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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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欧阳修的老丈人

    这段时间柳铭章一直心绪不宁。

    按理说,早在数日前他就已经将东门村落行凶案的卷宗交了上去,虽然行凶之人目前仍然在逃,但却拿下了罗老爷一家,还借此掀起了一波腥风血雨,好些地主家被抄没,形势可谓一片大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样的形势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随着案件调查的逐步深入,挖出可以做文章的内容越来越多,也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很快辽国使臣便陆续抵达,强邻来访通常会带来四个部分的内容,主要包括外交官员、货运商队、以及一群打着友好交流旗号如狼似虎掩杀过来的辽国学院派。

    因为刘太后的生辰长宁节是正月初八,而汉地的正旦元春是正月初一,辽国一共派来了两波使团,加之两元之交新主即位旧主唁丧,事情比较多。

    鸿胪寺的官员一直在忙着接待下榻,还给使团正使排出了一张宫宴接待的规程表。

    外交官员这方面乏善可陈,主要是在互换国书的礼数上反复扯皮相互试探,货运商队方面则先要交换国宝,剩下便进行一些免税的自由贸易,至于友好的文化交流,其实说穿了他们就是来“挑事的”。

    大宋方面为表诚意,崇政殿讲坛这边虽然没有了王钦若的主持,赵祯却向刘太后提出新增一位直讲冯元,由冯元跟孙奭、燕肃一起讲学,听讲的学子中则混进了一些辽国的年轻学子。

    按照以往的惯例,最初的两三天应该风平浪静,至于再往后,作为大宋的官员自然也希望依然能风平浪静、大家两两相安。

    期间燕肃私底下来请过柳铭章一次,却被他以公务太过繁忙委婉拒绝。

    在没有了铁靠山李迪以后,柳铭章的心态完全变了,全然不复先前在崇政殿硬怼王钦若的凌然傲气,反而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辽国使臣抵达的头一天他跑到龙卫的卫所找过一次杨文广,但等了两个小时依然没见着他回来。

    问过值更将士才知道,杨文广作为目前大宋骑兵序列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年轻将领,正在和辽国使团的护卫队长们进行“友好”的业务交流。

    这个部分的交流内容比起前三个部分来说才是最关键的,直接关系到两国同盟在短时间内会不会走向破裂。

    而在这时,新任知府胥偃抵达的消息传到了府衙中。

    和想象中的情况不太一样,胥偃没有立即召集府衙上下人等见面,而是让开封府各部门正常运作,搞得柳铭章都不太敢离开自己的拐角办公室,生怕欧阳修的老丈人突然出现给他来个突击检查。

    但等了许久都没见着胥偃露面,直到孙彬找上了他,说是这段时间又有重大发现,经过孙彬的暗中查探,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逐渐浮了起来。

    对于孙彬的新线索,他感觉以自己的职位不可能拿捏的住,又问过确定胥偃没来开封府签到打卡,只能主动找上胥偃报告情况。

    不过,这次出门他已经学乖了,不敢再穿那件重金制作的鹤氅,而是让制衣局以下级官员的衣料制作。

    根据他这个司法参军的补贴配额,九品官员冬天可以得到绢五匹,一匹的长度为十丈,布料是不缺的。

    但有个蛋疼的问题是,户部派发的棉花只给了六百克,而且还是粗绵。

    为此柳铭章专门称过,确认是六百克无误。

    棉花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属于国家战略物质,一斤粗绵制成棉绒通常只能剩下四两。

    柳铭章资历上浅,只有一期的度支,制衣局对此也十分为难,无奈之下他只能自掏腰包又买了几斤棉花才把衣服做好。

    和他相比,孙彬就显得从容许多,尽管身上衣衫单薄却不惧寒冬,这大概就是武人和文人的差别吧。

    和孙彬一起来到胥偃的家宅,柳铭章感到十分疑惑,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僻静,根本不像一个二品官员该有的府邸。

    胥偃的家被一面不足两米五的矮墙环绕,里头有四幢平房,三幢围着前院,还有一幢在后院。

    远远看去和一旁的平民老百姓家没什么区别,只有院中东南角那颗四五米高的老树让这座小院落看起来有些不同。

    敲了半天没见有人应声,柳铭章轻轻一推发现们没有上锁,便将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去。

    对于柳铭章的无礼举动,孙彬下意识想制止。

    但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他发现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办起事来经常不照常理,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忍了忍还是没有劝阻。

    们被推开后,柳铭章率先进入庭院中,这时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走上前来对他行礼道:“我家少爷吩咐了,若有贵客前来便直接引到后院,两位随我来。”

    “少……爷?”

    在柳铭章看来,这是个十足装逼的称呼。

    在宋朝,若是祖上没给自己留个几千亩良田都不敢让下人这么称呼自己。

    跟着老人穿过房舍来到后院,只看到院中一棵两米高的枣树下摆着一张躺椅,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卷缩在被褥中睡大觉。

    看到眼前这一幕柳铭章彻底惊了,他觉得他都够牛逼的,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比他还要牛逼。

    就算一路赶来舟车劳顿,好好的房舍不待非要跑到天寒地冻的屋外睡觉,都不知道应该说他懒还是不懒。

    正当老管家准备上前通报的时候,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突然从柳铭章身旁蹿过,快步冲到院中拼命摇晃着躺椅道:“阿爹阿爹,家里来客人了!”

    “唔……”

    男人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女儿一眼,很快又合上继续假寐道:“来了什么客人呐?”

    “下官开封府司法参军柳铭章,有要事禀报新任知府胥偃大人。”柳铭章迈出一步作揖道。

    原本他还想稍微客套一下,但看到对方派头这么大,索性直接报出了官职大名,只要把语境变成公事,这下你胥偃总不好推托了吧。

    “哈!”

    胥偃起身抻了个懒腰,边捡起地上的靴子抖落着说:“我还道第一个上门的会是判官或者六曹,没想到竟是个司法参军。”

    “怎么,大人是嫌下官职位太低?”柳铭章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噢!那倒没有,只是奇怪李相的治府之法罢了。”胥偃说着,又对自己的女儿道:“玉儿,让你母亲沏些热茶来,爹要和这位柳大人聊些公事,去吧。”

    “是,孩儿遵命。”小女孩应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