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烟吗？”

    “不抽，怎么了？”

    “怕你把档案室给烧了”

    女警察笑着说。

    “请问哪些档案属于119案呢？”

    柳小龙填完阅览记录后，站在第一排档案柜旁环视了一眼后询问带他进来的女警察。

    “这里全都是”

    女警察看柳小龙诧异地张开嘴巴，关上门离开了。

    他随手拉动了一下最近的双层木柜看了一眼后，就一排一排地看柜壁上的标签。

    一排排柜壁标签上分别写着：被害人个人档案、被害人个人物品、被害人生前书信、被害人尸检报告、刑侦记录、目击者报告、金陵大学内部调查记录、市屠宰场调查记录、市锅炉房调查记录、市煤场调查记录、审讯记录A-W、嫌疑人档案A-P、重点嫌疑人档案、化学物质检测报告、指纹对比记录、抛尸物品记录、抛尸现场照片、案件相关照片等等。

    柳小龙看到档案室里这么多储物柜，想到方才女警察的提醒——不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去看死者相关照片。

    人就是这样，往往对极力禁止的事情越感兴趣。要说这个档案室里有多少文件——恐怕全部读完也得一两年的时间，没想到一件恶性杀人碎尸案居然在案发一年来积累了这么多记录。

    柳小龙先从死者本人的情况开始查阅。

    他取出尸检报告的档案本，有些紧张地翻开，好在前几页都是文字总结，被害人的遗体现在被拼接后低温保存，以便抽样检测；接着是手绘的尸检图画，并不会引起什么生理不适的感觉，手绘的图画上标注着死者头颅的情况和器官缺损：死者脸上有两道很深很长的刀口，是一次成型的；左耳也被割断，当时为了辨认法医缝合了脸部，尸体被切割成2000多块，内脏肠体组织完好。

    “可能是凶手最开始也打算把头部也碎掉，尸体被切割成2000多块了？”

    死亡时间：1996年1月12-15日

    死亡原因：不明

    致死工具：不明

    致死方法：不明

    按照法医对死亡时间的鉴定，被害人并非失踪之后立即遇害，而是可能被凶手囚禁后还存活了两到三天，凶手处理尸体最多只有一周的时间。翻到后几页时他突然看到了方格里粘着的被害人遗体，即头部的照片，愣了几秒之后柳小龙赶紧合上档案，打了一个寒颤，觉得后背发凉，寒毛直竖——好像脊背后面有什么东西一样，他转身看了一眼背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站着翻阅。

    他把尸检报告放了回去，在抽屉前双手合十作了一个揖。这种头皮发麻、整个档案室静悄悄的感觉让他心生寒意，走到第八排左手边，按检索找到了抛尸物品记录，坐在有阳光能直射进来的窗边，背靠着窗户继续阅读。除了核对案发后以讹传讹的几个地点外，还有廊后街与管家桥两处抛尸地点，分别是死者被锯断成六截的小腿骨，以及被凶手锯断的双脚。

    档案记录着凶手抛尸用的物品有：锡箔纸盒、塑料袋、印花床单、提包等。老式提包内检测出火药残渣，包面有枪支的管状印记，疑似老式猎枪，提包右侧边角破损，被白线缝补过。去年金陵公安以此作为一条重要的搜查线索，但却没有任何突破，既没有任何人对提包、双肩包、床单等私人物品有印象，也没有发现枪支相关的线索。

    “在把老式提包用来乘放尸块前，枪支也肯定一直装在提包内，长年累月的放置才会挤压出管状印记，所以有很大可能凶手长期住在金陵”

    “下班了，大侦探”

    正在沉思的柳小龙被开门唤她的女警察打断，刚有了一点头绪，就这样被打断。柳小龙不免心生不快，抬起左手手表，看到已经十二点十分了，到了下班的时间，于是就起身把档案放归原处，在女警察锁门时站在旁边左右转动腰身。

    柳小龙才注意到这位女警察的容貌虽生地并不算十分标志，但肤色相当白皙，而且很爱笑，可以闻见身上浅浅的香味。大概是她长期在室内的缘故吧，不像其他女警那样肤色如同小麦。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柳小龙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她，她依然面带笑容，先抬头盯了一下柳小龙，然后说：

    “我对象马上来接我”

    说着，两人并肩走向门厅，可女警脚步比柳小龙要快。

    柳小龙跨上自己的黑自行车，回头朝站在门口的女警察说了句：“新自行车不错！挺时髦！”

    原来在楼下还停着一辆深红色的女式自行车，今天上午整栋楼也差不多就两个人，一人值班，一人查案。柳小龙随后驶出院门，骑过门侧，便淹没在了车水马龙之中，周六中午部分单位学校也放假了，街上的人车特别多。

    推着自行车进入租住的宿舍院落，可以听到租户们屋外鼓风机发出的响声，以及锅铲炒菜的声音，还有那饭香味。

    “小柳回来了？”

    邻居边在台阶上摆晒布鞋，边和柳小龙打招呼。

    “吃了吗刘老师？”

    “马上吃”

    还未进屋，就听见游戏机的声音，柳小龙把自行车停在屋檐下，挽起门帘，看见坐了一屋子的小孩，有的还端着饭碗直勾勾地盯着小电视机，忘记吃饭。

    “今天玩得挺早”

    柳小龙回到宿舍，看邱利民和一个小孩已经握着手柄玩起了游戏机。两人前不久去金陵百货商场买了一台小霸王游戏机，又买了一台书本大的小型黑白电视机，这两样东西花费了他们一个月的工资。

    “你再中弹就死了”

    邱利民按着手柄有些得意地对一个小孩说，其他小孩都等着在家里人喊去吃饭前能玩上一把。

    “借条命啊！”

    那小孩乱按手柄，耍起了赖。

    “哎！你怎么能借我的命呢？”

    “快到关底了，你一个人打不过去，借我一条命我们一起打嘛！”

    柳小龙并没被黑白屏幕上的游戏吸引，而是听到他们刚刚说的那个词想到了什么。

    “借命......借命......两个人......”

    柳小龙转向身后的墙壁，习惯性地钻研墙上的地图和标签注释。

    “旭东！回来吃饭！”

    “哦！来了来了！”

    屋外传来了男人对儿子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