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
衙门正堂内,
张瑾瑜故作威严,厉声大喝道。
“这里是顺天府衙门,审案子的地方,无故不得喧哗,要不然,别怪本侯让他滚出去。”
张瑾瑜怒目扫视堂内安坐的众人,被洛云侯这么一呵斥,那些京官立刻住了声,大气都不敢出。
见到众人都安静下来,刑部侍郎常大人敲了一下桌子,继续朝着下面站着的贾珍问道,
“贾珍,你刚刚所说,可句句属实?”
“当然句句属实。”
贾珍毫不示弱,肯定的回答。
张瑾瑜忽然冷笑一声,插言道,
“既然句句属实,那本侯就要说道说道,你说孟大人和你家贾蓉相亲未成,那就是没同意,并不算什么重大干系,不必回避,可对,襄阳侯,常大人,你二人说呢。”
“侯爷说的是,所谓的相亲,又不是订婚,没有干系,不算。”
常佐摇了摇头否认道,
再看向襄阳侯,也是摇了摇头,这事拿来说,站不住脚,
孟历急匆匆的厉声呵斥,就是想要贾珍闭口,把婚事掩盖过去,给冯永文推脱出去,贾珍看到孟历急了,更是一口咬定婚事是真的。
“侯爷,不算。”
张瑾瑜听得无语,文官竟然稳不住阵脚,这么不堪一用,
“肃静,”
“这里是公堂,乃是朝廷的脸面所在,事关重大,看的是证人证词,不能信口开河,侯爷您说呢。”
“那既然他不算,冯大人就不能不算了,有媒人作保,定下婚约,有了干系,如何还能坐在高台之上。”
张瑾瑜抬眼看着堂下的贾珍,入不入套就看他了,
“敢,作保的媒人,乃是京城红楼大掌柜余兰,保的媒人,”
常佐和襄阳侯,康孟玉三人,都狐疑的看过去,内里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好,既然不算,孟大人依旧能坐在这,这一点没有异议!”
贾珍看着高台上主审之人,三司有之,洛云侯难道敢冒天下大不为,配合文官夺了自己的爵位,那他如何在勋贵中立足,但是刚刚话一出口,收不回来了,
“好,既然如此,书吏何在,现在记录这一条,签字画押!”
谁能信,
复又看向贾珍,如何解释,贾珍站在堂下,忽然语塞,好像只有媒人作保,然后府上缺银子,就把定亲之事推了一些日子,婚书就没写,支吾着狡辩道,
“因为时间太急,只是口头约定,并未写下婚书,所以没有。”
这一问,让冯永文脸色极为难看,也让孟历心头一颤,也不知冯兄自己,找人解决好那媒人没有。
王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喊了一嗓子。
“你在那胡乱指什么,是本侯审案子还是你贾珍审案子,”
张瑾瑜看不惯贾珍嚣张的样子,又不能当着那么多官员的面用刑,贾珍一案牵扯众多,实在是缚手缚脚,
贾珍把手收回来,
“公道自在人心。”
贾珍说的大言不惭,丝毫没有感觉不妥,让堂内高台上主审的几人面色极为不爽,
孟历感觉机不可失,一拍桌子,急忙道,
“连婚书都没有,如何说是两家定好的婚约,是不是为了扰乱公堂,随意胡编乱造的,贾珍,你休要猖狂,是非曲折我等自会查明。”
“嗯,公道自在人心,那本侯就问了,既然定了婚约,你可有冯永文之女和贾蓉的婚书,俗话说婚约不是儿戏,定了婚约交换婚书自古有之,不可能空口无凭吧,那随便一人都说和谁订婚了,岂不是乱了。”
“是这个理,贾珍,你既然说婚约有人保媒,可敢让她出来佐证,要是真的有,按照大武律法,冯大人是要避嫌,要是没有,贾珍,你是要先记上一个咆哮公堂的罪责。”
张瑾瑜还没说完话,贾珍眼睛一转,直接伸手一指,指着坐在最东边的冯永文,反问道,
襄阳侯三人一想,侯爷说的对,自古婚约写婚书,作为定亲凭证,上面写着定亲之人生辰八字,合婚的日期等,无凭无据空口白牙说定下了,
“是,侯爷。”
书吏急忙换了一张新纸,然后急速写完,拿着印泥就来到贾珍面前,递了过去。
贾珍拿过纸张,从头到尾看上一遍,没有暗藏的隐晦之词,还不放心用手摸了摸纸张,也没问题,拿过印泥,按了手印,然后再把纸张还回去,就在那时,心中一突,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不知是哪里的问题。
书吏把纸张放在书案上,几位大人看了也没了兴致,毕竟与此案无关,算不上什么大罪,皆不在意。
但是张瑾瑜可不这样认为,积少成多,印象一坏,就难回头了,所以还是把供词收好,
“来人啊,把红楼大掌柜余兰带上来,”
“是,侯爷。”
早有近卫出去传令,让贾珍父子心中一愣,怎么回事,人难道早就到了,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那日和红楼余掌柜商讨完之后,张瑾瑜想起下午就审问贾珍,趁热打铁,就先安排人知会余掌柜出来佐证,保冯大人,所以到了顺天府衙的时候,余掌柜先后脚,也就来了。
其他人并不知晓,所以有些愕然。
就在这时候,
从后堂,
走进来一袭红衣的女子,那身段和气质,着实迷了不少官员的眼睛,看的目不转睛,
一阵香风袭来,余大掌柜就来到了公堂之上,站在严从和贾珍之间的位子上,对着各位大人施了一礼,
“民女余兰,见过各位大老爷,”
“嗯,你就是红楼的余大掌柜,红楼是做什么的?”
张瑾瑜明知故问,开口问询,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
余兰微微一笑,环绕一周看了一眼,大官来的不少,看样子洛云侯真的对宁国府贾珍下手了,主子以前的想法可能真的行不通,
“回大老爷,民女就是保媒的,红楼自然是给京城青年俊杰和各府千金牵线搭桥的,以此为生。”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既然是做媒的,你可认得你身边之人,还有这二人。”
张瑾瑜紧接着追问,指了指三人。
余兰转过头看了三人一眼,欠下身子,笑道
“回大老爷,自然是知道的,宁国府的珍将军,还有冯大人和孟大人,”
“奇了怪了,你怎么认识这三个人的。”
“回大老爷,冯大人和孟大人都有一女,也派管事到红楼为各自千金相亲,至于珍将军,也有一子,不也想在红楼选一位当家主母的吗,这一来二去,如何不认得。”
张瑾瑜和余掌柜一番对话,让堂内不少人了解内情,看向三人若有所思,贾珍更是面有得色,看你们二人最后还能不能坐得住,张瑾瑜看到贾珍的神色,就能大概猜到贾珍所想,暗自冷笑一声,
“好,既然是做媒的,那说亲订婚,余掌柜显然是清楚地,那本侯问你,贾珍可托你去他二人府上说亲,并且定下其中一人的婚约,可有此事!”
“这,”
余兰一时迟疑,问到了关键时候,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尤其是贾珍,两眼死死盯着余兰,生怕她说出半个不字。
余兰沉吟一番,回道,
“回各位大老爷,珍将军是托我去二位大人府上,商量议亲的事,孟大人的千金知书达理,但是想找一位虔诚的圣人子弟,所以未同意,至于冯大人的千金,不光容貌俊美,更有一番英气,听冯大人说,想在今岁恩科,榜下捉女婿,也不同意,有推脱之意,我做媒那么多如何听不出来,只得回了。”
“什么,你满口胡言乱语,你当日可是说,已然和冯大人家的千金定下了,怎么在这反悔了,你。”
贾珍见到媒人也反悔了,知道有人做了局,哪里还能忍住,这个娼妇,就想要冲过去,
哪知道,宁边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入了堂下,一脚踹飞了贾珍,早有皇城司的人一起按压贾珍于地上,这个样子看的张瑾瑜心里别提多爽了,
“大胆,贾珍,在公堂上你竟敢行凶,难道拆穿了你的阴谋,你就想杀人灭口吗。”
余兰也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一旁,
“洛云侯,是不是你在后背施压,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婚约早就定下,如何能反悔,那个***的话,如何能信。”
“哈哈,贾珍,你也不想一想,婚约之事可是你自己说的,要你拿出证人证词,也是你自己找的,怎么能埋怨本侯呢,你所言的婚约,只是你遣了媒人说亲,成与不成谁能知道,还是那句话,自古订婚写下婚书是列来的规矩,你空口无凭,本侯和各位大人如何能包庇你,是也不是!”
“你。”
贾珍气的怒发冲冠,但又找不出理由反驳,一时无言。
襄阳侯也没想到贾珍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不是把孟大人和冯大人得罪死了吗,忽然心中想到了一个词,烂泥扶不上墙。
“余兰,此事与你无关,不过刚刚证言证词可敢签字画押,”
“回侯爷,民女敢,侯爷说的不错,婚约定下,必然要交换八字,写下婚书,哪里能如此草率,随意定下亲事,又不是寻常百姓,岂能儿戏。”
余兰刚刚被吓得不轻,也有了怒意,故意这样说,堂内众官员听了不禁暗自点头,是这个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然后余兰在书吏拿过的供词上签字画押,张瑾瑜遂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高台上的孟历和冯永文深深呼了一口气,好在没出纰漏,尤其是冯永文,彻底感激洛云侯,要不然今日下不了台面,在京官惹出了笑话,前途不保不说,还连累家小。
张瑾瑜让宁边起了一壶茶,然后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说了那么多的话,口干舌燥,贾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常大人看着一脸不服气的贾珍,用手敲了敲桌子,继续问道,
“贾珍,此事已然明了,不过是你一家之言的臆想,这事情就过了,那刚刚的问题,你继续回答,还有宁国府下面庄主乌进孝,向关外走私一事,你又如何解释。”
贾珍冷哼一声,
“我贾珍,乃是宁国府后人,怎会为了蝇头小利去走私呢,此事没有,至于祸乱京城更是无稽之谈,本将就是想修道养身,毫无私心,此罪,没有。”
“贾蓉,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早就吓傻了的贾蓉,忽然被问到,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回大人,没有多余要说的,家父这些日子并未出府,也没有霍乱京城,在府上修道炼丹仅此而已,至于关外走私一事,并未有此事,宁国府府库如今空虚,银子出账入账皆有记录,可随时查阅,还请侯爷和各位大人明查。”
看着回话有理有据的贾蓉,张瑾瑜不免多看了两眼,这小子也不简单啊,
看着在一旁的严从,洛云侯问道;
“严从,你是原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回侯爷,各位大人,下下官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读书人先行一步,贾珍虽然不承认,但是下官认为,宁国府贾珍所作所为,就是危害朝廷,危害陛下,如此之人有何资格在朝堂,有何面目面对先祖,上愧对君父,下愧对列祖列宗,要是下官,早就无面目苟活于世!”
严从的言辞还是那么的犀利,那么的惊世骇俗,让众人震撼不已。
张瑾瑜越发对严从另眼相看,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置,贾珍回不去了。
“好,既然都对自己所言无异议,就把刚刚说的供词看一看,然后签字画押吧,至于后面怎么查,自有定论,本侯依大武律问询双方,这些供词还需要劳烦常大人再核实一遍,呈给陛下阅览。”
停顿一下之后,又吩咐道,
“此案还有一人未到,就是那个妖道,皇城司的人要抓紧追捕,至于贾将军和令子,罪名没有查实之前,宁国府不能回了,王公公,押送贾珍父子入诏狱,好生看管。”
“是,侯爷,定然不会出差错。”
王公公会意,应了声,其余人也都没有异议,就是襄阳侯也不敢保证贾珍无罪,没有出言反对。
贾珍一看洛云侯落井下石,送自己去诏狱,那地方如何能去,急忙吼道,
“洛云侯,你不得好死,竟然敢公报私仇,你你你”
“押下去!”
随着王公公一挥手,皇城司的人早就把贾珍父子押送下去,其余人战战兢兢的看着一幕,不管文官还是勋贵,神情复杂,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襄阳侯不是没想过保贾珍,但是侯爷的做法,明显是选择了后者,保爵位,不保人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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