵茵就放下筷子说道，“大哥，我吃饱了！”

    赵寻看着还剩下半个鸡蛋，大半碗的面条的碗，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筷子，帮小妹解决了剩余的面条后，收起碗筷。

    “大哥。”

    “嗯？”

    “茵茵想要每天都吃大哥做的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