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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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舌战崇明三杰

    听闻崇明学馆内有学子要进行公开的清谈笔会,对方还方言让崇明三杰一起上,文庙中许多其他学馆的学子被吸引了过来,都迫切想知道究竟谁怎么狂,敢同时舌战崇明三杰。

    崇明学馆的讲堂很快清空,变成了辩论大厅。

    两方互报过姓名,柳铭章大概知道,眼前这三个学生大概是这家崇明学馆最得意的门生。

    其中大弟子崇光擅长论道,属于哲学学术方面的特长生,而另外两名弟子吴子山跟褚瀚杰则在诗词歌赋上略有优势。

    还没等学童把柳铭章的坐垫摆放好,吴子山便双手撑过膝盖坐直了身子率先发难道:

    “堂前一竖子。”

    他的这一番攻势充满了火藥味,正要上前的柳铭章动作一顿,转头望向高坐那位半白不白的胡须冷冷一笑:

    “稷下半苍髯。”

    柳铭章此番对答可谓针锋相对,对方本意是想骂他无知无畏,黄口孺子竟敢堂前献丑,他却反口隐喻对方夫子半桶水响当当。

    气得吴子山一时语塞,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坐在最中间的崇光略抬了抬手,安抚了一旁的吴子山,等柳铭章端坐好,又做足了礼数方才说道:

    “在下觉得,柳兄适才言论多有不妥。”

    “噢?哪里不妥?”柳铭章问。

    崇光说道:“诚如夫子所言,天将大乱,必有圣人出,从古至今不外如是。前有齐太公助武王灭商纣,后有汉高祖、光武帝聚群贤救苍生,便是那唐文皇降世亦有神兆,此皆天数,柳兄何故发笑?”

    对于崇光的言论,柳铭章知道,若是以现代唯物主义辩证法去反驳,妥妥能给对方一个暴击。

    但在一千年前的封建时代,因户籍和法治等社会管理制度尚不完备,而且老百姓的教育水准跟法律普及度也不够高,这样的先进理论只会引发大规模社会动荡,实属大逆不道。

    听到崇光的质问,柳铭章深知自己必须找到一个绕开唯物主义辩证法也能对天人三策发动暴击的辩论。

    只是要找到这样的切入点,谈何容易,这时他陷入了一阵沉思。

    崇明学馆的清谈辩难甫一开始,文庙中就陆续围过来大批的学子,甚至有些小有学名的学子直接走进了崇明学馆,向学馆夫子行了礼数后,近距离观摩两方论道。

    “真没想到,这个柳铭章居然敢独战崇明三杰。”这时立于廊下驻足观看的周焯小声说道。

    “怎样?焯兄……”周焯话音未落,莫凡生拍了他的肩膀道:

    “要知道,便是集你我三人之力,与崇明三杰清谈都未必有十足的把握,他这一鸣,惊人否?”

    “只可惜他陷入了困局,崇光是不会让他轻易脱身的,我倒要看他如何解困。”周焯说道。

    “若我是他,眼下只需使出辩诡之术,或能彻底扭转颓势。”一旁的卢慎若有所思地说道。

    看到柳铭章皱着眉头沉思不语,高坐在一旁的崇明先生脸上流露出了赞誉的神色,小声吩咐左右学童给正在清谈辩难的两方置些茶饮,坐在崇光左右的吴子山和褚瀚杰脸色也舒展开来。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此时柳铭章正在脑海中翻阅回忆他读过的所有典籍,他发现“人定胜天”的理论最早出自明朝冯梦龙的小说《喻世明言》,此时砸出来多半不会有人接受。

    可是,人若自知无法胜天,就可以一味摆烂一心只等圣人了吗?

    这种观点显然不对。

    想到这里,柳铭章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白光,遂反问道:

    “按崇光兄与先生所说,天将大乱必有圣人,若圣人不出,崇光兄是否要学那西晋宰相王戎,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只为等圣人出?”

    “好一招指桑骂槐,看来这个柳铭章颇通兵法。”听到柳铭章把崇光比作西晋宰相王戎,卢慎忍不住赞赏道。

    柳铭章这番言论一出,辩厅里的形势一下子又逆转了过来,见崇光陷入长考,一旁的褚瀚文倒是挺身而出道:

    “天将大乱,多生梁上君子。柳兄不会是觉得以一己之力就能逆天而行吧?”

    对于褚瀚文的突然介入,场外顿时发出隐隐嘘声,莫凡生更是有些生气地评论道:

    “以前倒没听说崇明三杰这么无耻,几轮抢白居然不给对方一点主动发问的机会。”

    “倒也不能怪崇明三杰,谁让他柳铭章咄咄逼人,一个反问便打得崇光几无还手之力?”卢慎倒是对柳铭章颇为欣赏。

    “哼哼!”这时堂上,柳铭章冷冷一笑:

    “地治初平,必有误国小人。说的不就是褚兄这种无天下、无国、无家之人吗?”

    柳铭章步步把崇明三杰逼入绝路,同时廊下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崇明先生顿觉不妙,对两方提出一个中场休息的建议,崇明三杰听到先生开口解围,都如蒙大赦,想要起身行礼退下。

    但柳铭章知道,如果现在放他们走,稍后必定又会重开一个新的论题,而且还会在论题中给自己预设很多陷阱,届时眼前的一切优势将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顿时感到厌恶至极,一声“且慢”叫住了在场所有人,随后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清谈辩难也好,逐章笔会也罢,又或者是吟诗斗赋,都不过是文人游戏,治不了国,也济不得民,诸位寻章摘句,难道只是为了争一时意气吗?

    吴子山见柳铭章说出这样的话,像是突然抓住了重点,连忙趾高气昂逼问道:“莫非足下是要认输?”

    这颇为无赖地逼问差点没把柳铭章气笑,看眼下的阵势,对方是要不依不饶,短暂休整过后一定会使用更加无耻的口水战术。

    想对付这种无赖,通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痛打落水狗!

    “老车啊老车!不是我有心剽窃,实在是这帮犊子欺人太甚了,晚辈逼不得已。”

    心念至此,柳铭章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呐喊,朝崇明三杰走了过去,“子山兄输不起是吗?那在下便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说完,柳铭章转身向外,将他背了不下百遍的句子大声朗诵道: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怎样?服不服?”柳铭章转眼问了吴子山,又向褚瀚文道:

    “尧对舜,禹对汤,晋汉对隋唐。奇花对异卉,夏日对秋霜。八叉手,九回肠,地久对天长。一堤杨柳绿,三径菊花黄。闻鼓塞兵方战斗,听钟宫女正梳妆。春饮方归,纱帽半淹邻舍酒;早朝初退,衮衣微惹御炉香。”

    “吟诗作对绝律对仗不过文人小道,若是这都输不起,诸位大可向天下学子宣布,今日清谈辩难是我柳铭章输了你崇明学馆,我倒要看看是否有人信服。”

    丢下最后一句话,柳铭章将袖子一甩,朝门外走去。

    虽然脸上一副冷峻表情,其实内里却是个大写的“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