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编织者。”

    回答他的不是白璐，而是机心主宰。

    他说道：“我曾收集过天下所有奇物的规则与信息，然后根据无数种模型来计算其中隐藏的规律。”

    白璐冷不丁地插嘴：“然后发现，最符合规律的，是心理模型。”

    “心理模型？”林渊难以置信，“难道奇物不是大自然随机诞生的吗？！”

    “这就要引入另一种概念了，信息，或者说根源。信息目前是包含一切，信息目前是至高无上，它是否永远包含一切永远至高无上，取决于它是否设定自己包含一切、至高无上。”

    白璐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大自然也是一种信息……呐，助手，我跟你说过吧，补天阁把灵性值称之为信息深度。”

    林渊当然记得，这不过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

    “大自然的信息深度，或者说灵性值，为0。”

    “这个0是一个基准值，凡是信息深度低于它的奇物，也就是灵性值为负数的奇物，其特性都无法执行。在我们的世界表现得跟普通物品差不多。”

    “理论上，如果按照你说的，大自然……不，是信息随机诞生奇物，那么你觉得灵性值为负数的奇物应该存在多少件？”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问题，林渊说道：“应该和灵性值为正数的奇物数量差不多。”

    “从数学上来讲的确如此。”白璐说道，“然而我感知到灵性值为负数的奇物数量，是0。”

    “0？！”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白璐神情有些黯淡。

    她没有等林渊回答，就告诉了他答案：“因为无法执行特性的奇物就是普通物品，投放到自然界中，没有任何看头。”

    “没，没有看头，什么意思？”林渊好似变成一个复读机。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只是不愿意去想，去承认。

    “就是没有乐子可看的意思。”白璐叹息道，“有一位至高的、唯一的信息编织者，制造了奇物，投放到我们的自然界中。”

    “这就是奇物的源头，也是人类苦难的来源。我们对抗奇物展现出来的智慧与勇气，在祂眼里是最精彩的话剧。”

    如临深渊。

    莫大的恐惧涌上心头，那是世界观破碎的前兆。

    林渊后退两步，他感觉到自己的两瓣唇在发抖。

    “乐子……我们……只是乐子？”

    “没错。”机心主宰平静地说道，“我们六大势力一起联合起来，共享了奇物信息，除了少数模因类奇物无法使用，重新计算了一遍。最后得出答案，奇物出现的规律，符合某个拥有人类心态的存在的心理模型。”

    “白璐叫祂信息编织者，而我们称祂为——天鬼。”

    异于常人者，即为鬼。

    异于天地者，为天鬼。

    “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是绝望的，我们的尊严、反抗与勇气，只是他人的一个乐子。”

    冰冷的真相如同海浪一般冲击着内心的防线。

    一点一点坠入深渊，如同海水一点点地那温度卷走，只剩下刺骨冰凉的冷意。

    “就没有机会……反抗祂吗？”林渊的声音带着祈求。

    “这你得问她。”

    林渊的目光投向白璐。

    白璐无奈的点点头：“的确是有的，信息编织者不知为何，设定了灵性值的存在，灵性值的设定衍生出了奇异。而反抗祂的机会……只要成为九环奇异，就可以获得篡改信息的权限，是完全等同于那位信息编织者的。”

    林渊的眼神亮了起来：“九环，只要成为九环奇异就可以了？！”

    机心主宰也饶有兴致：“原来真的存在啊，那条只存在于推测之中的道路。”

    “没错，信息编织者设定了这条道路，虽然不知道设定的理由，但它真实且客观地存在。”

    白璐说道：“而我的至高梦想，则是成为新的信息编织者。”

    “为人类终结奇物！”林渊不自觉地喊了出来。

    “不对。”白璐毫不留情地否认，击碎了林渊的热情。

    “诶？为什么？难道成为信息编织者不可以终结奇物吗？”

    “先不说原本那位信息编织者会不会反对阻止，更何况，奇物是客观存在的，为什么要没来由的终结奇物？”白璐理所当然地说。

    “没来由？怎么没来由？奇物不是非自然的吗？”林渊糊涂了。

    “自然也是信息的一种，奇物和自然都是信息，为什么要分高低贵贱呢？”

    白璐舔舐了一下自己有些干的嘴唇，粉嫩的舌头看起来分外诱人。

    “我的终极目标，是让所有生命都成为信息编织者。”

    这个理想太过宏大，让林渊一下子猝不及防：“啊？”

    “奇物之所以是危害，是因为它们不可控。那么如果所有人都可以操控利用信息呢？”

    白璐沉声说道：“那么奇物将不会再是威胁。奇物并非绝对的危害，它只是缺乏足够的管理和利用。”

    “我要让这天下人人如龙，人人都可以利用奇物——这便是我的赤色梦想！”

    ……

    这个理想，太过于荒谬。

    如果放到网络上，绝对会被所有人嘲笑。

    人人都成为可以编辑信息的至高存在？搞笑！

    什么赤色梦想？痴人说梦还差不多！

    即便是林渊，也不可能相信这种话。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白璐。

    一路上，他见证过太多奇迹。白璐给过他太多惊喜（xia）。让他本能的去相信她。

    即便她不被整个世界信任，他也会去相信她，可以做到这只存在于妄想中的赤色梦想。

    ……

    “人人都成为……九环奇异？”

    “不行，只有第一个成为九环奇异的，才能够获得信息编织者的权限。”白璐否认了他的想法。

    “那你可以成为信息编织者后，再赋予全人类信息编织者的权限？”

    “如果现在的信息编织者不阻止，这种事是可以做到的。可关键是，祂一定会阻止。”白璐肯定地说。

    林渊不解：“为什么这么肯定？祂不是设定了九环奇异就可以成为信息编织者的道路吗？”

    “我也只是推测……可能……祂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互相理解、互相玩耍的同伴，一起做人上人。而不是让整个世界没有人上人。”

    “……”

    林渊此时深刻地体会到了，赤色梦想实现的难度。

    不仅要成为九环奇异，而且还要成为第一个九环奇异！

    即便白璐成为了信息编织者，还要面对天鬼的阻挠——要知道，二人权限的同等的。

    林渊蹙眉：“那为什么……天鬼不直接杀死你，或者断绝你成为九环奇异的可能，而只是堵死了你通往完美结局的道路？”

    “根据我们的心理模型分析，天鬼是一个傲慢而自大的存在。”机心主宰说道。

    “祂知晓白璐的梦想和奇物全知的能力，但祂并不在乎。堵死完美结局的道路，只是因为戏谑，或者说，是想要看看白璐究竟是如何反抗挣扎的。”

    “没错，要么我放弃我的梦想，来保全所有伙伴的生命。要么——我选择堕入魔性。”白璐捻住自己的一缕银色发丝，轻轻说道。

    “而我选择了后者，只要我成为了信息编织者，他们全都可以活过来。我无法打通完美结局，但我可以在成为游戏GM之后修改结局。”

    “……真是一个恶劣的存在啊。”

    林渊的胸口有些发堵。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了白璐眼中闪过的寂寞，与杀死沈柊月时候的决绝。

    ——为了赤色梦想，不惜杀死自己未来的同伴，堕入魔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便是魔性白璐的漆黑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