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没有湖。”

    “树上没有果。”

    可出现在悟风和程婉面前的不仅仅是一湖清澈的湖水，还有那结满果实的古树。

    “这不可能，这完全就和那八则规则相冲突了！”

    这句话程婉和悟风几乎是同时喊出来的，他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正在不断的刷新着他们对这个村子的认知。

    “如果现实和信奉者八则里面写的相违背，那么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是在相信着纸上写的而不信眼前看见的，这帮人，是经历了什么……还是说，我们看到的才是假的？”

    程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在颤抖着的。她是在害怕？悟风不清楚，但是他可以很明确地感到她的不安，原本可以慢慢走的程婉居然在说出那个疑问后下意识地又把手靠在了悟风肩上，就像是快要站不稳了一样。

    程婉的不对劲也算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本来经过刚刚的危机后就疲惫不已的她似乎现在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这一路过来要是再这么下去，或许在找到出去的办法和线索前，她会先崩溃掉。

    悟风忽然想起在庙里那会儿他们那里的和尚都会通过坐禅念经来让自己完全静下心来，或许这个办法可以让程婉有所缓解？

    悟风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哪有人会像和尚一样熟背禅经啊！

    “深呼吸，这些只是个幻象，我们先冷静下来…”

    悟风突然想到女生或许更需要的是安慰，于是他尽可能小心地提醒到，声音也放缓了许多，这样大概能让程婉不会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但他毕竟没怎么和女人打过交道，这或许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不过不知道为何，此刻他居然也觉得自己好像总使不上劲，而且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悟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些，或许是刚才应对那些粘液般的怪物用了太多的力气，有些疲惫罢了。

    “没事的，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还是先看看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悟风还在不断细声安慰道，他将程婉慢慢地扶着，让她先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而他自己一个人则是慢慢地向古树那里靠近。

    悟风想着，如果自己面前看见的是幻象的话，或许有没有可能走得近一些能够看出什么端倪来。

    “小和尚……”

    程婉突然叫住了悟风，她的声音里面依旧带着些许颤抖。

    “嗯？”

    悟风回过头来，此时他已经走到了那棵古树前，古树上面挂着的那些垂根在刮起的微风中轻轻摆动着，就在悟风的身后。

    “你的手臂……”

    程婉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连忙指着悟风的右手臂，她的眼中满是着急。

    “手臂？”

    悟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直到这时他才看见了自己的右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摊黏糊糊的黑色液体，就像刚刚那些怪物一样……

    “这个是？难道是刚刚在那些怪物那里蹭到的？没事的，不过是一些……一些……”

    悟风刚想向程婉解释这些粘液没什么问题，可是话说一半，他却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尽了一样，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但悟风的意识还是在的，但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他想爬起来，但是却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小和尚！”

    悟风眼皮闭上前看见的是程婉正在着急地向这边冲了过来，然后蹲在了自己的面前，一直在不停地叫着他，摇晃着他的身体。

    “小和尚！小和尚！你醒醒……醒醒……”

    但是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慢慢地也快要听不见了。

    “我这是怎么了？那个粘液怎么了……我好累，已经没有力气了。”

    悟风似乎依旧没能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对他而言更像是上山砍了一天的材后回到寺庙的房里直接躺在床上的那种困意。

    “我，太累了……我要睡一会了……”

    悟风没办法详细的去思考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的本能反应在不断地驱使着自己睡过去，就像是困到了极致一样。

    而外面，程婉看着躺在地上的悟风，整个人如同一具死尸一般，四肢也失去了刚倒下时的那般僵硬，变得软而无力。

    “小和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婉连忙将悟风的右手臂翻了过来，只看见悟风右手臂上面之前沾上的那些黑色的粘液好像已经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而且还在不断的扩散着。

    “是这东西在搞的鬼！可，可是它已经进到皮肤里了，这该怎么办！”

    程婉将自己束头发的发带解了下来，将它绑紧在悟风的手臂上端，想要减缓那个东西的流动扩散。

    “水！水洗的掉吗？”

    程婉已经手忙脚乱了，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来不及基本的判断了，只要有方法都要去试一试！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把悟风拖到了那个湖边，看了看清澈的湖水，连忙抓起悟风就泡在水中用力的搓洗着，可是那手臂上的黑印却丝毫不见掉落。

    “没用！没用……怎么办！”

    这时候，“彭”的一声，那棵树上好像掉下来了什么东西，吸引了程婉的注意力。

    ……

    ……

    “我的儿，你在哪里？娘想你了…”

    “我的儿，你过得好吗？娘也好，别担心我…”

    “儿啊，千万别回来，别……”

    悟风的梦里，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再叫着他，嘴里总是叫着“儿”，就好像，悟风是她的儿子一样。

    这个声音让悟风觉得很熟悉，就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他不管怎么样就是想不起来。

    “那个人是在叫我吗？还是……”

    “儿啊，醒醒！娘就在这里。”

    “娘？你是我娘？”

    “儿啊，快过来吧，娘就在这里等你。来啊……”

    悟风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面前好像有一条路，他想看清，但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脚却不受控制般地向前方迈去。

    “我的身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控制不了……”

    悟风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上莫名多了一种负重的感觉，手和脚都是不听使唤的在动着，是在让他往前方走去。

    “儿啊，快过来！来呀！”

    悟风迈着一步步摇晃的步伐向前走着，他感觉自己听见那个脑海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亮，就像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

    “娘……”

    悟风不知道怎么了，眼角不停地在流着泪，心里面也在一阵阵地绞痛着。

    “为什么我身体的反应会这么大……明明，我都要不记得你了……”

    他本能地开始相信，那个声音就是“娘”发出来的。

    他也越发的开始想要看见自己的“娘亲”是长什么样子，任由那泪水不停的流着，还是用力把眼睛睁开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那种负重感好像消失了，似乎又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恍惚间，他还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指的声音。

    “嗒！”

    一瞬间，睁开眼睛的悟风看清了自己眼前的情况。他的前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娘亲”，而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离黑暗最近的边缘上。

    “这…这怎么回事！”

    悟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但在他惊慌的眼神里，他看见了自己刚才还站着的边缘那块地方正随着他的后退离开而变得模糊起来。

    那片黑暗好像在吞噬着那里！而且被吞噬的车越来越多！

    在悟风慌里慌张地看着面前的地面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一个曼妙的身姿无声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女人穿着淡雅的素裙，倒像是刚刚醒来一般，还带着些许睡眼惺忪。她站在悟风身后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外来身影，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一脸茫然的看着悟风的慌张后退。

    “你慌什……”

    女人见悟风慌张地后退着，正想开口问，可是那悟风害怕极了，他看着不断消失的地面，都还没顾得上身后有什么，就要回头往后面跑，一把撞在了女人的身上。

    “哎呦！”

    女人可受不了悟风这么大劲的冲击，一个没站稳就被撞倒在了地上。

    “欸！……欸？”

    悟风茫然地看着眼前被自己撞到的女人，女人的容貌竟是一顶一的好看，细白的肌肤上还泛着点点粉红，脖子见还带着一串小铃铛串成的项链，眼角下还有着一点泪痣，看起来也是楚楚动人。

    这要在平时，他准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但现在他基本上是想都没想就慌忙站直身来，作势就要拉女人起来一起跑。

    “你给我放开！——”

    悟风的手被女人一把拍开了，还反而被她给抓住了手腕反扭着。

    “啊啊啊！疼疼疼……”

    “你是怎么回事？......好你个小鬼，撞了人还想跑，你现在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走！”

    “快走啊，那里要不见了！！！”

    悟风拼命地挣脱着，可奈何这女人的力气太大了，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什么不见了？”

    “那儿！！！”

    悟风着急地把头扭向刚才他看见黑暗的那边，一个劲地点着头告诉着女人。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片黑暗正在向他们这边蔓延，而离他们最近的不过只有几寸远。

    悟风都做好了等着掉下去的打算了，他心想着怎么自己就那么倒霉，回个头还撞了个人！关键是她还赖上了！

    但接下来，他却听见了女人口中传出了一句令他匪夷所思的话

    “哪里有什么东西？不就一堆花吗？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啊？？”

    悟风一脸惊讶地看着女人，女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两个人此时的脑袋里都装着大大的问号。

    “那片黑漆漆的东西啊！你看不见？”

    “哪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你疯了吧。”

    ……

    不管悟风说什么，女人都一直很要强地和悟风争论着，两个人怎么争也争不出一个结果来。

    等到悟风反应过来再次回头时，刚才眼前看见的那一片黑暗却突然变成了一片花丛，甚至还有几只小蜜蜂在其间飞舞着。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悟风苦笑着，这般神奇的现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从空界那会的黑暗和画卷，到八里湾里面的古树和血湖同时出现，悟风现在似乎已经完全不会再像当初那般的惊讶了，他还觉得自己或许是眼睛出现问题了，要不然就是脑子迷糊了。

    “你看，那不就是花丛了吗？”

    女人松开了扭着悟风的手，随手挥了挥，那片花丛居然像被风吹过起来了一样，花瓣和香味在空中飘着，又像是把悟风他们当作是大风浪的凤眼一般，将他们团团围住。

    “所以，这些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悟风算是明白眼前的事情了，生气地问着那个女人。

    “是，那又怎么样？”

    “你…你！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会吓死人的！”

    “你这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想再死一次？”

    “姑娘，你说话可不能这般无礼啊！哪有随便咒人死的！”

    “哪用我咒，你不是死了又怎么会在这？”

    女人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了，就好像还有很多像悟风一样被她称作是“死了”的人来过这里似的，而且个个都是这般反应。

    “我没死！”

    “每个刚死的人开始都不太相信，唉，多适应一下就好了。”

    女人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可悟风哪能忍着对方刚说完他死了就离开，他心想着必须要讨个说法回来，便伸手想要把女人叫住。

    好巧不巧，一只蜜蜂从悟风耳边掠过，吓得他一哆嗦，直接一顺手就拉住了女人的项链，将女人给勒了过来。

    还好女人反应快，连忙顺势往悟风这边走回头，要不然，她的脖子准被拉出伤来。

    “你！”

    女人生气地跺着脚，回过头来指着悟风的脑袋叫着。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悟风的手，还在拉着她脖子上的项链，而且，悟风的脸上好像并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是很自然地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一些歉意。

    “你就没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吗？”

    “啊？没有呀。”

    悟风有些迟疑地回答着，还在想着为什么女人会这么问。

    “还不松手？”

    女人的又一声倒是把他一激灵，连忙把手记得收了回来，还一脸歉意地憋红了脸。

    “真的没感觉？”

    女人似乎还不放心，又重复问了一句，在得到的回答还是没有后，女人的脸上也挂上了苦笑。

    “不应该啊，我的项链可不会出错的，怎么可能不是死的人。你真的是活人？”

    “我没死就是没死啊，你老纠结这个干什么！”

    悟风被问的也有些不耐烦了，这不清不楚的对话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他也是一头雾水。

    “没死怎么会来到空界的？空界可是灵魂才可以进来的地方，莫非你有什么可以让灵魂出窍的秘法？”

    女人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声音特别小，话虽像是对悟风说的，但又好像不想让悟风听见。

    “你说什么？…空界？这里也是空界！”

    悟风虽然听不清楚女人刚刚说的全部，但还是听见了零星几个词来，其中，就有那个“空界”。

    “你知道空界？”

    女人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当然，不过那也是一位小姐告诉我的，但是她说空界只有控人心灵的东西或者砸到头了才可以进来的，可是我只是有点太累了就睡着了，怎么会……”

    “小姐？你说的那个小姐长什么样子？”

    “样子？我只记得她长的很漂亮，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看。”

    “……”

    女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冲动，女孩子家要温柔些。

    “能…说详细些吗？”

    悟风看着咬牙切齿的女人，倒被吓到不轻，支支吾吾地倒是把他记得的都一并说了出来。

    “她穿的裙子不像是我们平常见到的那些裙子，有点像是舞女那样的，拿着把扇子，还可以扔出火来……”

    随着悟风的描述，女人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就像听到了麻烦的事情一样。

    不一会儿，她才慢慢开了口：

    “你说是她把空界的信息告诉你的？”

    “是啊，我其实之前也进来过一次空界，不过那里和这儿不太一样，我记得那个空界是要头脑被砸到才进得去的，当时还是她教我怎么出去的呢！”

    “她甚至还告诉了你怎么出去？”

    “嗯，找画卷什么来的。”

    悟风像刚回答完问题的好奇宝宝，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若有所思的女人。而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思考着。

    “难道是她？不可能……但这个描述除了她，估计没人可以做的到了。”

    女人思考着，却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是在调查什么，或者是说，这个小和尚身上，有什么她想要的东西？”

    女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悟风，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不懂盛世的山中和尚对那个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

    ……

    外面。

    程婉在水中拿着洗好的红果子出来了，她看着这颗几分钟前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不经意间念出了她此刻心中想起的那句话：

    “古树是不会结果的。古树上结出来的果实可以救人一命，但只有一次！”

    “这个果子，真的可以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